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泠泠讓兩位軍醫和大牛一起見識了,什麽叫“裏裏外外”


    的消毒。


    大牛的傷口暴露太久了。


    老軍醫方才的消毒手法十分粗暴,再加上大牛的掙紮,傷口又流了不少的血。


    她不由得再次感歎。


    這人還真是命不該絕。


    “止血的藥好了嗎?給他灌一碗。”


    止血鎮痛的藥,傷兵營裏肯定是一直在熬煮的。


    周泠泠剛問,門口就有人送來了一碗藥。


    府兵讓人進來,周泠泠就讓大牛自己喝了。


    於是送藥的藥童,就看見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一個長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手裏還握著一截腸子,用已經不燙的沸水的清理上麵的血汙。


    而本人則是半躺在那裏,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熠熠生輝。


    兩個軍醫一左一右半蹲著,十分乖巧的給那個小姑娘打著下手……


    等大牛喝完藥,他拿著碗出來的時候,神情還是呆滯的。


    門口有輕傷的士兵蹲著,看他一出來,就圍了上去。


    “柱子,怎麽樣怎麽樣?”


    “大牛都沒聲了,是不是沒了?”


    “藥喝了嗎?還能喝下去不?他那腸子不漏嗎?”


    一堆的問題砸了下來。


    小藥童猛地迴過神來,他搖了搖頭:“沒死,活得好好的。”


    腸子漏不漏,他不知道。


    周泠泠:當然是不漏。


    所以她說大牛很幸運。


    這一刀下去,竟然沒有傷到一點內髒。


    她清理完,又將傷口處已經發白的肉都一點點剜掉。


    這才拿起了針線。


    她之前提醒過,所以縫合的針已經是彎針了。


    一層。


    兩層……


    加上腹膜,周泠泠一共縫了四層。


    兩個軍醫的目光也由一開始的驚訝,震撼,最後專心致誌的看著,生怕漏掉了一點……


    原來,縫合術的背後,竟然還有這麽多的門道。


    腹部的肉竟然是一層一層的,可以一層一層的縫合。


    “腹部有皮膚層和皮下脂肪層,也就是你們剛剛看見的肥肉……”


    周泠泠頓了頓,才繼續道:“若是想更好的輔助傷口愈合,可以縫合六層甚至七層,但這個線是棉線,不能在體內消融,所以我隻縫了四層。”


    棉線留在體內,有可能出現感染或者排異。


    但周泠泠剛剛把給棉線消毒的水換成了靈泉水,希望能有所幫助。


    大牛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肚子被這個小姑娘一層一層縫起來,那種感覺也是相當的……奇妙。


    確實不怎麽痛,但剛才肚子上傳來的冰冷感也讓他大氣都不敢出。


    “小大夫,大牛是不是沒事了?”


    等周泠泠放下針線開始洗手的時候,老軍醫才敢問道。


    周泠泠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這我也不能保證,但這已經是現階段下最好的結果了。”


    “從現在開始到明天的這時候,你們留個人看著他,不要給他吃東西,水也少喝,實在忍不住了就沾點水潤潤嘴角。”


    “晚上的時候注意不要發熱,要是發熱了先給他冰敷一下,再開點散熱的藥,明天這個時候我再來看看傷口情況……”


    周泠泠一邊說著,一邊取下了大牛腰椎處的銀針。


    “嘶……”


    大牛終於感受到傷口處鈍鈍的痛楚。


    都說軟刀子最是磨人,熱血褪去,大牛也隻能躺在那裏有氣無力的呻吟。


    在兩位軍醫崇拜的目光下,周泠泠起身走出帳篷。


    老軍醫找了小藥童過來照看大牛。


    但心裏卻決定等忙完了自己親自來盯著。


    他想看看這個在自己手裏幾乎沒救的孩子,到底能不能在這個小姑娘手下活下來。


    接著,周泠泠親自看著傷兵營的兩個帳篷被重新分配。


    有幾個傷勢沒大牛重的,周泠泠實在看不慣這師徒倆簡單粗暴的處理手法,親自上手。


    期間還不忘跟兩人交代了不少注意事項。


    “像我方才說的,有的人對酒精帶來的痛楚不一定受得住,所以你們不能一概而論……”


    直接把酒精往人家血淋淋的傷口上倒,也是狠人。


    沒人痛死那都是這些士兵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老軍醫和徒弟生不起什麽旁的心思,隻一心想從周泠泠這裏得到更多的關於外傷救治的法子。


    事實上,周泠泠所知道的也隻是皮毛。


    那幾個穴位,是北上這一路老白大夫教的。


    這一路,老白大夫好幾次要教她醫術,周泠泠也曾心動過,直到老白大夫從自己的包袱裏掏出一本又黃又厚的大部頭……


    袁仲也一本正經的跟她分享自己的學習經驗:“以後你就是我師妹了,當初我背下這本書花了一年多呢,師妹這麽聰明,一定比我快……”


    那時,周泠泠冷酷又無情,狠狠地把老白大夫的大部頭塞迴了他的包袱裏。


    還告訴他:“老頭兒,我掐指一算,你我八字不合,若結為師徒對雙方都有所妨礙,不如還是老實做個忘年交吧!”


    然後,她就被老白大夫趕下了馬車。


    可老頭兒嘴硬心軟,後來還是說她一個女娃娃,多少認識些穴位,到時候隨手一紮就能讓人暫時失去行動能力。


    這也是剛才周泠泠對大牛紮那兩針的由來。


    至於外傷縫合,這在她的時代,幾乎是一種常識了。


    隻是時代所限,才讓這裏的人奉為至寶。


    直到府兵來叫她去吃飯,周泠泠才摸著自己早已餓扁的肚子走出傷兵營。


    真沒想到,有一天她一個給植物大卸八塊的人,還能去當個大夫給人治傷。


    周泠泠莫名笑了。


    她去的是主帳旁邊的一個帳篷。


    飛羽在那裏等著了,旁邊的矮幾上放了飯菜。


    看見周泠泠過來,飛羽眼底閃過一抹喜意:


    “周姑娘,聽說您今天去傷兵營幫忙了,真是太感謝了!”


    這兩天送迴來的傷兵,都是涼水河迴來的。


    有些傷勢不重的,還能上戰場殺敵的,在那邊簡單包紮之後也就是了。


    送迴來的都是些傷勢嚴重,或是傷著胳膊腿的。


    軍醫的醫術在那裏,這些人送迴來,最好的結果就是保住命,甚至有可能命都保不住。


    但他聽說了,今天周姑娘給一個肚子劃了老大口子腸子都漏出來的人做了縫合。


    雖然報信的人說還要等一天才能知道情況,可飛羽就是莫名的相信,那人一定會活下來。


    隻因為那是周姑娘救的人。


    有將軍坐陣,前線的戰事雖然很順利,但他們的傷亡也很大。


    北軍的兄弟們,能活下來一個算一個。


    周泠泠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都是自己人,就不用跟我客氣了。”


    她也不會客氣的。


    於是她拿起筷子就開始幹飯!


    見狀,飛羽也笑了。


    他在對麵坐下,也開始幹飯。


    幾個府兵則是去了外麵和士兵們一起吃飯。


    飛羽大人畢竟是將軍親衛,他們還是有壓力的。


    左右飯菜都是一樣的。


    吃了飯,飛羽才拿出一封信。


    “這是軍師給你的。”


    說著,飛羽心裏也有些疑惑。


    軍師每七日就會往護北城送一次信,這一次距離上一迴才三日,沒想到又送來了信。


    飛羽還以為是安北城有變,結果一打開信,確實有新消息,裏麵還夾著的一封信……


    周泠泠也好奇。


    她拆了信,一看信裏的內容,頓時就樂了。


    他們找到了黑水,還有上麵長“白毛”


    的石頭,黃色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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