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九點。

    聖彼得堡市內,彼得格勒區遭遇襲擊的消息迅速傳播。

    ‘低調俱樂部’的查爾斯剛剛乘車離開,加長‘林肯’才開出兩條街,後視鏡就反射火箭彈在黑夜爆炸的亮光。

    “停車。”

    查爾斯在後車座猛然扭頭,透過後車窗看向幾百米外夜空中閃耀的爆炸火焰。他認出那正是自己剛剛離開的紹伊大街398號。

    “有人在襲擊薩維利在聖彼得堡的落腳點。普京?瑪莎?馬可世?周青峰?”查爾斯明白僵局被打破,第一反應是瑪莎動手了。

    心靈異能用來找人非常方便。

    薩維利曾經被瑪莎收拾過一次,再被收拾一次也很正常。但普大帝正用大半力量到處搜捕瑪莎,那個瘋女人冒頭的可能性很小。

    剩下的就隻有周青峰。

    “是那個中國人。”查爾斯切齒罵道:“可他隻有一個人呀,怎麽能在聖彼得堡搞出這麽大陣仗?”

    所有被選者都有個想當然的概念――周青峰孤身一人又是亞裔麵孔,在聖彼得堡應該寸步難行。但現實扇了他們的臉。

    黑夜中持續不斷的火光絕不是一個人能搞定的大場麵。

    僅僅幾分鍾,一連串消息就通過電話傳遞到查爾斯耳中。

    首先聖彼得堡政府內線發來情報――兩架不明來曆的‘米-24’襲擊了薩維利的住處。普大帝已然暴怒,命令在周邊進行戒嚴的軍隊立馬趕過去控製局麵。

    緊跟著執行戒嚴令的軍隊也確認了情況。他們確實接到命令,被要求立刻控製事發街道,最好是擊落兩架‘米-24’。

    最確定的消息來自扭曲時空的提示音。

    在空中突襲後不到五分鍾,查爾斯腦海裏聽到一句:

    “赫曼.薩維利被周青峰擊殺,其所屬勢力如果不能在二十四小時內奪迴遺失的最高時空權限,將喪失時空重啟的決定權。”

    死了?

    這麽快?

    迅如雷霆的一擊啊!

    查爾斯對此報以萬分震驚。

    哪怕當初‘兄弟會’逮住了出逃的薩維利,也沒將其處決,就是不想把歐洲的被選者推到敵人那邊去。

    可現在周青峰一出手,逮著機會就把薩維利幹掉了。

    等等查爾斯意識到什麽,他連忙下令道:“馬上把我們的人派過去,周青峰應該沒逃遠,抓住機會幹掉他。我們可以少兩個對手。”

    加長‘林肯’內,幾個‘低調俱樂部’的英國佬飛快對視,隨即確認了查爾斯的命令,抓出手機給手下的被選者下令。

    但真的可以嗎?

    查爾斯又有些自我懷疑。

    “殺死薩維利等於斷絕‘歐洲意誌’的退路,法國佬會發瘋似的報複。這看起來很蠢,但周青峰就是做了。他是不是還有後手?”

    “普京對全城的控製依舊嚴密,會立馬封鎖街區,大肆搜捕。這種襲擊看似猛烈,但基本孤注一擲。周青峰不會那麽傻吧?”

    “周青峰就算發動突襲也肯定人手不夠,他此刻必然要撤離――這是正常人的想法,但周青峰不正常。”

    雖然查爾斯下令,他手下也隨即照辦。可經過曆次鬥爭,他又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對手是不是還有強大的底牌?

    周青峰肯定不是一個人,那家夥每次都能翻盤,他肯定有陰謀。

    市郊,錫韋爾斯基空軍基地。

    兩架‘米-24’飛離後,米哈伊爾抱著支akc-47,獨自一人盯著十幾名基地的維修兵。一百萬美元已經分下去了,所有人都在緊張的盯著時間。

    分針跳動,九點整。

    米哈伊爾長長的歎了聲,維修兵們心頭無不繃緊。他們平時工作可不配武器,現在生怕自己拿了錢卻沒命享。

    這幹的是殺頭的買賣,對方會不會容許自己離開是個疑問?

    “你們可以走了。”米哈伊爾也很緊張,但到了約定時間,他卻轉而放鬆,“計劃完全交給維克多去執行,我的使命已經完成,生死對我來說不重要了。”

    米哈伊爾開口說話,機棚內的維修兵都鬆口氣。

    “打電話給你們的家屬吧,我知道基地還有些通勤用的運輸機,你們應該會開。現在去烏克蘭不難,帶上槍和錢,投奔西方吧。”

    米哈伊爾坐在個修理箱上,將手頭的短管突擊步槍放在腳邊。維修兵中的士官反而疑惑,“你真的讓我們走?”

    “我作為一名黨員,從未對自己的同誌和群眾撒謊。我想要做的就是懲戒那些貪婪的官員和資本家,並不是要實施什麽陰謀。”

    長籲短歎後,米哈伊爾臉上露出燦爛笑容,“很抱歉讓你們受驚嚇了,現在快逃吧。時間爭分奪秒。”

    維修兵中立馬有人急匆匆跑出機棚,踏踏踏的腳步在黑夜傳的老遠。但維修士官卻沒挪動腳,反而對米哈伊爾沉聲問道:“你們還需要人手嗎?”

    這話一問,後續跑動維修兵紛紛止

    步,詫異的看向自家士官。上年紀的維修士官繼續道:“我想加入你們。”

    維修兵中有人大喊:“巴甫洛夫大士,你瘋了。這幫家夥不可能成功的。有兩架‘米-24’又如何?他們幹一票也得逃。”

    維修士官卻緊盯米哈伊爾,“你們的計劃是什麽?要襲擊誰?有聯絡軍隊嗎?有哪些人支持你們?行動已經開始了,沒必要隱瞞了吧。你們肯定有個龐大的計劃。”

    米哈伊爾呐呐嘴,想說什麽卻又沒直說,轉而勸道:“謝謝你的信任,巴甫洛夫大士。但你帶著家人快逃吧,晚了就來不及。”

    維修士官卻苦澀的說道:“我沒有家人了。我早已離婚,老婆帶著孩子走了。我拿著幾萬美元又有意義。如果真能做點有價值的事,我願意加入你們。”

    維修兵們再次看向米哈伊爾,等待他說點什麽,說點能鼓舞人心的。

    可米哈伊爾還是搖頭:“我們沒有什麽盟友,也沒能聯絡上某支部隊。我們就是一群對現狀不滿的前蘇聯國民。哪怕國家毀滅了,我們對它的忠誠沒有改變。”

    說著說著,米哈伊爾音量提高,眼淚卻奪眶而出,“我們沒有別的,就隻有奉獻自己的生命,希望能跟敵人同歸於盡。”

    維修士官驚愕呆立,其他維修兵也怔怔難語。

    周青峰出現時氣勢洶洶,話語邏輯清晰,布置有條不紊。旁人看來看,這些‘造反’的家夥隻怕成竹在胸,在下一盤大棋。

    沒想到這些人膽大包天,卻並沒有什麽長遠打算。哪有什麽大棋?完全就是自殺式的襲擊。

    米哈伊爾流著淚,繼續道:“你沒有家人,我也沒有。全天下受苦受難的人們就是我的家人。

    我沒辦法扭轉大局,能做的就是追隨我的信仰而去。哪怕它隻是絕望而毫無意義的呐喊。”

    維修兵們倍受震撼,卻更加慌亂。他們希望自己能站在勝利者一邊,可米哈伊爾的話揭開了現實的真相。

    這幫家夥是注定要失敗啊!

    巴甫洛夫士官不相信,“剛剛帶錢來的維克多是你們的頭吧?他就一個人?”

    “是的,他就一個人。”

    “你們不是招募了兩個‘米-24’機組?”

    “那是誌願者。打空了彈藥,他們也做不了什麽。”

    “你們怎麽可以如此不負責任的莽撞?這樣毫無意義,改變不了什麽。”

    “確實改變不了什麽,但這已經是我們的最大努力了。在前線戰鬥的確實就一個人。”

    巴甫洛夫士官憤怒的大吼質問,希望聽到點成功的希望。但米哈伊爾卻淡然的微笑,表示他們隻是為信仰而拚一把。

    這做法太無腦了。

    “走吧,巴甫洛夫大士。瘋子是不可能成功的,那個維克多說不定已經死了,我們沒必要跟他們一起陪葬。”維修兵們拉拉扯扯,硬把他們的士官給扯走了。

    維修士官被扯的踉踉蹌蹌,帶著難以理解的神情,最終還是走了。

    機棚內很快隻剩米哈伊爾孤零零的坐在維修箱上,其身影仿佛被凝固,被昏暗的照明燈拉長,拉長,無限拉長

    此刻在紹伊大街,伊利亞大嬸駕駛的‘米-24’放下吊索,將在地麵維娜拉起,迅速離開。至於周青峰,他們真的顧不上了。

    因為幾輛t-72坦克的高射機槍已經高高揚起,雖說對‘米-24’不致命,但數量多了終究有一定威脅。

    此外十幾輛b-1步兵戰車搭載的步兵已經散開,正沿著道路緩緩向前。部分士兵在搶占沿途製高點,大部分跟在戰車後頭,行動遲緩。

    398號公寓陷入濃濃黑暗,所有燈光全部熄滅。

    不但這棟建築失去照明,它周圍房屋的照明也在火箭彈襲擊後不斷熄滅,燈泡和窗玻璃一樣被震碎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下,領頭帶隊的步兵戰車撞上停在路邊的轎車。車長從炮塔鑽出來,朝天空射出一發信號彈進行照明。

    漆黑的夜空下,出現在俄軍官兵眼前的首先是一整條街的殘破車輛,全被23毫米機炮轟的稀巴爛。

    士兵們經過幾輛‘法拉利’和‘奔馳’豪車,這些價值十幾萬或幾十萬美元的車輛已成為廢鐵。

    車輛和地麵有大量彈孔彈坑,每個彈孔有人頭大小。車內車外有不少屍體,大多死狀淒慘。

    398號公寓近乎坍塌,其二三層的大半砸了下來,玻璃和碎磚塊堆積在路麵上。期間還夾雜不少價值昂貴的家具和裝飾,隨便一件都足以支付士兵全年薪水。

    熱鬧富貴的公寓則沒了生氣,像個敞開豁口的廢棄遺跡,幽幽冷冷。其內部反而傳來傷者垂危的唿救,斷斷續續,仿佛鬼怪藏在其中。

    若是加上倒在廢墟間的屍體,恐怖氣氛就更足了。

    第一發照明彈快要落下,步兵戰車的車長們又連續打了四五發。他們正從多個街道路口合圍此地,堵截任何外逃人員。

    “這怎麽堵的住?”作為指揮的坦克連長在炮塔上

    抱怨,“暴亂分子有直升機,根本不會到地麵來,他們早就從空中跑了。”

    抱怨時,坦克連長下意識的抬頭朝事發街道兩側的建築屋頂上看。在照明彈的光線下,他發現一棟屋子的屋頂上站著個黑漆漆的家夥。

    天黑麽,大家看著可不都黑漆漆。可那家夥卻很怪,他不是光線暗淡的黑漆漆,而是穿的衣服黑漆漆。

    等等不是衣服,那色澤像金屬。

    詫異的坦克連長忍不住抓起隨身的望遠鏡。當他看清屋頂上的家夥,發現對方分明套著一身連頭帶腳的甲胄,好像科幻小說裏走出來的‘黑武士’。

    這‘黑武士’大概注視地麵的步兵和戰車好久了。他手裏赫然拎著一具轉管機槍,正對在街道上的俄軍士兵。

    “敵襲!注意隱蔽。”坦克連長大喊。他試圖提醒周圍的步兵尋找隱蔽,至少是臥倒。

    可94的俄軍麽沒嚐過車臣戰爭的苦,一個個都傻兮兮的。士兵們缺乏訓練,聽到軍官叫喊,他們反而扭過頭來等待下一步指示。

    而在樓頂上,外動力的轉管機槍啟動,六根槍管開始轉動。兩三秒後轉速穩定在每分鍾六千,槍口噴出藍色的焰光。

    突突突的槍聲太密集,聽來像是油鋸。背負式彈箱中的柔式彈鏈在不斷跳動,仿佛流水線的傳送帶,不斷給機槍輸送彈藥。

    槍口隨之爆出密集的子彈,向地麵潑灑,同時有幾十上百發的彈殼在飛出拋殼窗,叮叮當當的落在屋頂或落向地麵。

    在地麵磨蹭的俄軍像被人用大掃帚清掃似的,彈雨過出無不撲街倒地,變得千瘡百孔。他們看到頭頂的藍光火焰,也看到中彈身死的同伴,所想卻是轉身逃跑。

    街道上的裝甲車輛難以動彈,駕駛員和車長必須探出身才能行使和指揮。爆發的彈雨同樣潑灑在他們頭頂。

    子彈打在裝甲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也把身體在外的乘員打死打傷。一條街筆直筆直的,大部分士兵就在街麵上無處可躲,進而成片的被擊殺。

    彈雨持續十來秒,停了。

    街道上的俄軍死傷三四十人。

    但幸存的官兵帶著撲通撲通的心跳,從躲避的戰車側後抬頭朝外看。

    天空上的照明彈還剩最後一點餘輝,有個黑影從街道一側的屋頂躍起,徑直跳過十幾米的距離,落在對麵的屋頂上。

    黑影手裏赫然提著槍管發紅發熱,尚且還在轉動的轉管機槍。幸存的官兵頓時發出持續不斷的尖利叫喊。

    “小心屋頂。”

    “他跳到我們後麵來了。”

    “後撤,快離開這條街道。”

    “來不及了,快躲到戰車底下去。”

    照明彈掉落,398號周邊的街區再次陷入黑暗。但令人魂飛魄散的槍管轉動再次響起,藍色的火焰突兀出現。

    在地麵俄軍鬼哭狼嚎的叫喊中,彈雨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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