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戰士們站在洪水當中,後背被曬得爆裂開來,一片片脫落的皮膚像是破布片掛在他們的後背上,輕輕一碰就會拽掉一大塊,鮮血淋漓。


    被替換下來的隊伍,前去吃東西休息,一筐筐饅頭送上來,戰士們領了饅頭之後,就那樣一口饅頭,喝一口礦泉水的吃著。


    可他們實在是太疲憊了,吃著吃著,饅頭還在嘴巴裏,他們就忍不住困意睡著了,就那樣直接躺在潮濕的地麵上睡著了。


    雙眼通紅的連長和指導員在戰士當中巡視著,拿著消炎藥水給戰士們手上和後背上的傷口進行消毒。


    消炎藥水塗在傷口上,立刻引起了皮膚的刺痛。


    熟睡的戰士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他們忍不住皺著眉頭,嘴巴瞅著冷氣,可他們實在是太困了,隻是短暫的做出疼痛的表情,就再次陷入了熟睡之中。


    指導員一邊塗抹藥水,一邊開口低聲道:“你也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去睡一會兒。”


    “我不困。”


    “人又不是機器,怎麽可能不困?快去睡一會兒,上遊打來了電話,說夜裏還會有更大的洪峰到來,我們今天晚上還有一場惡仗要打,你不休息一下,到時候怎麽扛得住?”


    “等下再說吧,我先幫著擦完藥。”連長搖頭道。


    兩人沉默下來,繼續輕柔的幫戰士們擦藥水,兩個漢子顯然沒怎麽照顧過人,擦藥水的動作笨手笨腳的,卻擦得十分認真。


    還沒等兩人給戰士們擦完藥水,遠處就再次遠遠的傳來了尖銳的哨子聲。


    指導員先是一愣,隨即放下手中的藥水,快速朝著哨子聲響傳來的方向跑去。


    連長也趕忙加快了手上塗抹藥水的動作,想要在重新集合前,給戰士們抹完藥水。


    指導員很快跑了迴來;“又讓集合了,說又有洪峰過境。”


    “說是多久?”連長問道。


    “十分鍾後下水阻擋洪峰。”指導員臉色難看的說道。


    他也知道,戰士們早已疲憊不堪,可洪峰過境,如果不用人牆去阻擋洪峰的話,這堤壩很可能是要潰塌的。


    他們隻能用這種最原始也最笨的辦法去阻擋洪水,為江堤後方的人民群眾築起最後一道防線。


    連長看了看熟睡中的戰士,看到好幾個戰士的嘴巴裏含著饅頭熟睡的樣子,咬牙道:“再讓他們睡五分鍾,我相信我的兵,他們能在五分鍾之內集合完畢,下去阻擋洪峰。”


    指導員紅著眼圈,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


    五分鍾時間。


    在日常生活中,也許等不來一趟公交車,隻是剛好能泡好一碗方便麵,還不如孩子們課間的休息時間長,不夠普通人打開手機玩一場對戰類遊戲打發時間。


    可對大堤上的這些戰士來說,五分鍾的休息卻是彌足珍貴的,珍貴到連長要冒著風險做出決斷,隻為讓他們多睡這短短的五分鍾。


    五分鍾時間,連長幾乎每隔十幾秒就會抬起手腕看一下手表,他把脖子裏掛著的集合哨含在嘴裏,一直無意識的舔著。


    五分鍾時間終於到了,他咬牙吹響了集合哨。


    尖銳的哨聲響起,躺在地上的戰士們像是觸電一般從地上爬了起來,幾個嘴巴裏還含著饅頭的戰士差點被嗆到,硬生生把饅頭給咽了下去。


    集合的過程中,他們飛快的把手裏剩下的饅頭塞進嘴巴裏咬了幾下,吞進了肚子裏,哪怕饅頭上已經沾滿了汙泥,他們也沒有任何的遲疑。


    連續的搶險救災,他們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如果不能及時的補充能量,他們是扛不住的,這樣沾上了泥水的饅頭對他們來說,也是難能可貴的。


    戰士們很快集合完畢,在連長的帶領下,再次下水,手挽手組成人牆,阻擋著從上遊撲下來的洪峰。


    他們皮膚上的傷口被洪水拍打,再次崩裂,流出鮮血,鮮血與渾濁的洪水混在了一起,順流而下,很快被洪水的顏色所掩埋。


    看著戰士們奮不顧身的往洪水裏跳,有大媽哭喊道:“孩子們,不要跳了,房子我不要了,我什麽都不要了,洪水衝了就衝了,你們不要再往下跳了……”


    ……


    還有很多很多的畫麵,無數的畫麵在我的眼前劃過,98抗洪,08汶川大地震救援……


    每一次的抗洪搶險,每一次麵對自然災害的侵襲,那身穿橄欖綠的隊伍總是衝在第一線,用血肉之軀鑄成了保護人民群眾的最後一道防線。


    我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濕潤了:這些戰士很多都稚氣未脫,也就是十八九歲的大孩子,可是穿上那身橄欖綠,他們就仿佛變身成了無所畏懼,無所不能的超人。


    可他們也是父母的孩子,在家裏也許連重活都不舍得讓他們幹過,可是到了軍營,他們就成了守護人民群眾的鋼鐵長城……


    ……


    我手中的彈片依舊震顫不停,從大地上飛起的鮮血從四麵八方匯聚過來,全都融入了彈片之中。


    一瞬間,彈片變成了明亮的赤紅色,仿佛變成了紅彤彤的太陽一般,接著又慢慢黯淡下去,恢複了成了普通彈片的模樣。


    黑無常大人的聲音傳來:“季藏,保存好它,它已經匯聚了五種鮮血,不再是普通的彈片,在不久的將來,它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明白。”我趕忙迴道。


    “知道為什麽戰士之血是最後一種鮮血嗎?”


    “不知道。”我老實迴答道。


    “這支隊伍是他親手締造的,是區別於以往所有軍隊的一支部隊,在全世界都是獨一份的。在古今中外的曆史上,從來沒有一支隊伍能做到這樣與人民心連心,如魚水一般。”


    “曆史是任由人梳洗打扮的小姑娘,很多事情都會在時間的流逝中變了模樣,白貓變成了黑貓,故事變了顏色,在那些無恥文人的筆下,很多事情都被曲解了。”


    “那些原本留給大家的財富,也被某些人所占據,成了代代相傳的私產,唯獨這一支隊伍,沒有人能動,因為一旦軍魂變了,就會失去戰鬥力。”


    “這是他留給人民群眾的最後一筆財富,他雖然已經遠去,可他留下的鋼鐵長城直到今天還在守護著他的人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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