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飛而迴的雲飛止住身形,被那老者拍中的右肩上一片酸麻,若不是體內劍意自行反擊迫使那老者收迴大半力道,這條右臂即使不廢也要半年不聽使喚。


    老者揮揮手甩去手掌上的血跡道:“不錯,竟然第一劍就能傷到老夫,雖然不疼不癢,但是你要知道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能在我身上留下傷口了。剛剛那一劍快是夠快了但還是差那麽一點,如果你還可以更快不妨試一試。”


    雲飛起身吐出一口濁氣道:“這是我最快的劍,已經不能更快了,不過若是老前輩想看,我還可以試試別的法子。”


    笑麵老者劉玄風饒有興致地看著雲飛道:“哦?其實無論你有什麽法子都可以試一下,老夫不挑,也不趕時間。”


    雲飛點點頭,再次蓄力,隻是這次的蓄力不同於先前一劍的劍氣橫生,雲飛這次沒有貿然出劍,而是一步一步持劍走上台階,站在老者對麵一劍斬下。


    這一劍雖慢,但劍勢好似大山般凝重,看似可以輕易多開,其實無論怎麽躲避都逃不過這泰山壓頂般的劍勢。


    老者看著雲飛舍快而取重的一劍,口中讚歎道:“嘖嘖!不錯嘛,兩種截然不同的劍勢小小年紀就能信手拈來,而且有模有樣。看來不出百年這天下劍道之首逃不出你的掌心了。不過呀,那也是一百年之後才能與老夫一戰,今時今日嘛,仍然是差了一些。”


    說完,老者劉玄風不躲不避不提刀,左腳踏出、擰腰揮拳,沒有任何的章法技巧可言,甚至不去看那把劍到底斬向哪裏,隻用最簡單最直接的,簡單到即便是凡俗世間隻要練過兩手莊稼把式的武夫都會的拳路,一拳便將雲飛轟上半空。


    這次雲飛沒有像上次那麽幸運,因為這次的拳足夠重,重到雲飛的身體承受不住。被一拳轟上天的雲飛一口鮮血揮灑滿天,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滾下台階。


    就在雲飛滾下台階的同時,一個女子聲音焦急喊道:“雲師兄!”


    話音未落,秦青便從一旁飛掠過來,身形尚未站定的秦青一把抱住雲飛將他扶到一邊,傷心而泣:“雲師兄,你怎麽樣了?”


    雲飛本來便被打得氣血淤積胸口,此時被她這麽一晃之下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嚇得秦青傷心不已。吐出瘀血的雲飛胸口總算輕鬆了些,伸手入懷中摸出一瓶丹藥服下理順氣血道:“秦師妹,我沒事的,別擔心。”


    秦青見雲飛卻是沒有大礙,這才止住了哭聲,抬起頭盯著台階上的劉玄風咬牙切齒道:“你這糟老頭,打傷我雲師兄,我跟你拚了。”


    說著拔出滿是霞光的霞飛劍便要去與劉玄風拚命,幸好被雲飛一把拉住:“師妹不可魯莽!”


    雲飛將秦青拉到一旁,再次起身道:“前輩,咱們繼續!”


    劉玄風點頭讚道:“你這娃娃很不錯,修劍者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了劍心,就好比修道者若是亂了道心,那麽他腳下的大道也就走到盡頭了。”


    雲飛提起霜雲劍,右手持劍高舉向天,劍氣炸裂盤旋直至高空,攪得滿天濃霧如烏雲盤旋翻滾。雲飛閉目其實不斷的攀升卻沒有急著出手,他在等,等劍氣和劍意都達到頂峰,劍氣肆虐如狂風,劍意凝重似山嶽。


    老者吃驚的看著雲飛,不錯啊,終於有些意思了。這不同於前兩次出劍的第三劍已經真真正正踏入劍道這條道的門檻了。


    蓄力完畢的雲飛一劍劈下,有力劈華山之勢。一道巨大的劍光自天空斬落,起點是雲飛手中的長劍,終點是殿前的老者。


    劉玄風麵對這一劍也不敢托大的站在原地不動,而是側身躍向旁邊。劍光斬下,一條尺餘寬不知道多深的溝壑出現在兩人之間。


    劉玄風哈哈大笑道:“好小子,確實有些本事,但是三招已過,老夫隻出一刀,能不能接得住看你造化。”


    劉玄風說完拎起長刀,雙手持刀斜向上一刀撩出一道刀光閃爍,與先前雲飛斬下的那一劍相似而又不同,但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


    雲飛雙眼死死盯著刀光,既然躲不過也扛不住索性也是一劍橫斬向刀光。刀劍相擊如無聲之雷,最終劍光潰散,穿過劍光的刀光斬在雲飛的胸口之上。被刀光斬中的雲飛橫著向後飛出幾十丈才重重摔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秦青見雲飛被砍得橫飛出去,拔劍便要上前與劉玄風拚命,卻被他一袖拂開道:“如果換做我是你,就趕緊帶著他離開。若是此時你也死在或者傷在老夫刀下,那麽這小子一定會死在這秘境之中。”


    秦青被他一聲爆喝震得愣在當場,思索片刻覺得老者說的有道理,便跑過去將雲飛背在身上,匆匆掠向旁邊的一片僧舍,臨走撂下一句話:“今日一刀,以後秦青一定加倍奉還。”


    劉玄風哈哈一笑也不理她,而是轉過身對坐在地上療傷的劉默峰道:“剛才你小子也看到了老夫的能耐了,怎麽樣,要不要拜老夫為師?老夫說過跟著我你可以不用再做鬼、做狗,可以和剛才那個小子一樣做人。我的名字你可能沒有聽說過,可是你一定聽說過‘萬道盟’這個名字。老夫便是幾百年前創下‘萬道盟’替天下沒有靠山的可憐野修講道理的劉玄風。怎麽樣,你想明白了沒有?”


    劉默峰怔怔看著眼前這個笑嘻嘻地自稱是劉玄風的老者,突然不敢相信,他竟然會是失蹤百餘年的‘萬道盟’盟主,那個一夜之間拆掉一座名門大派祖師堂的天下野修眼中的絕世豪雄。


    ‘萬道盟’嘛,這年月的散修哪一個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呢?當年那劉玄風的名字就是天下野修跟那些所謂的名門子弟掰腕子、講道理的底氣。當年那個野修可以挺值了腰板走路的年代,所有人不止是野修而是所有修士包括那些名門子弟,哪一個不是仰著頭去觀望那個遺世獨立的身影的?隻不過可惜的是這位教會了天下野修不去做狗的昔日豪傑銷聲匿跡百年之後,還沒有習慣做人的野修們便又如野狗遍地走了。


    而他劉默峰在剛剛踏上這條坎坷的通天大道之初,也曾幻想過哪天自己能成為劉玄風這樣的人物。但是真的當正主真身站在自己麵前時,他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畢竟幸福來的太突然,萬一是個夢呢?


    劉玄風見眼前這個年輕的修士隻顧盯著自己看,卻不開口迴答自己問題,惱怒起來,自己被困了百年,好不容易自那囹圄之中逃出生天,出來遇到個自己看得順眼的後生,想要收歸門下,哪裏知道自己挑的弟子竟是個傻子。


    劉玄風看著眼前年輕修士的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小娃娃,難道我劉玄風不夠資格做你的師父?拜師就拜師,不拜就拉倒,你在哪盯著老夫胡思亂想個什麽?老夫又不是你的年姑娘。”


    劉玄風這一頓沒頭沒腦的臭罵讓劉默峰一時間不知所措。尤其是聽到最後那句年姑娘的時候,竟然是滿臉通紅起來。知道自己失態的劉默峰這才自先前的胡思亂想中醒轉過來,想起剛才劉玄風所說話又是一怔:“恩?剛才劉前輩說的什麽來著?年姑娘?不是不是!說是問我拜不拜師?拜師?劉前輩,‘萬道盟’盟主劉玄風,問我!拜不拜師!他老人家要收我為徒!”


    想到這些的劉默峰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卻因為傷勢,腳下站不穩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興奮完了的劉默峰恢複了往日平靜的樣子,鄭重的跪倒在地,三叩九拜磕的額頭冒血:“師父在上,弟子劉默峰願拜您為師,從今以後侍奉左右。請受徒兒一拜!”


    劉玄風哈哈大笑,先前他已經在大殿中聽了年輕修士所說的一席話,這樣的一個小子怎麽可能是傻的,剛剛多半是高興壞了。


    其實劉玄風並不知道、也不在乎眼前的這個弟子修行資質到底如何,他劉玄風收弟子不看資質,他信勤能補拙,就像他自己當初那樣不也是一個被名門大宗舍棄的一個廢柴嗎?但他還是憑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乾元境界,站在曾經說出那句‘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汙也’的名門名師麵前,告訴當初錯過自己這個弟子的高人,老子現在做了野修,要替他們撐腰講道理!


    劉玄風很喜歡這個弟子,因為這個弟子在先前那個必死之境之下還能那麽從容、那麽坦然,死不死沒關係,但是一定要做人,這像極了幾百年前年輕時候的自己。


    在這個糞坑一樣的世道裏,還有一個不肯跟著吃屎的年輕人真的很不容易了。看著劉默峰的樣子,想想自己幾百年的風光落魄,浮浮沉沉,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老者滿心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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