杭州,安慶寺。


    化名蘇婉的真德公主推門進入一間廂房,裏麵等待已久的賴清立刻上前,將房門關上。


    “這麽急著叫我出來,有什麽事嗎?”真德公主皺眉道。


    “公主殿下,恐怕要出大事了。”賴清臉色有些難看。


    “什麽大事?”


    賴清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咱們買通的那名候府侍衛今天向我報告,他聽到一個十分可怕的消息。”


    “到底是什麽事?”真德公主有些不耐煩道。


    “侯爺打算在麒麟大會上,行刺君上!”


    真德公主愣住了,好半天才迴過神,咬牙道:“這麽大的事,他竟然不事先告訴我。”


    賴清歎道:“這事大公子、榮公子都參與了,這說明在他心目中,連榮公子的地位都比您高。”


    真德公主緊緊咬著下唇,這種遭受背叛的感覺,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體會了。


    既然連這種事,蔡高都不告訴自己,可想而知,將來蔡眀就算殺了自己,他頂多也隻會訓斥幾句。


    她對蔡高終於徹底死心。


    “賴清,你說我該怎麽辦?”


    “您現在唯一能依靠的,隻有真星公主了。”


    “是啊,隻有她永遠不會背叛我。”真德輕聲細語。


    她自從聯係妹妹後,對方對她非常熱情,時常給她寫信,昨天蘇流鶯還派人給她送了封信,順便還帶了一首她寫的詩,送給自己。


    這讓她塵封已久的內心,再次感受到溫暖。


    “不過真星公主現在的形勢也很不好,我派去徽安府打探的人迴來了,他們說真星公主雖然是楚安侯第三位夫人,但其他兩位夫人都被楚安侯封了官職,手握重權,隻有真星公主什麽也沒有,很可能遭受到冷落。”賴清沉聲道。


    “還有這事?”真德公主大吃一驚:“可她給我寫的信中一點都沒提啊,還說自己過的很好,讓我有時間去看她。”


    “也許她隻是怕您擔心她,所以沒有提。”賴清感歎。


    真德公主心中一痛,以她對妹妹的了解,她確實可能做出這種事,難道自己姐妹倆的命運真的受到詛咒,注定要不斷遭受磨難嗎?


    “賴清,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真德公主咬牙道。


    “咱們這邊已經沒什麽機會了,不過真星公主那邊還有,咱們可以想辦法提高她在楚安侯府中的地位!”


    “可以做到嗎?”


    賴清微微一笑,說:“您可能不太了解外麵情況,徽安府和吳越國是敵對關係,隻要咱們將蔡高要刺殺吳越王的消息透露給真星公主,再由她告訴楚安侯,我相信這消息一定對楚安侯有用,真星公主在他心中的地位自然就提高了!”


    真德公主沉默片刻,點頭說:“好,隻要能幫到真星就行!”


    “對了。”賴清忽然道:“今天侯爺在密室還見了一人,那人您也認識。”


    “誰?”


    “藤原義雄!”


    “就是我介紹藤原義雄給他認識的,想不到他們竟然勾搭在一起了,他們談了些什麽?”真德公主冷冷道。


    “是關於源義安的,藤原義雄希望蔡高幫他抓住此人。”


    “源義安是什麽人?”真德公主皺眉。


    賴清微微一笑:“您可能不太了解日本那邊情況,如今……”


    “藤原家掌握權柄,天皇淪為傀儡,是嗎?”真德公主打斷道。


    賴清愣了一下,說:“不錯,沒想到您這也知道,日本的村上天皇為了製衡藤原家,重用一個叫源高明的名主,不過藤原家勢力過於強大,源高明遭受他們誣陷,被關起來了,而源義安便是源高明的兒子,逃亡到了吳越國。”


    “你倒知道的很清楚。”真德公主冷哼一聲。


    “我就當您是誇獎我了。”賴清笑道:“源義安在日本很有名望,又師從日本第一劍客加賀宗守,所以藤原家對他十分忌憚,一直在派人追殺他。”


    “所以呢?蔡高答應幫藤原義雄抓源義安了嗎?”真德公主淡淡道。


    “不錯,源義安也打算參加麒麟大會,對侯爺來說他是一個阻礙,所以侯爺也想除掉此人,源義安目前藏身在相府,侯爺已經和朱安明打過招唿,到時候朱家不會出手。”


    “好一個吳越宰相,竟然出賣自己手下,依我看,吳越國官場就沒一個好東西。”真德公主冷笑。


    “公主,咱們要不要把這消息也一起告訴真星公主?”


    “這種消息有什麽價值?楚安侯應該不會感興趣吧?”真德公主皺眉。


    賴清摸了摸鼻子,笑道:“消息雖沒用,但能讓楚安侯有種感覺。”


    “什麽感覺?”


    “楚安侯會覺得真星公主對日本國方麵的事物非常熟悉,他將來很可能會與日本國打交道,說不定到時候就會想起真星公主這方麵的長處。”


    “不錯,你考慮的很周到。”真德公主誇獎了一句,賴清盡管有些小毛病,但頭腦確實很靈活,對自己又忠心。


    “正好真星派來送信給我的人還沒迴去,我馬上就寫封信,讓那人帶迴去,你還有其他事情要匯報嗎?”


    “沒有了,不過您將信給那人時一定要小心,決不能讓人知道咱們和徽安府有聯係。”賴清提醒道。


    “知道了。”真德公主不耐煩的擺擺手,轉身離開了廂房。


    ……


    興文街是杭州布莊最多的一條大街,侯開山挑了好幾家布店後,終於在一家名為“紅秀布莊”的店麵選好一件童服。


    這是他時隔幾年後,給女兒買的第一件衣服,他希望能選一件最好的。


    付了錢後,侯開山向“白雲藥鋪”返迴,正走著,一名矮瘦男子與他擦身而過,侯開山皺了皺眉,這男子有些眼熟。


    轉身向對方背影瞧了瞧,他越發的疑惑,快步追趕上去,伸手搭在對方肩上。


    那人反應很快,肩膀一沉,滑開侯開山的手掌,然而轉身瞧見抓他的是侯開山後,驚唿一聲:“侯統領?”


    侯開山急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左右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這邊,這才將矮瘦男子拉到一個角落。


    “王密,你怎麽會在這?”


    這名矮瘦男子是陸原近衛軍中的一名親衛,一向在節度府後宅擔任護衛。


    “是蘇夫人讓我幫他辦件差使。”王密解釋說。


    侯開山點了點頭,說:“跟我來。”


    帶著王密一路到了“白雲藥鋪”,侯開山讓他在後堂等待,自己則將事情向陸原匯報。


    不久,陸原、李若真和藍柳依一起來到後堂。


    王密瞧見陸原後一臉震驚:“侯爺,您也來杭州了嗎?”


    陸原微笑著點了點頭:“聽侯統領說你是奉流鶯的命令,來杭州辦差使,能告訴我辦的什麽差使嗎?”


    “三夫人讓我幫她送封信到杭州梧桐坊的一間院子裏。”王密自然不敢隱瞞。


    “收信之人是何人?”


    “院落主人是名女子。”


    “是不是長的有點高,眼睛很大?”


    “是的。”王密連連點頭。


    問到這裏,陸原知道那女子定然是真德公主無疑了,自己妻子看來最近時常在與她聯絡。


    本來蘇流鶯與自家姐姐聯絡感情,是件好事,陸原不會多管,但自從上次瞧見真德公主的言行後,陸原對她總有些不放心。


    “對方說什麽沒?”陸原又問。


    “她讓我迴一封信給三夫人。”王密恭敬的取出一封信。


    陸原接過信封,打開看了起來,若隻是姐妹倆的私事,他不會多看,他擔心的是真德公主給妻子帶來危險。


    目光不斷在信紙上掃視著,陸原臉色數變,他實在想不到,這樣一封信中竟然隱藏著這麽驚人的消息,蔡高竟然打算在麒麟大會上刺殺吳越王!


    “陸原,怎麽了?”藍柳依注意到他表情有異。


    “等會再告訴你。”陸原定了定神,繼續看了下去。


    信後麵還提到一件奇怪的事,蔡高竟然跟日本人勾結,準備抓捕另一名日本人,那人還隱藏在相府之中,名字叫源義安。


    且慢,相府?源義安?


    莫非那名日本人是袁安!


    不錯,一定是他,陸原立刻想通一切,袁安的種種言行,愛好烹茶,說自己是佛教徒,以及他有些神秘的行為。


    對了,來杭州的那一晚,客船遭受到襲擊,那些黑衣人都長的十分矮小,陸原當時就覺得奇怪,現在看來,他們都是日本人。


    從這封信中的內容來看,袁安現在處境十分危險,蔡高要幫助他的對頭對付他,而且相府看起來打算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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