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另外三名男子,其中有兩人都穿著錦衣華服,表情自然。


    最後一人臉色有些尷尬,穿的也是粗布麻衣,眼神閃躲。


    陸原暗自猜測,他應該就是被宇文蕭忽視的那個人了。


    “杜公子,這位是楊公子。”雪梅見陸原望著麻衣男子,為他介紹道。


    “楊公子好。”陸原拱手。


    楊公子見雪梅姑娘為自己解圍,尷尬之色盡去,點頭說:“杜公子好。”


    他沒注意到的是吳公子、劉公子看他的目光中敵意更強烈了。


    之後,眾人一邊閑談一邊吃飯。


    吳公子和劉公子本來還主動向李若真說幾句話,但李若真對他們愛搭不理,隻顧著吃東西。


    雖說吃相文雅,但這種場合自顧吃飯,難免讓人覺得沒有教養,也就不再和她搭話了。


    雪梅姑娘就不同了,微笑著與眾人交談,隔一段時間才吃一筷子,盡顯高雅氣質。


    而且陸原默默計算過,她每次間隔的時間幾乎相同,實在是厲害。


    有趣的事並不止這一件,眾人交談中,陸原發現吳公子和劉公子對楊姓男子不屑一顧,幾乎當他不存在。


    宇文蕭雖然沒有二人那麽明顯,但看起來也不是很待見楊公子的樣子。


    相比之下,雪梅姑娘卻對楊公子很是照顧,經常主動和他說話。


    陸原微笑著融入在談話中,時不時插上一嘴,對於別人的問話也都會迴答。


    但若是把他所說的話整合起來,會發現他根本沒有說出任何實質性內容,僅僅透露出自己是做生意的,連從徽安府而來的事也隱瞞了。


    相反,經過談話,陸原已經摸清楚四人身份底細。


    雪梅姑娘確實是四大花魁之一,吳公子是大商之子,劉公子出身官宦人家,而最令他感興趣的是楊公子。


    他是一名造船工匠。


    經過詢問,陸原這才得知吳越國有一個專門的造船坊,名字叫平海坊,裏麵住的全是造船的工匠,規模遠勝徽安府工兵院。


    陸原立刻決出一個決定,有機會一定要去平海坊瞧瞧。


    他將來的目標是打造一支無敵的水師,光靠工兵院的規模要做到這一點太難了。


    正琢磨著自己的水軍計劃,一陣腳步聲忽然從樓梯間傳來,陸原抬眼望去,看到一張熟麵孔。


    是禮部尚書之子章傑。


    而且在他旁邊,還有一名身穿藍綢錦衣的男子。那男子身材挺拔,麵如冠玉,嘴裏雖在和章傑說著話,目光卻將二樓中所有人掃視了一遍,神色中透著一股霸道的氣勢。


    陸原心中一凜,從這人和章傑說話的態度和他展現的表情來看,身份必然比章傑還要尊貴。


    兩人身後還跟著五人,他們找了張靠中間的桌子坐下,開始交談著什麽。不過那名藍衣男子目光卻一直盯著陸原他們這個方向。


    陸原注意到落落大方的雪梅姑娘開始緊張起來,莫非藍衣男子瞧的是她?


    也不知是不是到了飯點,章傑二人上樓後沒多久,樓梯處再次傳來腳步聲。


    這次上樓的共有四人,看到他們後陸原猛吃一驚。


    其中一人是陸原昨日見過的朱佐,若隻是他,陸原並不會太吃驚,關鍵是他身旁的一人,竟然是陸原科舉時認識的那名叫王輝的考生。


    當初他落榜後曾邀請陸原一同去杭州散心,被陸原拒絕,沒想到他還真來杭州了,居然還和朱佐在一起。


    看來這個王輝也並不簡單,陸原心想。


    他當初隻說家裏有錢,現在來看,他家裏很可能是大商之家,不然不會和宰相之子走在一起。


    朱佐等人上樓後徑自找了個位子坐下,自他到來後,藍衣公子的目光便轉移到他身上去了,朱佐卻對他視而不見。


    忽然,藍衣公子對身邊一名褐衣男子說了什麽,那人站起了身。


    正當陸原以為褐衣男要去找朱佐說話時,對方竟向他們這一桌走來。


    “楊義,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給我離開這裏!”褐衣男子走近後冷冷開口。


    楊義?莫非是衝著楊公子而來?


    楊義正是那名麻衣男子,他被如此當眾羞辱,一張臉孔漲的通紅。


    向同桌幾人看去,發現劉公子、吳公子和宇文蕭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雪梅姑娘低著頭,杜姑娘在吃東西,杜公子則在發呆,沒有一人為自己說上一句話。


    “別讓我再重複第二遍!”褐衣男子不耐煩道。


    楊義咬著牙站起身,離開了二樓,陸原雖有些疑惑,卻沒有插手。


    “宇文兄,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褐衣男子走後,陸原向宇文蕭問。


    “你知道,我也是剛來杭州,所以也不太清楚。”宇文蕭笑著推托。


    他旁邊的劉公子插嘴道:“杜公子,你們徽安府和我們吳越國前段時間打仗的事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


    劉公子哼了一聲,說:“你不要以為你們徽安水軍打敗了我們吳越水軍,你們徽安軍就比我們吳越軍強。”


    “在下並沒有這樣說。”陸原微笑道。


    “可你心裏卻是這麽想的,我告訴你,我們之所以輸,不是因為我們吳越士兵不如你們,而是因為楊義他們這幫船匠的緣故。”劉公子氣唿唿道。


    “這是什麽道理?”陸原愕然。


    劉公子冷哼道:“事實就是如此,我們吳越水軍之所以會輸,主要是因為我們的船不如你們的船。”


    “劉兄要這麽覺得,在下也沒有辦法。”陸原攤了攤手,不想和他爭論。


    劉公子急道:“這並不是我這麽覺得,而是滿朝文武商議出的結論。君上為此都極為震怒,免去了造船使楊尋的官職,還下了一道詔書,在打敗徽安府水軍前,不允許所有船匠穿絲綢上街!”


    陸原愣住了。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楊義他們恐怕是被當做替罪羔羊了。


    吳越幾次戰敗給徽安府,損失還如此巨大,朝野需要給民間一個說法,平息輿論。


    這樣一來,就需要有一個替罪羔羊出來背鍋,楊義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船匠,自然是最佳的背鍋人選。


    想到這裏,陸原嘴角露出微笑,吳越王為了推托責任,將罪名甩給了那些船匠,可想而知,那些船匠此刻的處境有多麽糟。


    這種情況下他們內心必然心生怨恨,這些人在錢弘俶眼裏可能算不了什麽,但在陸原眼裏卻是寶貝。


    他心思立即活絡起來,決定找機會接觸這些船匠,說服他們投靠到徽安府。


    正思索間,樓梯間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陸原抬頭一看,發現一名精幹男子快步上樓,走到藍衣公子身邊,附耳說了什麽。


    藍衣公子聽後迅速起身,向樓梯方向走去,章傑和其他人急忙跟了上去。


    陸原正感奇怪,又有一人匆匆上樓,在朱公子耳邊說了什麽,朱公子反應竟然和藍衣公子一樣,也快步下了樓。


    陸原趁機向同桌之人問起藍衣公子身份,這才得知他就是小侯爺蔡榮。


    “噠噠噠”,樓梯間再次傳來腳步聲,陸原抬頭望去,又看到一個熟麵孔,正是與他同來杭州的姚建。


    他瞧見陸原和李若真後也有些驚喜,衝著二人打了聲招唿:“杜兄,杜姑娘。”


    陸原拱手迴禮,李若真看了他一眼後便把頭低了迴去,也不知是不是將他給忘了。


    “外麵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宇文蕭問,蔡榮和朱公子匆匆離去,令他很有些在意。


    姚建點頭說:“是的,戴公子和蔡家大公子在女子詩社鬥了起來,他們立了一個賭局,戴公子派人找到客棧來,讓你趕緊過去一趟。”


    旁聽的陸原啞然失笑,怎麽又是女子詩社?


    昨天章傑才和宋宏在那裏鬥了一場,今天又換成什麽戴公子和蔡家大公子了,而且那個戴公子似乎認識宇文蕭。


    “他們鬥什麽?”宇文蕭皺眉問道。


    “聽戴公子派來的人說比鬥三場,題目由徽安府來的大才子李君逸出,韓家大公子和甘先生做仲裁,還有不少有頭有臉的人會去旁觀,這事戴公子好像很重視,讓我們一定要過去。”


    聽到這裏,陸原終於知道蔡榮和朱公子匆匆離去的原因了,而且沒想到蘇輕哲也參入進去了。


    宇文蕭神色嚴肅了幾分,點頭道:“我知道了。”


    說著對雪梅姑娘拱手道:“抱歉,雪梅姑娘,在下有點事要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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