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劉縯來說,這點小事不算是什麽,現在天下隻要是個有點消息的人,都知道世道已經不行了,畢竟治安已經相當的差勁了,如果家裏沒有一些人手幫忙的話,別說是吃飯了,人估計都要沒了。


    所以對於自己家妹妹所說的一切,劉縯是不在意的。


    家裏的糧食沒了,但是他們有人有兵器,還敢於殺人搶劫,敢於一起庇護這個搶劫的家夥,並且還願意講點道理,那麽——


    就會有人願意把糧食送過來,甚至願意和自己做朋友。


    劉縯是很明確這一點的。


    隻是看著自己的妹妹劉秀,有些無奈。


    “不要總是這麽小氣,妹子,我們這種人想要出人頭地,要的就是講義氣,公平,分配得當,咱們家的地沒人敢於胡亂踐踏和收稅,還不是靠著我的這些朋友,所以不要嫌棄他們……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哥給你買新衣服。你先去找你陰麗華姐姐玩去。母親剛好也在那邊,伱記得照顧母親。”


    他這個妹妹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小氣,雖然這是因為家裏沒多少錢,而且自己有時候的確是有些大手大腳的。


    但是他們這種人不培養出豪爽,把兄弟當自己人,又忠又孝的外表的話,又有哪一家高門大戶願意收留他們,讓他們做事,讓他們出人頭地呢?


    少女看著自己的哥哥,有些歎氣。


    “我知道,但是哥,就算是這樣,家裏是真的沒多少米糧的了。”


    少女還是想要說些什麽,但劉縯卻搖了搖頭。


    “你先去躲一躲吧,這件事我去擺平就可以了。”


    少女有些無奈,但長兄如父,所以就隻能夠帶著自己身邊的幾個夥伴,去找鄧晨去了。


    但在那之前,得先和兄弟們說一下,喝頓酒。


    而劉縯看著自己的妹妹,卻皺起了眉,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門客這一次犯的事情是很大的,殺了一個豪門貴族的人,所以這一次真的不是很好解決的,自己和妹妹這一次估計要躲避很久了。


    但是一直躲著也不是什麽好事情。


    “如果有一個大人物能夠賞識我們就好了。”


    而就在劉縯想著這件事情的時候,李珂也已經到家了。


    但是李珂的心情卻不是很好,因為——


    他大哥在他出門的這段時間……死了。


    而看到自己父親的一瞬間,李珂的心裏也是咯噔一下。


    因為自己的父親明顯麵色蒼白,也差不多是壽命將近的樣子了。


    “我兒……你可算是迴來了……”


    看到了李珂迴來,他父親深深的吸了口氣,也隻是這一瞬間,李珂就感知到他的精氣神猛地潰散了,幾乎是一瞬間就軟倒在地了。


    “父親!”


    迅速的衝了過去,扶住了自己這輩子的父親,李珂的心情實在是難以言明,他隻是出門三年而已,怎麽就到了這個地步了?


    手一搭住脈搏,李珂的心徹底的就涼了,因為是死脈,壽數已至。


    但他的老爹的麵色卻突然的紅潤了起來,看向了李珂的背後,做出了拱手的樣子,李珂頓時一驚,意識到無常使者已經來抓人了,然後就看到自己老爹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你伯父王鳳,想要把位置給你,他,他的兒子不成器,他和我一樣,也快死了……他兒子廢了……我兒,不必為我守孝……因為你母親和嫂嫂,還有你侄子,就隻能夠靠你了……我不怪你,天數而已……隻是你從小心善,為人平和,但千萬莫要為天下付出太多,這世道……不值……”


    話都沒說完,李珂就看到自己這輩子的親爹雙眼潰散,心跳聲戛然而止,而一陣陰風和熟悉的感覺,也在這一刻遠離。


    李珂沉默了,感受著最後一口氣從自己的父親的口中吐出,他的心裏相當的痛苦。


    但是卻又不知道如何發泄,他本來打算和父親敷衍一下,便去找劉秀了,可是,看著自己父親死去的樣子,以及哭泣的母親和嫂子,李珂隻感覺手腳俱軟,一時間晚萬籟俱灰,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管家流著淚走了過來。


    “王爺,老爺生前已經準備好自己的棺槨了,他說仙人托夢給他,他能夠看到少爺您最後一麵。”


    李珂頓時知道菩提祖師趕走自己還有這樣的原因,什麽都沒說,麵對靈台方寸山的方向再次行大禮參拜,不管如何,菩提祖師能夠讓自己看到這輩子老爹的最後一麵,這無論如何都是大恩德。


    隻是,短時間之內,李珂也沒了其他的想法了。


    但他記得自己父親會在自己成年之後再死,可是很顯然,這個西遊記的世界,並不是完全按照曆史走的,一些小人物,比方說自己父親和大哥的壽命,並不是這樣的。


    但——


    對他的事業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還是次子,那麽家族的產業輪不到他說話,如果父親不早早的死去,結果也是一樣的。


    而他的伯父王鳳不死,他的兒子不廢,那麽自己也就不會成為新的王氏未來話事人,無論是發展什麽,都會相當的慢。


    所以,李珂的心中出現了一個很恐怖的猜測。


    “莫非……”


    這也是因為天命的原因?


    自己下山行路,為天下計,天命會掃清自己麵前一切的阻礙,讓自己能夠施展自己的力量。


    又或者,正是因為自己有這樣的命運,天命才會降臨到自己的身上?


    看著父親笑著離去的樣子,李珂的眼睛都紅了。


    “天命……”


    李珂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深吸了口氣。


    “……不過如此。”


    此世有輪迴,李珂不斷的提醒自己,然後站了起來,開始組織安排自己父親的葬禮。


    按照漢朝的慣例,他要守孝很久,但是他剛操辦完自己父親的葬禮,一封書信就送了過來。


    他伯父也要死了,特請天子下旨,叫他過去服侍,天子詔令,外加父親的遺命,李珂都不得不答應下來。


    因為不答應,就是自絕於王氏一族,別說是發展些什麽了,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謀奪他家的家產。


    這就是古代,這就是現實。


    所以李珂幾乎是以相當暴躁的態度前往長安的,而在這一路上,他也總算是冷靜了下來。


    “計劃還是要進行的……”


    坐在馬車當中的李珂閉著眼,身上還披麻戴孝,但是一旦到了長安地界,就要把這些東西摘掉,因為他叔父王鳳還沒死呢。


    隻是到了劉秀的故鄉的時候,李珂的心情依舊不是很好,所以當李珂到了這個時代的新鄉的時候,就忍不住的出來舒緩心情了。


    此時西漢,首都還在長安,所以李珂前往自己叔父的地方的時候,也是要走新鄉這一條路的,但也不是李珂故意來找劉秀的所在的,因為在這個時代當中,也就是中原地區稍微安全一些,隻帶個五六十人就能夠上路,如果是其他的地方的話,沒有二三百人,基本上出去就不用想著迴來了。


    山民土匪什麽的,足夠你喝一壺了,而且還有很多時候,並不是所謂的山民土匪,而是一些世家大族。


    但是——


    “秀兒!大哥!你看!那個家夥是個出殯的誒!”


    名叫樊曄的少年指了指在路邊深唿吸的李珂,對著為首少年打扮的少女開口了。


    他們這十裏八鄉的人都很欽佩劉秀的能力,所以就算都知道劉秀是個女孩,但也都願意聽從對方的調遣,甚至甘願稱其為大哥。


    畢竟,劉秀家裏也沒多少人口了,想要撐起這個家,就算是女孩,也要出來做事。


    而此時,被一群人簇擁著的劉秀,則是不怎麽想要節外生枝,看了看李珂的車隊,就搖頭了。


    她扛著一根筆直的樹枝,盡管她不知道這有什麽可以進貢的,但這的確是她手下的這群人進貢給她的‘老大的證明’。


    所以她揮動樹枝,指了指李珂背後的馬車,尤其是女眷的馬車。


    “應該是奔喪,或者是正在守孝的……還帶著女眷,要點酒錢就得了,不要胡亂生事。”


    養活一群門客自然是要掏出來不少的錢的,所以像是這種過路的有錢人,就是他們的獵物,倒不是打算搶劫之類的,他們這些人還沒這個能力,但是一起哭兩聲,哀悼一下,討點酒錢野味什麽的,也都是很正常的。


    敢於這樣做的人也就是他們這些人了,家裏不是本地當官的就是本地的豪強,所以路過的人為了不惹麻煩,也多少會給點東西,然後他們就能夠喝酒了。


    但是也要有個度,有的人懂得這個度,但有的人就不懂了。


    而劉秀的話就是讓自己手底下的小弟們有個度,畢竟自己大哥的門客剛剛犯事,自己不適合太張揚。


    然而,事情超出了李珂和劉秀的想象。


    因為有一批不懂事的來了。


    就在李珂看著天空舒緩心情的時候,幾十個人悄悄的圍攏了過來,一個個的不是手握刀劍,就是手握棍棒,將他們前進的道路攔住了。


    李珂愣了一下,然後就看到一個少年走了過來,一臉嫌棄的看著他們。


    “你們這是出殯嗎?路過了我們這裏,帶來了晦氣怎麽辦?!”


    他話音落下,他背後的一大群人就唿喊了起來,並且不斷的靠近自己這邊。


    不過不用李珂開口,幾個遠方的親戚就帶著護衛走了過去,想要給酒錢了事,李珂也沒有在意,繼續看著天空發呆。


    這樣的事情他這一路上已經經曆了很多次了,所以並不算什麽事情,而李珂則是在思考怎麽李代桃僵。


    他迴來之後仔細看了父親之前和各位叔伯輩們的書信,以及自己大哥的書信之後才知道一件事情。


    未來的袁家是和他們王家學的!


    此時他們王家權傾朝野,門生故吏到處都是,皇帝的命令不通過他們王家是不可能成功的。


    整個朝廷基本上都是他們王家人說的算,三公之位更是全都是王家的,宮裏的太後,也是他們王家的。


    甚至連太監都有他們王家的人。


    宦官,外戚,朝臣,他們王家占全了。


    而且他們還是如今的士林首領,儒教領頭人!


    真的是不謀朝篡位都不知道應該繼續怎麽辦了。


    本來自己叔父的位置落不到自己頭上的,但是誰讓自己叔父的兒子死了,然後自己老爹和自己大哥也一起死了,這一脈直接就剩下自己這個獨苗了。


    自己叔父再不情願,也得捏著鼻子認了。


    畢竟——


    誰讓自己抄了橫渠四句,並且沒事找事的把格物致知魔改化了!


    李珂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頭,以前這是一個閑散王爺的標注配置,能夠讓自己大哥不用擔心自己奪他位置,但是現在就搞笑了,他這個鹹魚都成為唯一甄選了!


    “曆史上的王莽是靠著自己的道德才上去的,我……”


    就在李珂想著的時候,扭頭就看到那些攔路的人拔出了刀劍,一腳踹翻了自己的護衛。


    “你們這是看不起我們,這麽點錢,夠喝酒嗎?”


    一瞬間,劍拔弩張,一群人刀劍出鞘,眼看就要火並,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李珂看到在這群人的後方,十幾個少年麵露陰狠之色,李珂立即反應過來這不是要更多的錢的手法,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十幾發弩箭瞬間射中了那群護衛,甚至有幾隻弩箭都朝著他射了過來,原本手中隻是棍棒的人,一瞬間就掏出了槍頭和長矛頭裝了上去,然後就朝著他的護衛刺殺了過去!


    刺殺!


    有人不想自己到長安!


    李珂立即拔劍來到自己母親和嫂子的馬車旁邊進行護衛,但最前邊的護衛已經被刺倒在地,那幾十個少年,更是一窩蜂層的朝這裏衝了過來。


    “媽的……中原都能夠亂成這樣了……這朝廷是真的快亡了!而且本地的豪門太不講禮貌了!”


    看著那群怒吼著向自己衝來,李珂揮劍斬斷了一個衝的太快的少年的腦袋,奪走了他的長矛。


    但是卻因為有幾個人衝向了自己母親的馬車,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


    一個穿著男裝,黑發赤眸的劉秀一腳踹飛了幾個混混,突然落到了李珂的麵前,對著李珂露出了一個狂傲的笑容。


    “要幫忙嗎?給報酬我們就幫!”


    但是,當兩個人對視的瞬間,一股奇妙的感覺出現在了心中,讓李珂知道,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對自己是絕對無比重要,或者說,是自己命中的敵人!


    “這麽漂亮,是個女人,還能夠給我這個感覺……”


    李珂睜大了自己的眼睛,瞬間猜到了少女的名字。


    陰麗華!


    這絕對是陰麗華!


    李珂,十分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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