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口村村口前方是官道,村尾則是上山的路,臨近正午,陽光酷烈,一名十一二歲的孩童從山上緩緩走下。


    他叫林肇,五歲時家中父母早亡,全靠村民接濟才活下來,不過他性子剛強,八歲後就開始自食其力,跟著村中獵戶王大叔上山打獵,幫他設置陷阱,換取些食物。


    等他十歲後,便能獨自去山中打獵,雖拉不開弓,卻使得一手好彈弓,衣食開始自足。


    下山後,他忽然遠遠看見村尾站著一名小女孩,她正背著雙手,站在一處草叢旁探頭看著什麽。


    林肇好奇心起,走到她旁邊問道:


    “小妹,你是誰?在這做什麽?”


    陸雨瞳看了他一眼,收迴目光繼續看著草叢。


    林肇被她瞧了一眼,心中一跳,隻覺她與村中小妹有些不同,具體哪裏不同又說不上來。


    順著她目光向草叢一看,又吃了一驚,隻見叢中盤著一條青蛇,正對著小女孩吐著信子。


    林肇二話不說,取出彈弓,對著青蛇射出一顆石子。


    “嘭”的一聲,青蛇被石頭射中腦袋,他眼急手快,趁青蛇被打暈頭,取出一把柴刀將蛇首斬斷。


    陸雨瞳見青蛇死了,橫了他一眼,轉身便走。


    林肇一手抓住蛇身,跟在陸雨瞳後麵道:


    “小妹,這條蛇是你先看到的,是你的獵物,你拿去吧。”


    陸雨瞳理也不理,徑自走著。


    林肇見她走入鐵柱家,心想難道她是鐵大叔家親戚?為何我從未見過?


    他聽了聽動靜,見灶房有人,便入了灶房。


    灶房內鐵柱老伴見了他,笑道:


    “是林肇啊,今天早上打著東西沒?”


    林肇急急道:“打著了,鐵大嬸,剛才我看到一名小妹進了你家,她是誰啊?”


    “你說的小雨瞳吧,她和她哥哥是過路人,來我家借宿幾日的。”鐵大嬸笑嗬嗬道。


    林肇聽後哦了一聲,悶悶的迴去了。


    走到半路,他突然眼睛一亮,跑迴鐵柱家。


    進入大堂後,他四處看了一眼,便向陸原借宿的那間小房走去。


    推開房門後,他立刻看到端坐在床上的小女孩。


    陸雨瞳看到他後,迅速從包裹中翻出一根木錐,死死瞪著他。


    林肇急忙擺手道:


    “你別怕,我隻是來問你一下,要不要搬去我家住,我家還有間很大的空房,不收你們房租。”


    陸雨瞳依然瞪著他,一語不發。


    小男孩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


    時間已到中午,陸原腳都站酸了,卻依然沒有輪到他。


    他發現大部分進去應聘的人,都苦著臉出來了,看來孫府招家丁是當場出結果,召的人估計不會太多。


    期間孫府又出去了兩趟馬車,每次馬車經過,招聘就會暫停一會。


    陸原雖等得極不耐煩,卻也不願就這樣半途而廢,他看了看同來的黃口村青年,發覺已經少了幾人,想來是偷偷溜走了。


    餓著肚子又等了一個多時辰,陸原眼睛死死盯著執事的嘴唇,希望這張嘴能早點喊到自己名字。


    又過了一會,執事喊道:


    “陸原,鐵錘,王大力!”


    陸原心中一喜,然而不等他上前,執事又大聲喊道:


    “是大小姐的馬車,都不許看,把頭低著。”


    陸原轉頭一看,卻是孫家大小姐馬車又迴來了,馬車夫又高又壯,十分顯眼。


    馬車旁還跟著一名豐神俊朗的騎馬男子,似乎正對著馬車簾子,和車內的小姐說著話。


    不管是騎馬男子還是跟著馬車的仆人,都沒有正眼向他們這群人看一眼。


    等馬車進了宅,陸原和黃口村的兩人終於穿過小門,開始麵試。


    入門後有一名家丁上前帶路,行至一排房屋處,家丁道:


    “三間房,一人去一間。”


    入了房間,屋內有一桌一椅。


    桌上有一個盒子和一疊紙,盒中裝了三塊木牌,左邊牆上堆著十幾包布袋。


    一名中年管事坐在椅上,頭也不抬道:


    “你叫木玄?”


    “是。”


    “會識字寫字嗎?”


    “會。”


    那管事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遞過一張寫滿字的紙:


    “讀來聽聽。”


    陸原依言讀了一遍,這個時代文字雖是繁體字,但他體內有原主記憶,繁體字在他眼中和簡體字毫無區別。


    管事見他讀的清晰流暢,臉上露出些笑容,又遞過一張白紙:


    “照寫一遍吧。”


    陸原輕鬆的提起毛筆,準備抄寫。


    他以前讀書時學過毛筆字,但寫的並不好,這還是他來到這世界第一次寫字。


    剛一動筆,手自然而然的就動了起來,一行頗為工整的文字出現在白紙上。


    陸原心中一凜,知道這和腦中時常多出的記憶一樣,都是身體所附帶的東西。


    中年管事表情有些驚異,心道:“好俊的字。”


    接著他又問起陸原來曆出身、家庭住址。


    陸原將原主身世照實說了一遍,除了考中進士之事隱去,隻說兒時讀了半年私塾,又說投奔親戚,才跑到黃口村。


    管事甚為滿意,遞過一張木牌和一張契約,微笑道:


    “恭喜你,從明天開始你就是孫府臨時家丁了,要是幹得好,還有機會升為正式家丁,木牌是憑證,在契約上按個手印吧。”


    陸原接過木牌,又拿起契約細細看了看,他發現工錢比錘子說的要高,一天有九十文。


    另外還有一些關於家丁規範。


    例如“不能違抗上級”、“不能對家主不敬”、“家主有權隨時解雇家丁”之類的條約。


    看完之後,陸原便在契約上按下手印。


    管事繼續道:


    “由於你還是臨時家丁,是不能住在府中的,明早辰時,持這木牌從南三門進來報道就可以了,好了,你出去吧。”


    這樣也正合陸原心意,他並不放心和陸雨瞳分開太久。


    出了房間後,他拿起木牌看了一下,上麵寫著臨時丁三個字,左上角還有個小小的“文”字。


    出了門,陸原看到領他們進來的那名家丁正在等候,上前問道:


    “我能出去了嗎?”


    那家丁瞥了他手中木牌一眼,麵無表情道:


    “在這等著。”


    又等了一盞茶功夫,鐵錘和王大力都出來了,二人手中都沒有木牌,臉色各異,王大力一臉苦色,鐵錘則滿臉笑容。


    王大力雖叫大力,其實長的極為瘦小,看到陸原手中木牌,哼了一聲,當先跟著家丁走了。


    鐵錘則是熱情的和他打了聲招唿,陸原問道:


    “錘兄,你們剛才在裏麵幹什麽,怎麽這麽久?”


    鐵錘憨憨一笑,說道:


    “扛袋子啊,那管事叫我把沙袋從左邊搬到右邊,我聽你的,故意搬的很慢,所以才用的比較久。”


    陸原愣了愣,說道:


    “你搬兩袋後直接說搬不動了,不就行了?”


    “我聽他叫我搬完,我就照著搬完了。”鐵錘摸著腦袋笑道。


    真是個老實人,陸原感歎道。


    出了府宅,黃口村還未進去的青年見陸原得了木牌,紛紛上前詢問起來,得知他能識文寫字,都有些沮喪。


    “錘兄,我們去吃飯吧。”陸原早已餓極了。


    鐵錘搖了搖頭:


    “外麵吃太貴,我迴去吃。”


    “沒事,我請你。”一頓飯他還是請得起的。


    說著不顧他反對,堅持拉著他去吃飯。


    離開縣城東南區,二人在一條街上尋到一個賣胡餅的攤位,陸原買了四個胡麻餅,和鐵錘對分著吃了。


    之後在陸原提議下,二人在街上逛了一下。


    陸原給陸雨瞳買了支毽子,又包了兩個炊餅,隨後和鐵錘一起向黃口村返迴。


    迴到鐵柱家,陸原推開房門,看到陸雨瞳正坐在床簷。


    “當當當,雨瞳,看我給你買了什麽?”陸原將兩手湊到小女孩麵前。


    陸雨瞳見他左手拿著炊餅,右手拿著毽子,小臉笑開了花,抓起炊餅便咬了一口,問道:


    “你應召上家丁了嗎?”


    “召上了,明兒早上就去。”陸原微笑道。


    陸雨瞳嗯了一聲,默默吃著炊餅,忽然想起一事,翻出一張紙條遞了過來,說道:


    “今天秦師爺來了一趟,讓我把這張紙條給你。”


    陸原接過一看,紙上寫道:


    大人安好,屬下已在城南置了一小院,地址位於南寧街平貴坊,大人如有事吩咐,可派人相召。另屬下已去過北門,未見候府中人。下屬秦禮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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