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來的很快,最前麵的人扛著雲梯,已經快觸碰到城牆。


    “放箭!”金元武急聲下令。


    城牆上架設著八架巨型雲弩,每架一次能發射五十支弩失,在他一聲令下,八架連弩同時發射,幾百隻弩箭疾風驟雨般向下射去,與此同時,弓箭兵也拉弓射箭,下方瞬間倒下一片人。


    不過後方的士兵毫不畏懼,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前行,很快,第一架雲梯搭上了城牆,一名高瘦的士兵敏捷的向上攀爬,然而才爬一半,一塊巨石落了下來,他跟著巨石一起落在了地上,再也沒有爬起來。


    像他這樣的士兵還有很多,不過由於雲弩的威力實在強大,攻城士兵中,能活著跑到城牆下的士兵十成裏不足五成,守城壓力並不大,到現在也隻有寥寥數人登上城牆,而且很快就被殺死。


    就這樣戰鬥持續了一個時辰不到,攻城部隊的傷亡卻遠超預計,主將陳舒下令退軍。


    帥帳之中,陳舒向手下將官問道:“對方城牆上的那種連弩叫什麽?有誰知道嗎?”


    眾人皆沉默不語,他手下呂副將開口道:“將軍,這種巨型連弩末將隻聽說北方軍隊中配有,咱們唐國,就算禁軍中,也隻有小型連弩。”


    另一名將官開口道:“徽安府莫不是與周國有勾結?”


    陳舒冷哼道:“我不管他們有沒有勾結,隻想知道怎麽才能打下開化城!”


    呂副將沉吟道:“那種連弩威力雖大,但必定極耗弩失。”


    “那你知道他們還有多少弩失嗎?”陳舒問。


    呂副將搖了搖頭,他們由於之前並沒有太把徽安府放在眼裏,所以沒有向城中派出細作,再說,這種絕密軍情,一般細作也打聽不出來。


    這時,一名軍官進入帥營,開口道:“將軍,傷亡已經統計出來了,總共死了五百多人,重傷兩百多,輕傷四百多,由於叛軍沒有出城收割傷兵,所以傷兵都得以救迴。”


    陳舒雖心中早有預料,但傷亡這麽大,他還是有些肉痛,其他軍官也都露出吃驚的表情。


    “將軍,接下來怎麽辦?”呂副將問。


    陳舒緩緩道:“叛軍守城武器威力太大,我軍攻城準備不足,強攻估計是攻不下來了,隻能想辦法將他們引誘出來,打野戰。”


    “可叛軍看起來十分謹慎,連派人出城收割我方傷兵都不敢,牢牢龜縮在城中,恐怕很難引誘他們出來。”呂副將擔憂道。


    “本將軍自會想出辦法的,從明日起,你先派人去城外罵戰,試試效果。”


    “是。”呂副將點了點頭,心中卻覺得很可能是白費功夫。


    如此叫罵了三日,城中叛軍果然沒有任何反應,呂副將行至帥營,將情況匯報,卻見陳舒臉上竟然掛著笑容。


    “將軍,您有辦法了?”呂副將欣喜道。


    陳舒點了點頭,笑道:“準備些信紙,上麵寫上徽安府正在謀逆,我等是朝廷派來清剿他們的王師,全城百姓隻要肯幫助朝廷破城,必有嘉獎,否則城破之日,一律按附逆處理。讓士兵們晚上用弓箭將信紙射到城中,再排些細作入城煽動他們,我就不信百姓們敢站在他們那邊。”


    “果然是妙計。”呂副將稱讚。


    然而過了幾日,城中毫無反應,進城的細作迴報,那些百姓大部分都站在叛軍那邊,城中煽動的細作許多還被百姓舉報了。


    帥帳之中,呂副將低聲都:“將軍,現在怎麽辦?”


    陳舒冷冷道:“不用管他們了,咱們直接繞小路走,繞過開化城。”


    “將軍,若是敵軍趁我們繞道時突襲怎麽辦?”


    “我要的就是他來突襲。”陳舒冷哼一聲。


    兩日後,陳舒大軍趁著夜晚,假裝繞小路向徽安府內部深入,實則主力部隊隱藏在路口,等著叛軍上鉤。


    然而等了半夜,一直隱身在暗處埋伏的陳舒卻什麽也沒有等到,叛軍依然沒有出現,呂副將歎道:“將軍,看來他們識破了咱們的埋伏。”


    陳舒冷笑道:“你錯了,我也錯了。”


    “將軍,您的意思是?”


    “之前攻城失敗,我下意識的以為守城叛軍有點本事。”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他不過是個剛帶兵,什麽也不敢做的膽小鬼。咱們不用管他了,繞路吧,諒他也不敢出來。”


    “將軍,真的要繞道嗎?那軍糧補給怎麽辦?很可能被對方半路劫取。”呂副將提醒道。


    “無妨,讓士兵們每人帶上三日糧食。”


    “那三日後呢?”


    陳舒微笑道:“隻要我們深入徽安府腹地,隨便攻下一城就能獲取充足糧食,我就不信他們每一城都有重兵把守。”


    就在這時,營外進來一名哨兵,報告道:“將軍,婺源縣的叛軍被謝將軍擊敗,據細作報告,他們派了人向開化求援。”


    聽到謝雨塵這麽快打敗叛軍,陳舒心情有些複雜,平複心情後,他淡淡道:“看來不用繞遠路了,咱們直接去開化與婺源縣之間埋伏,伏擊他們的援軍。”


    “可將軍,他們要是不派援軍呢。”呂副將問。


    “那麽婺源城便會落入我軍之中,咱們也不需要對開化守軍再有任何顧慮了,直接繞道進軍!”


    開化城中的軍營中。


    對於是否出兵援助婺源,正吵的不可開交。薑雲主張出兵一千救援婺源,除了一名指揮支持他外,其餘人都持反對意見。


    “咱們守城已經很吃力了,哪還能再去救援,城外的安化軍正虎視眈眈呢。”陳末嘶聲道。


    “可若是婺源城破,徽安城就有危險了!”薑雲怒吼道。


    “陸節帥應該會有辦法的,而且責任應該在馬空明那邊,怪不了我們。”一營指揮韓林低聲道。


    “金將軍,你怎麽說!”薑雲死死盯著金元武。


    金元武此刻好生為難,他既想救婺源城,又生恐丟了開化城,心中也不知該如何決斷。


    若是他自己一人,那自然是前去營救,但開化城與婺源不同,婺源與徽安城中間還有個歸德縣,而開化與徽安城中間再無阻礙,想到自己的決定關係著整個徽安府的安危,他隻覺思緒都變得沉重起來。


    這一刻,他深深意識到為將者的艱難。


    薑雲見金元武沒有說話,大怒道:“你若不出兵,將來若是徽安城陷落,我絕不饒你。”


    “薑校尉,注意你的態度,這裏是軍營,金將軍才是主將!”韓林怒道。


    薑雲冷哼一聲,轉身便要離去,就在這時,從帳外走進一人,卻是開化知縣張渡,他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掃過,沉聲道:


    “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金將軍,開化城就交給你守了,我自率領五百城防營去婺源救援,不知薑校尉可願隨我同去。”


    薑雲大喜道:“當然願意!”


    說著二人一同轉身離開。


    金元武很想站起來與他們同去,卻感覺肩上仿佛壓著萬斤巨石,站不起身。


    也許自己並不擅長沙場吧,他苦笑一聲,決定這場戰爭後便迴徽安城,向陸大人請辭。


    在忐忑自責中渡過一天後,次日中午,一名傳令兵快步跑進帥營,報告道:“將軍,薑校尉和張縣令迴來了,他們受到敵軍伏擊,兩人都受了重傷,隻有十幾人活著迴來了。”


    “快帶我過去!”金元武急聲道。


    在傳令兵的帶領下,他來到二人養傷的房間,其他幾名指揮也都來了,金元武向隨軍郎中問道:“他們怎麽樣?”


    郎中笑道:“將軍不必擔心,他們並無致命傷,修養一陣就沒事了。”


    張渡紅著眼睛道:“金將軍,對不起,我們敗了,整隻城防營都沒了,若不是薑校尉提前察覺埋伏,我等恐怕也迴不來了。”


    薑雲將臉趴在床上,顯然是無顏麵對眾人。


    “別說這些,好好養傷吧。”金元武心情有些複雜。


    雖說結果證明他沒有出兵援助是正確的,但戰場的殘酷性讓他越來越沮喪,若是在野外與對方相遇,他簡直想不出怎樣才能打一場勝仗。


    這時,又有一名傳令兵走了進來,報告道:“大人,敵軍昨夜從小路繞過了開化城,正向徽安城而去!”


    “你說什麽?”金元武心中猛的一抽,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從信州到徽安城共有兩條官道,一條必須經過婺源城,一條必須經過開化,但除官道外也有小路,不過不適合行軍,糧草輜重很難走。


    金元武一直就擔心敵軍會繞過開化城,不過心中卻存著僥幸,覺得敵軍沒那麽大膽,如今這絲僥幸也最終破滅。


    “金將軍,我們不能坐視不理啊!”張渡掙紮著爬起身,薑雲也翻了身,紅著眼睛向他看來。


    “我知道該怎麽做。”金元武這次沒有再猶豫,大聲道:“我們這便出城與敵軍決戰!”


    薑雲吃驚道:“將軍,就這麽與敵軍交戰嗎?”


    陳末大怒:“先前說要出兵的是你,怎麽,打了一仗,莫非被他們打怕了嗎?”


    薑雲強忍住怒氣道:“敵軍人數比我們多,而且訓練有素,若是直接野戰,恐怕很難取勝!”


    “打不過就不打了嗎?我看你——”


    “你先住嘴!”金元武打斷了陳末,問道:“不知薑校尉有何建議?”


    薑雲沉聲道:“我認為可以分兩軍,步兵可以埋伏在石泉坡,由騎兵前去交戰。


    騎兵故意詐敗,引誘他們到石泉坡,等他們通過後步兵堵住後路,騎兵也迴身衝殺,前後夾擊下,定能給他們沉重的打擊。”


    石泉坡位於開化城北二十多裏,山坡與旁邊的一座大山形成一條窄道,十分適合打埋伏。


    “他們要是不追擊呢?”陳末問。


    薑雲咬著牙道:“他們既然敢繞道,顯然是已經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我料定他們必會追擊。”


    “好,就這麽辦。”金元武用力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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