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聖彼得堡的聯邦特勤走下樓梯，盛氣淩人的左顧右看。離開公寓時，他們瞧了眼在一樓的管理室。
管理室內堆破爛似的放著大量老舊家具和電器，裏頭住著公寓管理員。每每有家庭從公寓搬進搬出，總會出售或采購些二手貨。
畢竟真正有錢人不會來住這市郊的老舊房子。
一名特勤上前敲了敲管理室的鐵門，朝裏頭喊了聲：“喂，六樓的康斯坦丁一家哪裏去了？”
管理員五十來歲，常年酗酒令其麵相醜陋，兩眼發紅。他正盯著一台老式黑白電視機，聽聖彼得堡副市長宣布因為治安惡化而執行全城戒嚴令。
對於特勤的詢問，管理員頭也不迴，半天才應了句：“死了，一個病死，一個凍死。”
問話的特勤瞧了眼同伴，總算釋疑，雙雙離去。而在大街上，落雪的街道上隆隆開過一輛裝甲車，留下兩條車轍印，大隊士兵沿著街道布置崗哨。
自打‘8.19政變’後，蘇聯紅軍解體，各級軍官公然走私貪汙，軍隊形象暴跌。加上公知挑撥，民眾和軍隊的關係逐漸對立，乃至彼此仇視。
街邊是成排的公寓陽台和窗戶上探出不少腦袋，冷漠注視街道上的軍警。沒誰說話，目光中隻有畏懼和厭惡。
管理室的鐵門再次被敲響。
波琳娜披著外套，隨意紮了頭發，出現在門口。她問了聲‘早上好’，掏出盧布要求再采購些食物。
“漲價了。”管理員從儲藏室裏搬出些土豆、白糖、麵粉和瓶裝牛奶，用個塑料籮筐裝給波琳娜。
波琳娜正遞出鈔票，聞言訝然道：“為什麽？”
“戒嚴肯定會導致全城物資緊缺，你想采購最好趁快。”管理員的話語中帶著滿滿酒氣和不可置疑的論斷，“孩子，你得學會適應物價隨時上漲。”
在波琳娜身後，公寓的家庭主婦們正帶著菜籃子急匆匆出門，趕往附近的商鋪。戒嚴令發布後，整個聖彼得堡將停課停業，連公共交通都要停下。
物流停了，物價自然上漲。
蘇聯時期倒是不漲價，但貨物匱乏，有錢買不到東西。國營商店裏經常啥都沒有。蘇聯解體，商品倒是豐富了，但價格能一天三變。
毛子民眾對漲價這事已是習以為常。
這還是普大帝用心經營，保障物資供應的結果。若是原版的‘解體’，底層毛子就得體會‘金圓券的數字魔法’。
公寓的主婦們寧願跑遠點，也想省錢買點便宜貨。
波琳娜則歎了聲，沒指責什麽，還是把錢遞給管理員，拎起十幾公斤重的大籮筐，一個人噔噔噔的爬上六樓。
在六樓房間的窗後，周青峰撩開窗簾朝外看。普大帝的動作很快，知道幾千搗蛋鬼跑進自己地盤，立馬布置大批軍警加以控製。
如果能結合社區人員加以網格化管理，戒嚴效果更佳。
但周青峰對這種戒嚴能堅持多久深表懷疑？畢竟能把這類事幹成還不造成太大民怨的也就隻有一個國家，俄羅斯已經喪失這份能力。
屋外響起敲門聲，門外響起‘莉莉婭’的名字。小女孩飛快跑去和母親一起抬著笨重的籮筐進來。
波琳娜微微有些氣喘，走進廚房，抓起溫熱過的牛奶喝了大半杯。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上的白沫，“維克多，你怎麽知道有警察上門？我差點以為你要被抓了。”
“我聽見了他們的動靜。”周青峰指了指大街上的軍警，“裝甲車出現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波琳娜也走到窗戶邊，歎氣的看向街道上的俄軍士兵，歎息道：“過去不是這樣的，我們曾經熱愛這支軍隊。”
蘇共執政的合法性是蘇聯紅軍浴血奮戰打出來的。但解體前，蘇聯文人就開始抹黑自家軍隊，解體後更是黑成一坨屎。
出名的便是把女英雄卓婭描繪成戰場上一事無成的搗蛋鬼。
波琳娜正扶窗感傷，情緒低落。小女孩莉莉婭伸手戳了戳周青峰，腦袋一偏，不斷用眼神示意。
幹嘛？
小女孩齜了齜牙，又朝自己母親做了個擁抱貼臉的姿勢，繼續用眼神示意周青峰照做。
啥？
等周大爺皺起眉頭卻毫無反應，莉莉婭歎氣道：“媽媽，這男人沒救了，他甚至不懂占你便宜。你還是去酒吧找個有錢的西歐男人嫁了吧。”
這話用英語說的，把周青峰這久經風月的漢子弄得呆愕——這小丫頭要我泡她的漂亮媽媽？
生活太苦了，扶窗的那一刻，波琳娜確實希望身後有一雙強壯有力的臂膀能抱抱自己，安慰自己。
可心裏所想被女兒說穿，她扭過頭，懊惱的瞪了一眼，示意後者不許亂說話，才讓尷尬場麵過去。隻是周青峰確實沒行動，也讓她頗為失望。
聖彼得堡是俄羅斯第二大城市，市內三四百萬人口，每天吃喝拉撒就需要巨量生活物資。
戒嚴令下達後自然引發了巨大的恐慌，居民們湧上街道，想方設法去購物乃至逃離
。
周青峰躲藏在市郊，附近的道路很快被開車出行的居民堵住。因為軍警在道路設卡，要挨個檢查車輛乘員身份才允許離開。
但這種檢查很快執行不下去，因為想離開的人太多。
普大帝的任務是確保城市治安和穩定，民眾滿意度是唯一指標。死板的戒嚴差點讓民怨沸騰。下午，他搭乘飛機趕到聖彼得堡，立刻叫停這種錯誤的戒嚴方式。
人員和商品還可以流通，但街道上布滿軍警。各級官員必須到崗，隨時準備處理重大突發事件，無法到崗的人員立刻滾蛋。
臨近傍晚時，城市總算又恢複正常。普大帝進駐市政府，接替死於襲擊的市長馬特維延科，采取外鬆內緊的方式，加強城市管理。
當城市交通恢複，波琳娜向周青峰提出個請求，“維克多，你能送我去個地方嗎？”
“去什麽地方？”
“去涅瓦大街。”
波琳娜報出個周青峰壓根不清楚的地址。直到在地圖上指明，後者才知道地點距離兩人所處的市郊公寓不遠。
“那是什麽地方？”
“是個露天市場，我經常去那裏購買食品，能買到些便宜貨。我平常用盧布結賬，但這次得用美元。”
聽著是個黑市，還是不太正經容易出事的那種。平常居民用盧布采購問題不大，但波琳娜和周青峰手頭隻剩美元。
非正規經營的市場背後指不定有黑幫在支撐。如果一個弱女子被發現手頭有不少美元，容易惹來麻煩。
“必須現在去嗎？”
“最好能盡快去。”
好吧，這應該就是周青峰的正式任務了，他痛快答應下來。
吃過晚飯，波琳娜帶著女兒，領著周青峰出發。她有一輛老舊的‘拉達’轎車，開起來轟轟亂響，但好歹是個交通工具。
車輛經過街道的每個路口都有軍警把守。他們雖然不阻止人流車流，但警惕的盯著街道，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麻煩。
天黑前又開始下雪，氣溫已在零下，雪花極大影響交通。
但涅瓦大街的露天市場不但沒有蕭條，反而更加熱鬧。白天的戒嚴令把全城居民嚇的夠嗆，很多人搶著出來采購。
市場就是道路邊的空地，沿街搭起塑料棚。蓄電池給燈光供電提供照明，有點夜市路邊攤的意思。
由於天冷，不管商販還是顧客都穿的極嚴，頭臉都裹住。周青峰穿了件帶兜帽的皮衣，還把黑麵罩遮上，旁人也不覺著有什麽不對，畢竟大家都如此。
莉莉婭進了市場就撒歡，在各個攤位前跑來跑去，尤其盯著從南歐進口的水果，直流口水。
波琳娜在相熟的幾個攤位問價，確認商品普遍上漲三到五成。這種漲幅讓前來采購的居民怨聲載道。
問了一遍價格後，波琳娜問一名攤主，用美元付賬能不能便宜點？
那位攤主人高馬大，露出的半張臉繡了紋身。他雙手撐在攤位前，咧嘴樂道：“親愛的，你有多少美元？”
“沒多少，也就一百多。”波琳娜迴答的很幹脆，不讓自己露出絲毫怯意，“就問你能不能便宜點？”
“當然可以。”攤主點頭道：“美元總比盧布受歡迎。你要什麽？我按昨天的價格賣給你。”
波琳娜主要采購些便宜的蔬菜水果，還有麵粉和白糖。可她采購的量不小，足夠十幾人吃一星期的。
攤主提供了小拖車，周青峰幫忙搬運到轎車上。雖然不說話，但在搬麵粉時，他隨手拎五十公斤麵粉的力氣還是挺嚇人。
事後一算賬，波琳娜買的有點多，光是幾大袋麵粉的價錢就不低，總額肯定超過一百多美元。在她猶豫是否多掏錢時，現場幾雙眼睛盯過來。
經營的攤主，裝卸的搬運工，市場內亂竄的扒手，有意無意都在瞟。
一看波琳娜捏錢包的手在猶豫，周青峰扭頭瞧了眼跟在後頭的莉莉婭。小女孩飛快會意，躲在母親身後隱蔽的比劃了三根手指。
周青峰掏出自己的錢包，摸出三張百元美鈔，朝壯碩的攤主遞了過去。對方早就注意到了他，抓錢時順勢陰笑的握了個手。
雙方一用勁，對麵的攤主感覺自己半邊身子瞬間麻了。這隻露一雙眼睛的家夥力氣大的驚人，大到讓攤主扶著貨攤才能站穩。
拿了找零的錢，周青峰帶著波琳娜和莉莉婭，拉著堆滿小拖車的食品離開了。等搬運工拉著小推車再迴來，攤主才喘順胸口氣息，好半天才破口大罵。
另一邊，波琳娜逃跑似的開著她的老‘拉達’離開兩公裏，停在路邊撫胸喘氣，仿佛受了莫大驚嚇。
‘膽大包天’的莉莉婭則一直關注車後窗，停車時匯報道：“媽媽，市場的那些人沒跟上來。”
周青峰瞧了眼後視鏡，反問道：“有那麽可怕嗎？經營市場的人會那麽短視襲擊自己的顧客，敗壞自己名聲？”
波琳娜苦笑道：“也許是我太小心，但確實有人在市場上花了美元，隔天家裏就被
盜賊光顧，或者是半路被光頭黨堵住給搶了。
現在失業的人多，治安不好。如果是我一個人，真不敢拿著幾百美元的現金去購物，肯定會惹來麻煩的。”
說著話，大胸的斯拉夫少婦主動解開安全帶，側身抱了抱周青峰，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說了聲‘謝謝’。
後座的莉莉婭看周青峰被親了之後隻是笑笑，搖搖搖頭歎道：“這是我見過最無趣的男人，連幼兒園的小男生都知道該如何追求漂亮女孩子。他對我媽媽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周青峰少有被女人主動的。波琳娜親上一口，讓他頗感新奇，有種格外的情趣。
可莉莉婭屢次毒舌讓他極為惱怒，忍不住恨恨的迴頭道：“小家夥，你想看我跟你媽媽發生什麽？立刻快進到少兒不宜的環節？”
莉莉婭卻一翻白眼，更是搖搖頭歎息的看向窗外，幽幽說道：“男人啊，就隻會思考下半身那點事，就不能想點別的嗎？說幾句甜言蜜語也好啊！”
這話從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嘴裏說出來真是太怪異，把縱橫多個時空的周青峰活生生弄得沒脾氣——想發火會覺著小題大做，不發火又被懟的難受。
波琳娜看周青峰發窘，隻是笑笑便繼續上路。她把車開到郊外的一座養老院，裏頭住的全是些上年紀的老人，從市場上購買的食品都是給老人準備的。
夜裏，老人都休息了。
養老院的工作人員跟波琳娜很相熟，見到她來高興的很，把采購的麵粉之類卸下，一個勁的表示感謝。
完成這活，波琳娜伸手挽住周青峰的胳膊，在養老院的空地漫步，側臉看他，問道：“維克多，你不想問我為什麽來養老院？”
莉莉婭穿的像個小熊，在飄雪的空地上來迴跑動。
小丫頭戴著手套，不時捧起一大團雪朝周青峰身上丟，低聲嘟囔道：“我也覺著沒必要來，這裏的老人也不希望媽媽來，毫無意義。”
波琳娜卻自話自答般繼續說下去，“我曾經在這裏當護士，照顧不少老人。他們會跟我講過去的故事，很多都激動人心。
受這些老人的影響，我很不認同這社會的很多流行意識。時間不斷將他們一一帶走，讓我覺著非常惋惜。
維克多，如果不是你闖入我家，昨晚就是我最後一次來。可今天我又忍不住想給他們帶點什麽，雖然這一切都無濟於事。”
人一老，創造的價值就少，直到變成單純消耗。以蘇聯解體後的動蕩，大量老人悄無聲息的死去。
看少婦難過的掩麵哭泣，周青峰轉過身，輕輕將對方抱住，讓女人能在自己肩膀有個依靠，“波琳娜，你真是特別善良，也盡力了。”
看到母親被男人摟了個結結實實，旁邊玩雪的莉莉婭總算鬆口氣，“唉，這男人總算開竅了。”
這會輪到周青峰拿眼瞪過來。
管理室內堆破爛似的放著大量老舊家具和電器，裏頭住著公寓管理員。每每有家庭從公寓搬進搬出，總會出售或采購些二手貨。
畢竟真正有錢人不會來住這市郊的老舊房子。
一名特勤上前敲了敲管理室的鐵門，朝裏頭喊了聲：“喂，六樓的康斯坦丁一家哪裏去了？”
管理員五十來歲，常年酗酒令其麵相醜陋，兩眼發紅。他正盯著一台老式黑白電視機，聽聖彼得堡副市長宣布因為治安惡化而執行全城戒嚴令。
對於特勤的詢問，管理員頭也不迴，半天才應了句：“死了，一個病死，一個凍死。”
問話的特勤瞧了眼同伴，總算釋疑，雙雙離去。而在大街上，落雪的街道上隆隆開過一輛裝甲車，留下兩條車轍印，大隊士兵沿著街道布置崗哨。
自打‘8.19政變’後，蘇聯紅軍解體，各級軍官公然走私貪汙，軍隊形象暴跌。加上公知挑撥，民眾和軍隊的關係逐漸對立，乃至彼此仇視。
街邊是成排的公寓陽台和窗戶上探出不少腦袋，冷漠注視街道上的軍警。沒誰說話，目光中隻有畏懼和厭惡。
管理室的鐵門再次被敲響。
波琳娜披著外套，隨意紮了頭發，出現在門口。她問了聲‘早上好’，掏出盧布要求再采購些食物。
“漲價了。”管理員從儲藏室裏搬出些土豆、白糖、麵粉和瓶裝牛奶，用個塑料籮筐裝給波琳娜。
波琳娜正遞出鈔票，聞言訝然道：“為什麽？”
“戒嚴肯定會導致全城物資緊缺，你想采購最好趁快。”管理員的話語中帶著滿滿酒氣和不可置疑的論斷，“孩子，你得學會適應物價隨時上漲。”
在波琳娜身後，公寓的家庭主婦們正帶著菜籃子急匆匆出門，趕往附近的商鋪。戒嚴令發布後，整個聖彼得堡將停課停業，連公共交通都要停下。
物流停了，物價自然上漲。
蘇聯時期倒是不漲價，但貨物匱乏，有錢買不到東西。國營商店裏經常啥都沒有。蘇聯解體，商品倒是豐富了，但價格能一天三變。
毛子民眾對漲價這事已是習以為常。
這還是普大帝用心經營，保障物資供應的結果。若是原版的‘解體’，底層毛子就得體會‘金圓券的數字魔法’。
公寓的主婦們寧願跑遠點，也想省錢買點便宜貨。
波琳娜則歎了聲，沒指責什麽，還是把錢遞給管理員，拎起十幾公斤重的大籮筐，一個人噔噔噔的爬上六樓。
在六樓房間的窗後，周青峰撩開窗簾朝外看。普大帝的動作很快，知道幾千搗蛋鬼跑進自己地盤，立馬布置大批軍警加以控製。
如果能結合社區人員加以網格化管理，戒嚴效果更佳。
但周青峰對這種戒嚴能堅持多久深表懷疑？畢竟能把這類事幹成還不造成太大民怨的也就隻有一個國家，俄羅斯已經喪失這份能力。
屋外響起敲門聲，門外響起‘莉莉婭’的名字。小女孩飛快跑去和母親一起抬著笨重的籮筐進來。
波琳娜微微有些氣喘，走進廚房，抓起溫熱過的牛奶喝了大半杯。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上的白沫，“維克多，你怎麽知道有警察上門？我差點以為你要被抓了。”
“我聽見了他們的動靜。”周青峰指了指大街上的軍警，“裝甲車出現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波琳娜也走到窗戶邊，歎氣的看向街道上的俄軍士兵，歎息道：“過去不是這樣的，我們曾經熱愛這支軍隊。”
蘇共執政的合法性是蘇聯紅軍浴血奮戰打出來的。但解體前，蘇聯文人就開始抹黑自家軍隊，解體後更是黑成一坨屎。
出名的便是把女英雄卓婭描繪成戰場上一事無成的搗蛋鬼。
波琳娜正扶窗感傷，情緒低落。小女孩莉莉婭伸手戳了戳周青峰，腦袋一偏，不斷用眼神示意。
幹嘛？
小女孩齜了齜牙，又朝自己母親做了個擁抱貼臉的姿勢，繼續用眼神示意周青峰照做。
啥？
等周大爺皺起眉頭卻毫無反應，莉莉婭歎氣道：“媽媽，這男人沒救了，他甚至不懂占你便宜。你還是去酒吧找個有錢的西歐男人嫁了吧。”
這話用英語說的，把周青峰這久經風月的漢子弄得呆愕——這小丫頭要我泡她的漂亮媽媽？
生活太苦了，扶窗的那一刻，波琳娜確實希望身後有一雙強壯有力的臂膀能抱抱自己，安慰自己。
可心裏所想被女兒說穿，她扭過頭，懊惱的瞪了一眼，示意後者不許亂說話，才讓尷尬場麵過去。隻是周青峰確實沒行動，也讓她頗為失望。
聖彼得堡是俄羅斯第二大城市，市內三四百萬人口，每天吃喝拉撒就需要巨量生活物資。
戒嚴令下達後自然引發了巨大的恐慌，居民們湧上街道，想方設法去購物乃至逃離
。
周青峰躲藏在市郊，附近的道路很快被開車出行的居民堵住。因為軍警在道路設卡，要挨個檢查車輛乘員身份才允許離開。
但這種檢查很快執行不下去，因為想離開的人太多。
普大帝的任務是確保城市治安和穩定，民眾滿意度是唯一指標。死板的戒嚴差點讓民怨沸騰。下午，他搭乘飛機趕到聖彼得堡，立刻叫停這種錯誤的戒嚴方式。
人員和商品還可以流通，但街道上布滿軍警。各級官員必須到崗，隨時準備處理重大突發事件，無法到崗的人員立刻滾蛋。
臨近傍晚時，城市總算又恢複正常。普大帝進駐市政府，接替死於襲擊的市長馬特維延科，采取外鬆內緊的方式，加強城市管理。
當城市交通恢複，波琳娜向周青峰提出個請求，“維克多，你能送我去個地方嗎？”
“去什麽地方？”
“去涅瓦大街。”
波琳娜報出個周青峰壓根不清楚的地址。直到在地圖上指明，後者才知道地點距離兩人所處的市郊公寓不遠。
“那是什麽地方？”
“是個露天市場，我經常去那裏購買食品，能買到些便宜貨。我平常用盧布結賬，但這次得用美元。”
聽著是個黑市，還是不太正經容易出事的那種。平常居民用盧布采購問題不大，但波琳娜和周青峰手頭隻剩美元。
非正規經營的市場背後指不定有黑幫在支撐。如果一個弱女子被發現手頭有不少美元，容易惹來麻煩。
“必須現在去嗎？”
“最好能盡快去。”
好吧，這應該就是周青峰的正式任務了，他痛快答應下來。
吃過晚飯，波琳娜帶著女兒，領著周青峰出發。她有一輛老舊的‘拉達’轎車，開起來轟轟亂響，但好歹是個交通工具。
車輛經過街道的每個路口都有軍警把守。他們雖然不阻止人流車流，但警惕的盯著街道，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麻煩。
天黑前又開始下雪，氣溫已在零下，雪花極大影響交通。
但涅瓦大街的露天市場不但沒有蕭條，反而更加熱鬧。白天的戒嚴令把全城居民嚇的夠嗆，很多人搶著出來采購。
市場就是道路邊的空地，沿街搭起塑料棚。蓄電池給燈光供電提供照明，有點夜市路邊攤的意思。
由於天冷，不管商販還是顧客都穿的極嚴，頭臉都裹住。周青峰穿了件帶兜帽的皮衣，還把黑麵罩遮上，旁人也不覺著有什麽不對，畢竟大家都如此。
莉莉婭進了市場就撒歡，在各個攤位前跑來跑去，尤其盯著從南歐進口的水果，直流口水。
波琳娜在相熟的幾個攤位問價，確認商品普遍上漲三到五成。這種漲幅讓前來采購的居民怨聲載道。
問了一遍價格後，波琳娜問一名攤主，用美元付賬能不能便宜點？
那位攤主人高馬大，露出的半張臉繡了紋身。他雙手撐在攤位前，咧嘴樂道：“親愛的，你有多少美元？”
“沒多少，也就一百多。”波琳娜迴答的很幹脆，不讓自己露出絲毫怯意，“就問你能不能便宜點？”
“當然可以。”攤主點頭道：“美元總比盧布受歡迎。你要什麽？我按昨天的價格賣給你。”
波琳娜主要采購些便宜的蔬菜水果，還有麵粉和白糖。可她采購的量不小，足夠十幾人吃一星期的。
攤主提供了小拖車，周青峰幫忙搬運到轎車上。雖然不說話，但在搬麵粉時，他隨手拎五十公斤麵粉的力氣還是挺嚇人。
事後一算賬，波琳娜買的有點多，光是幾大袋麵粉的價錢就不低，總額肯定超過一百多美元。在她猶豫是否多掏錢時，現場幾雙眼睛盯過來。
經營的攤主，裝卸的搬運工，市場內亂竄的扒手，有意無意都在瞟。
一看波琳娜捏錢包的手在猶豫，周青峰扭頭瞧了眼跟在後頭的莉莉婭。小女孩飛快會意，躲在母親身後隱蔽的比劃了三根手指。
周青峰掏出自己的錢包，摸出三張百元美鈔，朝壯碩的攤主遞了過去。對方早就注意到了他，抓錢時順勢陰笑的握了個手。
雙方一用勁，對麵的攤主感覺自己半邊身子瞬間麻了。這隻露一雙眼睛的家夥力氣大的驚人，大到讓攤主扶著貨攤才能站穩。
拿了找零的錢，周青峰帶著波琳娜和莉莉婭，拉著堆滿小拖車的食品離開了。等搬運工拉著小推車再迴來，攤主才喘順胸口氣息，好半天才破口大罵。
另一邊，波琳娜逃跑似的開著她的老‘拉達’離開兩公裏，停在路邊撫胸喘氣，仿佛受了莫大驚嚇。
‘膽大包天’的莉莉婭則一直關注車後窗，停車時匯報道：“媽媽，市場的那些人沒跟上來。”
周青峰瞧了眼後視鏡，反問道：“有那麽可怕嗎？經營市場的人會那麽短視襲擊自己的顧客，敗壞自己名聲？”
波琳娜苦笑道：“也許是我太小心，但確實有人在市場上花了美元，隔天家裏就被
盜賊光顧，或者是半路被光頭黨堵住給搶了。
現在失業的人多，治安不好。如果是我一個人，真不敢拿著幾百美元的現金去購物，肯定會惹來麻煩的。”
說著話，大胸的斯拉夫少婦主動解開安全帶，側身抱了抱周青峰，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說了聲‘謝謝’。
後座的莉莉婭看周青峰被親了之後隻是笑笑，搖搖搖頭歎道：“這是我見過最無趣的男人，連幼兒園的小男生都知道該如何追求漂亮女孩子。他對我媽媽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周青峰少有被女人主動的。波琳娜親上一口，讓他頗感新奇，有種格外的情趣。
可莉莉婭屢次毒舌讓他極為惱怒，忍不住恨恨的迴頭道：“小家夥，你想看我跟你媽媽發生什麽？立刻快進到少兒不宜的環節？”
莉莉婭卻一翻白眼，更是搖搖頭歎息的看向窗外，幽幽說道：“男人啊，就隻會思考下半身那點事，就不能想點別的嗎？說幾句甜言蜜語也好啊！”
這話從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嘴裏說出來真是太怪異，把縱橫多個時空的周青峰活生生弄得沒脾氣——想發火會覺著小題大做，不發火又被懟的難受。
波琳娜看周青峰發窘，隻是笑笑便繼續上路。她把車開到郊外的一座養老院，裏頭住的全是些上年紀的老人，從市場上購買的食品都是給老人準備的。
夜裏，老人都休息了。
養老院的工作人員跟波琳娜很相熟，見到她來高興的很，把采購的麵粉之類卸下，一個勁的表示感謝。
完成這活，波琳娜伸手挽住周青峰的胳膊，在養老院的空地漫步，側臉看他，問道：“維克多，你不想問我為什麽來養老院？”
莉莉婭穿的像個小熊，在飄雪的空地上來迴跑動。
小丫頭戴著手套，不時捧起一大團雪朝周青峰身上丟，低聲嘟囔道：“我也覺著沒必要來，這裏的老人也不希望媽媽來，毫無意義。”
波琳娜卻自話自答般繼續說下去，“我曾經在這裏當護士，照顧不少老人。他們會跟我講過去的故事，很多都激動人心。
受這些老人的影響，我很不認同這社會的很多流行意識。時間不斷將他們一一帶走，讓我覺著非常惋惜。
維克多，如果不是你闖入我家，昨晚就是我最後一次來。可今天我又忍不住想給他們帶點什麽，雖然這一切都無濟於事。”
人一老，創造的價值就少，直到變成單純消耗。以蘇聯解體後的動蕩，大量老人悄無聲息的死去。
看少婦難過的掩麵哭泣，周青峰轉過身，輕輕將對方抱住，讓女人能在自己肩膀有個依靠，“波琳娜，你真是特別善良，也盡力了。”
看到母親被男人摟了個結結實實，旁邊玩雪的莉莉婭總算鬆口氣，“唉，這男人總算開竅了。”
這會輪到周青峰拿眼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