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生似乎想跟聶意說什麽,順著他的背影追了兩步,卻被十莎一把拉住了。蒼生漆黑的瞳仁裏瞬間塞滿了冰渣般冷漠下來,他猛地揚手掙開了十莎,轉身歸隊。


    十莎抿了抿唇,眉宇間蘊著一絲黑氣。


    這邊聶意穿過超長的運輸機跑道,朝牙狼特戰隊的集結點小跑著過去。


    聶一凡正在訓話,他雙腿分立兩手背在腰後,一頭桀驁不馴的黑色短發壓在黑色貝雷帽下,隻露出兩側鬢角,肩上壓著顯而易見的威懾,那麽明顯,卻又不動聲色。


    聶意站在他身後不遠的位置,學著聶一凡的樣子把手背到身後,一臉嚴肅,把自己想象成聶一凡,抖著手指數落特種兵們,嘴巴無聲地開合。


    直到一名特種兵實在沒忍住噗了一聲,聶一凡皺著眉轉頭,這才發現聶意。


    聶意手勢一僵,縮了縮脖子走上前,乖乖道:“大哥。”


    “原地整備。”聶一凡下完命令攬著聶意的肩膀走到一邊。


    特種兵們原地稍息,相比起破軍傭兵團這裏蹲一個哪裏蹲一窩的散漫,他們即使得到上級明確的命令也沒有太鬆散,隻在原地隨便活動了一下。


    “剛才還看到你在破軍那邊,什麽時候過來的。”聶一凡攬著聶意走到避風口站定,摸了摸他的臉,覺得有點涼,便拉高了聶意的圍巾。他隨便往破軍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怎麽的,給氣著了才跑來的?”


    聶意莫名其妙地轉頭看了一眼,見到十莎正挨在蒼生身邊說著什麽,離得太遠,完全聽不到,聶意扯著唇角道:“那女的一張嘴就是一串西班牙語,我又聽不懂,氣什麽。”


    聶一凡笑了笑沒說話。


    聶意道:“封恬那麽小的體格都可以參軍。”


    “哦。”聶一凡臉上表情淡淡。


    “哦,哦什麽哦!”聶意在他軍靴上跺了一腳。


    聶一凡無奈道:“小意,你想上戰場,到底是想報效國家還是想跟那個誰在一起?”


    聶意一愣,想了會才緩緩道:“兩者都有吧,我的哥哥我的愛人以及我的朋友都在為人類的生存餘地拚死作戰,而我卻像個沒用的廢物一樣躲在安全區坐享其成,我憑什麽,就因為我有個少校大哥?”


    聶一凡低頭看著聶意倔強又無奈地眼神,他沉默了良久,最終也沒有鬆口,隻抬手一爪子摁在聶意腦袋上,揉了揉他的一頭短毛,輕聲道:“對不起,是哥沒考慮到你的心情,下不為例,這次就算了,你就當是為了哥在戰場上能安心打怪獸吧。”


    聶意搖頭晃腦,最後還是乖乖點點頭。


    聶一凡繼續道:“冰箱裏的食材都處理好了,夠你跟蒼家的妹妹胡吃海塞一周的。哥把軍餉都放你房間的抽屜裏了,是最新的貨幣,以前的都不能用了,可勁兒花,不用替哥省。”


    “放心吧,保證你迴來的時候一個子兒都看不到。”聶意笑眯眯地看著他,眼內有些慢慢泛紅。


    “嗯,好好照顧自己,哥走了。”聶一凡把聶意抱在懷裏掂了掂,然後鬆開他。


    武直和運輸機相繼發出轟鳴聲,螺旋槳卷起的狂風在零下十多度的氣溫中像是刀子般刮在臉上,聶意看著聶一凡指揮政府特種兵登機,慢慢往後退。他轉過身,破軍的成員早已相繼登機,蒼生還站在外麵,在巨大的轟鳴中定定地看著遠處的聶意。


    聶意舉起手,衝他揮了揮,蒼生抬起手似乎也要跟他揮一下,但抬到一半就放下了,他看了聶意一會,拎著機槍轉身進入了武直機艙內。


    “小意!”聶一凡一手抓著艙門,在狂風中低喊道:“離開這裏,不要用跑的,慢慢走!”


    聶意點著頭後退,退到風勢銳減的地方,看著武直升空。


    “哥。”若琳頂著一頭淩亂的長發過來拉聶意的手。


    “走吧,沒我們啥事了。”聶意牽著若琳離開,往前走了兩步,又迴頭看了一眼天空中幾乎快要不見的影子。


    “哥哥他們會在新年前迴來嗎?”若琳掰著手指算,“就剩下不到半個月了。”


    聶意搖搖頭:“一批全部都是野戰精英的支援部隊,可想而知新維岸那地方得有多難搞,我覺得新年前迴來有點玄乎。”


    若琳歎了口氣,精神懨懨地拉著聶意跟他一起離開軍區。


    街上仍然人來人往,路人神色匆匆。


    迴家的路程有點遠,聶意一路走走停停,觀察著路邊攤和被改造過的建築。若琳就是個沒長大的瘋丫頭,一路過來對什麽都好奇,很快就把跟蒼生離別的傷感給忘了,開始興衝衝地到處亂鑽。


    “哥你看!”若琳在前麵跟聶意興奮地招手,“是海星啊!還會動!”


    “電視上都看膩了。”聶意興致缺缺地晃過去。


    此時一陣騷亂在前麵傳開,有人急促地大喊:“肯納!站住!”


    一個穿著醫師袍的中年男人推開人群跌跌撞撞地跑出來,他拎著一個白銀色手提箱,嘴裏大罵著拚命推搡旁邊的人讓路,他身後正有兩三個士兵模樣的男人在追趕,同時喊道:“肯納!你再跑就要開槍了!”


    名叫肯納的男人氣喘籲籲顯然跑了很久,他忽然看到街邊站著的長發女孩,餓虎般撲過去。


    聶意腳下一個滑步閃至若琳身邊,一手將若琳扯到自己身後護著,順勢抬腿一腳踢了過去,正好踹在肯納的胸口上,瞬間將他整個人蹬飛摔在地上。


    若琳這才反應過來,嚇了一跳,微微往聶意身後躲了躲。


    士兵趁機把肯納摁在地上,身後有有人追來,是同樣氣喘籲籲地唐岩,他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道:“開箱子……先看看東西還在不在……”


    一名士兵打開手提箱檢查,裏麵是三個微型隔菌真空瓶,至於瓶子裏是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唐博士,都在。”士兵把手提箱合上交給唐岩。


    聶意牽著若琳走過去道:“什麽啊?出什麽事了?”


    唐岩看他一眼,換了幾次氣才道:“沒什麽,出了個內鬼想竊取我的研究成果賣給俄羅斯人。幸虧你剛才那一腳,謝了啊。”


    “哦,沒什麽,我看他好像有挾持若琳的意思,就踹了。”聶意睜大眼睛道:“話說你這才迴來幾天,就有什麽成果了?”


    唐岩指指自己的太陽穴,若琳配音道:“神一樣的大腦,爾等凡人是不會懂的。”


    唐岩:“……”


    聶意:“……”


    “俄羅斯人?”聶意緩了緩才反應過來唐岩說了什麽。


    唐岩讓士兵把掙紮不休的肯納拖走,跟聶意找了家小店進去坐著,若琳要了杯奶茶坐在窗戶邊看風景。


    唐岩道:“俄羅斯災情嚴重,現在已經有不少俄羅斯軍隊駐紮在我們國家的領土了。”


    “武裝進入他國領土,這是入侵吧。”聶意皺眉道。


    唐岩點頭:“現在喪屍問題還沒有全麵解決,外麵的幸存者都沒來得及搜救迴來,一是喪屍二是武裝入侵的軍隊,我們內憂外患。我跟赫維斯又不和,談不上合作,所以我想去前線接觸最新的病原體,盡早解決喪屍問題。”


    “俄羅斯這麽明目張膽,聯合國不管啊?”聶意說。


    唐岩道:“你腦袋瓜真天然,你怎麽不說現在就打報警電話讓警察把俄羅斯人趕走好了。”


    “我就這麽一說,你至於這麽冷嘲熱諷的麽。”聶意撇撇嘴。


    唐岩歎著氣站起來道:“我時間緊,不跟你說多了,走了。”


    “等等!”聶意叫住他,“把單結了,我們木有錢。”


    若琳跟著特無辜地點頭:“家裏大人都走了,博士……”


    唐岩受不了地拎著箱子去付錢。


    另一邊,機艙中安靜而充滿殺欲。蒼生雙手抱在一起,一動不動地靠著艙壁假寐。


    路途遙遠且枯燥,他們要在這狹窄的地方呆數小時。格倫和凱撒在一邊低聲交談,時不時爆發出一陣笑聲。氣氛並沒有任務的危險係數值偏高而壓抑,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滿身彈孔地在泥濘裏打過滾,從死神手裏捍衛自己的生命,沒人會膽怯。


    希科用一把虎牙拍了拍蒼生的小腿,把他弄醒,道:“想什麽呢?”


    “政府要是和俄羅斯的政府軍開打,我們的立場是什麽?”蒼生冷冷道。


    希科被他一噎,還以為他在想聶意,怎麽會是這麽個嚴肅的話題。


    “我們沒有立場。”羅森出聲道:“同時和這個國家政府的雇傭關係也失效。兩國開火是真正意義上的戰爭,不是我們傭兵團該插手的事。”


    霍克白道:“這樣最好,免得事件平息後被俄羅斯政府軍報複,政府是不可能出麵保我們的。”他頓了頓道:“羅森,這次任務你敲了政府多少錢?”


    羅森像個老狐狸般閉上眼睛,淡淡道:“養活你們三十多個小崽子夠了,全都給我打起精神,別丟人。”


    機艙裏響起稀稀拉拉的充滿痞氣的笑聲,打斷這一切的,是突然而至的劇烈顛簸和隱約的爆炸聲。


    蒼生猛地睜開眼睛看向羅森。


    “什麽事!”羅森摁著耳機衝機師吼道。


    “迫降失敗!我們受到來自地下的襲擊!tg-b1已被擊落!準備跳傘!”機師拚盡全力地大吼出聲。


    羅森皺眉,b1,那是聶少校所在的武直編號。


    “該死的!發生什麽事了!應該還差三小時才到任務地點!”希科喊道,在失控的武直滑翔中竭力穩住身體。


    羅森沒有廢話,簡單明了道:“全員準備跳傘!保護機師和技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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