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張德仲用的人基本上都是有功名的讀書人,這幫人能力雖有,但不太瞧得起其他官員,覺得他們都沒什麽文化,孫少清對此早有耳聞。


    她自己就是商女出身,也在被瞧不起之列,因此暗中非常不滿,連帶著對張德仲也有些不滿了。


    秦幽諭道:“有過確實要罰,但也得先找到確鑿證據,若是將人叫來,魯直抵死不承認,張老先生心中必定會留下根刺,就算將來真證明魯直有罪,這根刺也無法消去了。”


    “不滿就不滿。”孫少清哼道:“咱們徽安府又不是離了他不行!”


    秦幽諭搖頭道:“行了,別說這些孩子話了,陸郎要成就大業,必須有更多的人才才行,要想人才來投,對待人才的態度最為重要。”


    孫少清撇嘴道:“你總有那麽多道理,我覺得隻要有原哥在,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秦幽諭知道她其實已經認同自己的話了,隻是嘴上不願服輸,她笑道:“好了,天色不晚了,你迴去休息吧,等陸郎迴來,我們再和他慢慢說這事。”


    “嗯,姐姐也早點休息。”孫少清應了一聲,向帳外行去。


    ……


    歸德縣。


    一間古色古香的酒樓中,四名衣著華貴的公子哥正聚在一間雅間飲酒。


    在徽安府,歸德縣與開化縣齊名,都被稱為才子之鄉,整個徽安府的才子,大部分都在這兩個縣城。


    開化縣最出名的自然是李子謙和張德仲,而歸德縣雖沒有名聲能與他們匹敵的人物,但縣內的歸德詩會,在整個江南也頗具名聲。


    這四人便是歸德詩會的四名副會長,酒樓雖雅,佳釀雖純,但四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好看。


    默然許久後,四人中穿白衣的男子開口道:“如果會長不與我等一同抵製此次科舉,隻怕會前功盡棄。”


    另一名麵色冷峻的綠衣男子冷冷道:“那也未必,他蘇輕哲也不過一個人。”


    “唉。”綠衣男對麵的一名藍衣男子歎了口氣,他柔和的五官此刻露出哀傷的神態:


    “會長一向與我們同進同退,當初安化軍要打過來時,許多同窗都逃走了,隻有會長與我們一同留下,這才讓詩會得以幸存,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何要去參加這次科舉。”


    “可不是嗎?”最後一名身穿月牙色圓袍的男子開口道:“節度使大人開科舉我們並不反對,但他對科舉的幾項改動,顯然是在降低我等讀書人的地位,我們對他不離不棄,他卻絲毫不把我們放在心上,我們又何必再為他效力。”


    白衣男沉吟道:“我記得新科舉的消息剛出來時,會長和我們一樣,也是抵製的,也不知為何突然改變了想法。”


    綠衣男冷冷道:“聽說他去了一趟徽安府,也許和此事有關。”


    他們四人家境都不錯,不過唯有綠衣男家中有人在歸德縣為官,因此他的消息一向最為靈通。


    藍衣男子又歎了口氣,道:“會長的脾氣我們都清楚,他決定的事不會輕易受別人影響,此事看來已成定局。”


    綠衣男猛的站起身,道:“我已打算離開歸德,前往金陵,為明年的科舉做準備,你們誰願與我一同前往?”


    “我!”


    “我也去。”


    “算我一個。”


    三人都沒有拒絕。


    而同一時刻,四人嘴裏的蘇輕哲正在家中挑燈夜讀,為新科舉做準備。


    宣州。


    陸原三人離開鑄刀山莊後,徑直向徽安府而行,行進速度並不太快,用了兩天時間才迴到徽安府,這期間馬空明穩固了真氣,正式踏入宗師境界。


    迴到節度府時已是下午時分,與李若真和馬空明分開後,陸原進入後宅,轉了一圈後發現除了站崗的士兵外,整個後宅一個人沒有。


    他知道蘇流鶯和陸雨瞳應該都在書院,隻是沒想到錦兒和魚兒也不在家,向一名親衛問起,才知道二人去寺廟上香了。


    他洗了把臉,又換了身衣服,而後向二堂而去,打算處理一下這幾天積壓的公文。


    剛埋頭工作沒一會,秦幽諭便到了。


    她打量了陸原幾眼,走到陸原旁邊,笑道:“這次出去玩的開心嗎?”


    陸原放下筆,微笑道:“還不錯,這次發生了幾件有趣的事,我和你說說。”


    說著將慶王遇刺、契丹王子和刀劍爭雄的事說了。


    “……拜此次之行,馬將軍成功邁入宗師之境,看來有時候這樣出去走走還是很不錯的。”


    “你是不是還想出去?”秦幽諭十分敏銳。


    “我答應了一個人,說好要去杭州找她的,所以不能失約。”


    “是不是女人?”這句話秦幽諭在嘴裏咀嚼半天,還是沒有問出口,她雙目一垂道:“眼下情勢並沒有穩定。”


    “我知道。”陸原望著他眼睛道:“你放心,隻有等徽安府和睦州完全沒有戰事了,我才會去做此事。”


    秦幽諭與他對視片刻,輕聲道:“你可不能隻把目光放在外麵。”


    陸原聽出秦幽諭意有所指,問道:“出什麽事了嗎?”


    秦幽諭微微頷首,道:“前幾日孫妹妹告訴我一件事,有考生威脅其他考生替自己代考科舉,對方不答應,那名考生竟神通廣大,讓對方沒有通過初試。”


    陸原心中一沉,秦幽諭話中意思很明白,對方身後必然有靠山,而且官職可能還不低,極有可能是自己認識的人。


    他腦中將徽安府官員全部過了一遍,問:“是不是秦禮?”


    秦幽諭搖了搖頭,道:“是吏曹參軍魯直,他是張德仲的學生。”


    陸原對魯直印象並不深,隱約記得是名十分嚴肅的中年人,但他萬萬想不到這事竟然牽扯到張德仲。


    在他眼中,張德仲和紀闌都是清廉明事理的老者,再加上二人年紀又大,性格已經穩固,陸原對兩人一向十分信任,實在難以想象張德仲會徇私舞弊。


    默然許久,陸原問道:“你覺得張老先生會做這種事嗎?”


    秦幽諭抱著胸,坐在書桌上道:“我認為存在這種可能,他究竟知不知情,還無法確定。”


    陸原站起身走了幾步,又問:“這事沒有聲張吧?”


    “那是自然。”


    陸原頷首道:“原本我便打算化名去參加科舉,正好可以暗中調查此事?”


    聽陸原要參加科舉,秦幽諭微吃一驚,她還是第一次聽陸原提及這事,想了想,她開口道:“許多百姓都認識你,化名的話恐怕不行,你莫非有什麽主意?”


    “眼下還沒準備好,到時你就知道了。”陸原神秘一笑道:“對了,你說的那名代考之人叫什麽?”


    秦幽諭橫了他一眼,道:“那人叫薑化山,威脅的是一名叫司馬瑞的人。”


    就在這時,一名親衛進入書房,拱手道:“節帥,有池州書信傳來。”


    陸原接過一看,神色漸漸凝重,原來唐國李弘翼已集結五萬大軍,正向池州進軍,盧維義派人向徽安府軍求援,希望一同伏擊唐軍。


    陸原看完後將書信遞給秦幽諭,冷笑一聲道:“盧維義真當咱們是冤大頭了?唐軍都沒到就給他派援兵?”


    他手下兵力雖越來越雄厚,對他來說卻是卻十分的寶貴,自己隻有兩州之地,不可能與唐國拚消耗,所以他絕不會派士兵千裏迢迢去和唐軍野戰。


    秦幽諭迅速掃視完內容,輕聲道:“李弘翼此人驍勇善戰,手下又有五萬禁軍,盧維義此人喜歡兵行險招,想去伏擊他不足為奇。不過他若被剿滅,對我們也有不利影響,我們可以給他些物資和防禦器械,勸他死守城池。”


    陸原微笑道:“可以,正好我想找他要兩個人,正好用這些器械和物資與他交換。”


    說著,他取過一張紙,寫下一封迴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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