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安府原先並無館驛,為了招待來使,特意選了一間公宅充當館驛。


    張萬德最近可謂順風順水,他和他義子蕭十郎都屬於工作狂,而在徽安府,他們這樣的人最容易得到升遷。


    他自己不說,升為了正六品推官,更令他高興的是義子蕭十郎升為了四星校尉,再升一級就是正五品偏將了。


    這多虧了俞遜那場富春江之戰,蕭十郎作為副官,也分到了大功,而且這場戰鬥最為徽安府人所津津樂道,蕭十郎如今名氣也越來越大,受到百姓的歡迎。


    不過也有許多同僚心生嫉妒,認為他不過是運氣好,碰巧進了俞遜的水軍,對此,張萬德嗤之以鼻,在他看來,運氣隻會留給有準備的人。


    他如今官職越來越高,出入的圈子都是徽安府高層,結識的人物也都是士子大商,他粗獷的言行時常惹來異樣的眼光。


    不過張萬德卻半點不在意,依舊保持著自己的粗獷風格,在他看來,自己沒必要迎合這些家夥,隻要踏實幹事,有陸節帥賞識就行了。


    他最近也聽說各國使臣來了徽安府,本以為事不關己,誰知自己卻被任命為招待使,負責接待各國使臣,不過既然上麵分派了差使,那自己自然得好好幹。


    剛剛改建好的徽安府驛館之內,張萬德帶著幾名文官走了進去,在大堂上大馬金刀的坐下,喊道:“去請那些使臣們都過來吧。”


    一名文員吃驚道:“大人,讓他們一起過來嗎?這樣恐怕有失禮數,還是咱們分別親自去拜訪比較好。”


    “他娘的,你是招待使還是我是招待使,叫你去你就去,囉嗦個屁!”


    “是。”那名文官暗暗誹腹了幾句,轉頭去了。


    沒過多久,唐國使者徐士廉、吳越國使者楊連、池州使者鄭行和清源使者鍾飛齊聚在大堂中。


    瞧見其他幾名使者後,徐士廉皺了皺眉,問道:“這位大人,本使是代表唐皇陛下而來,不知徽安府陸府尹何時肯相見。”


    他隻稱府尹,不稱陸節帥,顯然是不承認陸原的節度使官位。


    “我們家節帥忙得很,現在不在徽安城,不過他派我接待你們,你有什麽話要對陸節帥講,告訴我就行了!”張萬德笑嗬嗬道。


    “既然陸府尹沒迴來,那本使再等幾日就是,如果他迴來了,還煩請告知一聲,告辭。”徐士廉說著就要離開大堂。


    楊連忽然笑道:“明明是來找陸節帥結盟的,唐使卻如此倨傲,不覺可笑嗎?”


    “總比你們吳越國被人家打下州縣,卻來求和要強。”徐士廉冷冷道。


    楊連麵色不變,笑道:“唐使說的不錯,徽安軍戰力比我國想象的要強大,所以我主確實有意與徽安軍消去幹戈,結成同盟,共對外敵!”


    他故意將結盟的目的說出,就是為了隱藏自己更深一層的目的,隻要徽安府對他放鬆警惕,他就能找到機會,挖走俞遜。


    聽到吳越國的目的,宣飛也終於坐不住了,開口道:“吳越國明明是想要迴睦州,卻說什麽結盟,真是笑死人,隻怕當徽安府形勢不妙時,第一個對他們張牙舞爪的,就是你們吧!”


    楊連暗暗皺眉,他早聽說清源最近鬼鬼祟祟,可能進犯吳越,從今日清源使者的態度來看,恐怕他們真的要撕破臉了,若真是如此,隻怕吳越國形勢真的不妙了。


    這時,來自池州的鄭行急道:“諸位,我等眼下應該一起合作對抗唐國才是啊!清源使者,你們清源莫非忘記了當初的約定嗎?”


    相比其他使者,他要嫩的多,從他急切的表情,眾人都猜到池州情況不太好。


    宣飛沒有理鄭行,他們清源如今的戰略方向已經轉移到吳越國了,因此沒必要再將注意力放在唐國身上。


    楊連同樣沒有理他,他們吳越如今形勢不太妙,已經無力再管隔了老遠的池州了。


    徐士廉目光中帶著憐憫的神色,淡淡道:“兄台,你們池州已經被四麵包圍,再無任何活路,我若是你,就早早投降唐國,也許還能換條活路。”


    鄭行低聲道:“我若是投降,還不是死路一條。”


    聽到他這話,眾人都大吃一驚,他話中似乎已有動搖之意,誰能想到池州竟會派這麽個草包過來,莫非盧維義真的無人可用了嗎?


    宣飛神色一動,如果盧維義此刻形勢真的這麽兇險的話,他手下將領必定都開始考慮後路,他心中立刻生出一個想法,不過要如何讓這個想法變成現實,卻需要細細謀劃一番。


    當各方使者在徽安府館驛爭論時,池州正在進行一場生死攸關的戰鬥。


    銅陵北坡。


    一隊人馬正立在坡頂,嚴陣以待,觀察著下方動靜。


    沒過多久,坡下一隊人馬經過,隊伍陣型已亂,正在飛速逃竄,緊隨其後的是一支黑衣黑甲的騎兵,他們麵無表情,如同死神一般不斷的收割著逃竄士兵的生命。


    盧維義緊緊咬著牙齒,這支誘敵的隊伍算是完了。


    誘敵之策並不是那麽容易和簡單的,時機的把握極為重要,一個把握不好,很可能就不是誘敵,而是潰逃。


    特別是當敵軍戰力強大的時候,誘敵的隊伍很可能變為誘餌,被別人吃掉。


    盧維義依然沉得住氣,隱忍是他最大的優點,他能得到今天的一切,靠的就是這兩個字。


    等到敵軍通過的差不多了,他終於下達了進攻的命令,寧國軍如同猛虎一般,向山下撲去。


    借著由上而下的衝鋒之勢,敵軍陷入了短暫的混亂之中,雖然敵軍很快恢複陣型,但由於他們前後被寧國軍切斷,前軍陷入包圍之中,局麵十分不利。


    戰鬥持續了好幾個時辰,眼見前軍依然無法剿滅,敵軍後軍卻快突破了阻隔,盧維義果斷下達了退軍命令。


    這場戰鬥,寧國軍剿滅唐軍八千多人,但由於負責誘敵的部隊損傷慘重,寧國軍總共也損失了六千多人,隻能算小勝。


    他這次帶來迎擊唐軍的部隊隻有三萬人,其他人馬用來防守池州其他方向,如今損失六千多,便隻剩兩萬多人了。


    迴到銅陵城郊外的大營修整一日後,哨馬來報,敵軍再次向池州深入,已經逼近銅陵城了,盧維義沒有立即召集手下將領商議,而是選擇在營帳中等待。


    他在等待消息。


    自從唐軍決定攻打池州後,他便時常收到唐軍行軍消息,有主將情報和行軍路線,他一開始還有些懷疑,不過驗證之後,發現消息準確無誤。


    他雖不知是誰提供的消息,但隻要對自己有利,他都會使用,這次的伏擊戰便是他得到敵軍行軍路線後製定的。


    沒多久,一名親兵走了進來,遞過一張紙條道:“節帥,又有消息來了。”


    盧維義急忙接過,迅速打開,才看了幾眼,他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紙條中說明,唐軍從建武軍抽調了兩萬援軍,幾日前便向池州進發了,再有幾日後就會和禁軍會合。


    盧維義抽出腰間長劍,狠狠插在地上,他媽的,為什麽唐軍就盯上老子了,怎麽不去搞徽安府?他當初就是怕成為唐軍主要目標,這才避到池州。


    他不知道的是,他越是退讓,別人越覺得他好欺負。最近唐國朝議時有過討論,因徽安軍打敗唐國安化軍,又打敗池州寧國軍,最近又打下睦州,眾大臣都覺得徽安軍是塊硬石頭。


    特別是以李景遂為首的文官,都覺得暫時不要打徽安府,先解決池州再說,這才有了徐士廉出使徽安府一事。


    與徽安府一比,池州則變成了軟柿子,唐國的目光自然轉移到它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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