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普吉島的芭東區人流如潮。

    為不影響島上旅遊業,幾部警車沒有鳴笛,悄悄的駛入酒吧街——店鋪業主報警,酒吧內發生打鬥,現場出現人員傷亡。

    沒到場之前,趕來的泰國警察一點也不稀奇——喝多了的遊客鬧事是常態,打架鬥毆甚至搞出人命並非什麽驚天的事。

    如果那天酒吧街不出事才叫‘意外’,可以上新聞的。

    隻是今晚警車來的慢,因為白天芭東區警局遭到暴徒襲擊。局長被人爆頭,副局長一死一逃,連帶局內幾名骨幹全部被幹掉。

    逃走的副局長以為仇家找上門,已經到了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的地步,到現在都沒再露麵。

    島上警署從其他區派了個總警長帶隊過來,發現酒吧街的巡警已經到位找到案發目擊者,卻都跟活見鬼似的,麵目古怪。

    出事的酒吧報警很拖拉——娛樂場所一般不願報警,能靠自己安保解決的問題盡量自己解決,否則影響生意。

    但眼前這案子顯然不是酒吧安保能搞定的——事發時,五六個酒吧安保從頭到尾就沒露麵,跟店內顧客一起看戲。

    後續趕來的巡警錄口供時就問幾個安保:“你們為什麽不馬上報警?非要等到兇犯逃離十多分鍾後才有所行動?”

    接待遊客的豔舞酒吧不會挑特別兇悍的保安,甚至會叮囑保安要和藹,生怕嚇到顧客。露口供的保安也是老油條,對警察的詢問,他們誇張的叫嚷著......

    “我們也要照顧其他顧客的人身安全啊,萬一把兇犯激怒了怎麽辦?平常的小問題好解決,但今天不是小問題。我們不被解決就是運氣了。”

    還有這等事?

    別區趕來的總警長看了酒吧監控錄像,愕然發現兇犯堪稱極其囂張,酒吧保安若是不小心,真可能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成為問題被解決。

    監控中,兇犯高大強壯,泰然自若。他穿了很有島嶼特色的花襯衫,戴了涼帽和墨鏡,卻仿佛在玩cos似的,背著一支m4步槍在身後。

    再看街道監控,這位主從最開始出現就是如此打扮,毫不遮掩。由於是公眾場合,街道上的遊客還笑著指指點點,對其裝束倍感新奇。

    由於這人步伐穩定,大度從容,氣場極大,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有遊客將他當做在街上擺拍收費的演員,笑哈哈跑上去要求合影——被拒。

    被拒的遊客不但不生氣,反而覺著此人非常酷,甚至跟拍了好一段距離——直到這位主走進酒吧,動手殺人。

    一看背影和步態,再結合涼帽和墨鏡下的半張臉。

    “這.......這不就是白天襲擊芭東區警局的嫌疑犯嘛?他不但沒有逃跑躲藏,反而再次以更兇殘的方式作案。”

    被調來的總警長怪叫不已,早就到場的酒吧街巡警默默點頭。大家都很確定——兇犯不是神經病,就是藝高人膽大,完全沒有怕的。

    兇犯不僅僅是膽子大,現場目擊者多得很,他就沒有要避一避的意思。實際上到警察趕來設置封鎖線,線外也站著不少遊客,還有些記者在拍攝采訪。

    “兇犯殺了幾個人?”總警長問酒吧街巡警。

    “四個。”巡警先把總警長領到豔舞酒吧門口,地麵有個人形的焦黑印記。總警長詫異問道:“這是什麽?”

    “這裏原本倒著一具焦屍,我們剛剛把屍體收斂。”巡警指了指停在附近的急救車。車廂後門打開,看得到移動擔架上放著個黑色屍袋。

    “目擊者聲稱,兇犯進入酒吧後目標非常明確,就是針對卡座裏四名亞裔,初步判斷都是台灣人。他特意讓陪酒女郎離開才動手,並沒有波及無辜。

    被處死的焦屍是四個受害者之一。目擊者稱他在閃避時被兇犯一拳打斷了脊柱,澆淋幾瓶高度數威士忌後,丟在酒吧門口點火。”

    “等等......”總警長打斷巡警的話,驚訝問道:“兇犯一拳打斷受害者脊柱?這怎麽可能?泰國拳王也沒這麽大力氣啊。”

    巡警也聳聳肩,“具體原因要法醫屍檢才能確定,但我們問詢了至少十名目擊者,他們都說看到兇犯隻一拳就把試圖閃避的受害者打倒。

    也正因為脊柱斷裂,酒吧門口這具焦屍是被活生生燒死的。他的雙手被折斷,在火焰中慘叫了好久,把街道上的遊客嚇的夠嗆。”

    酒精有很強的揮發性,燃燒時又帶走大量的熱,一時半會燒不死人。但看看地麵這一灘人形黑影,明顯是燃料充足導致燒了很久,屍油浸潤了地麵才能留下的痕跡。

    “難怪這麽臭。”總警長捂了捂鼻子,仿佛聞到一股外焦裏嫩的肉香,幾欲嘔吐,惡心的不行。

    走進酒吧,暗淡的舞池被燈光照亮。地麵又是一具扭曲的屍體。死者是個胖子,麵目極度痛苦驚怖,死前沒少受折磨。

    在詢問案情前,警隊助理把一部電話遞給總警長,說道:“一名死者的母親打來的,她非要跟在現場的最高官員通話。”

    總警長接過

    電話按了免提,喊了聲‘哈嘍’。

    電話另一頭有個上年紀的女性用英語在哭求:“長官,求求你救救我孩子。他還沒死,他肯定可以沒事的。”

    助理指了指地麵的胖子屍體,示意指的就是他。

    總警長無奈道:“女士,很抱歉通知您.......”

    “不要,不要,不要說。”

    上年紀的女性哭的稀裏嘩啦,“我兒子很胖,他之前也跟人打架,肚子上被捅過。但他一點事都沒有,別人捅不死他。”

    總警長再次低頭看看,屍體確實很胖,肚子好像懷孕十個月鼓起。他隻能語氣低沉道:“女士,我很理解您現在的心情。但你兒子這次被人捅很深。”

    助理在旁邊低語,“匕首刺入厚厚的脂肪層,刀柄都被推了進去。刀尖穿透肝髒從後腰的腎髒位置刺出。法醫說這家夥應該是被活活痛死的。”

    總警長把助理的話毫無偏差的複述給電話另一頭的死者母親聽。可死者母親死活不接受這個事實,反複表示兒子剛剛還在說話,還在喊疼。

    總警長不耐煩了,提高音量喊道:“女士,你兒子的屍體就在我麵前,硬邦邦已經死透了。請來給你兒子收屍吧。我們的停屍房位於......”

    電話那頭撲通一聲,聽起來想是死者母親暈了過去。

    總警長搖搖頭,掛了電話。

    但接下來一個電話也是死者家屬,據說是妻女打來的。

    按免提後聲音非常刺耳,有個小女孩在尖叫,好像已經瘋了。有個成年女子哭著問是什麽人殺了自己丈夫?

    總警長則站在另一具屍體麵前眉頭緊皺,“抱歉,女士,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我們正在努力追查......”

    但死者妻子也無法平靜,隻反反複複的問兇手是誰?聲音越來越尖利,跟潑婦罵街差不多。

    助理在旁邊低語道:“初步查證,四個死者都是台灣來的詐騙團夥頭目。目擊者聽懂了兇手的漢語,說可能是大陸來的殺手複仇。”

    總警長也被吵的很煩,索性質問死者妻子,“女士,你知道自己丈夫在普吉島從事針對中國大陸的電信詐騙嗎?”

    死者妻子頓時結巴。

    台灣詐騙犯最早是騙台灣自己人,後來遭台灣當局打擊後就在東南亞擴散。

    這就跟印度詐騙犯操著咖喱味的英語專門騙歐美人一樣,台灣詐騙犯利用語言優勢專門騙大陸居民——台灣當局不但不管,還加以庇護。

    死者妻子支支吾吾,胡攪蠻纏。

    總警長再次揭露道:“你丈夫被人射了十幾槍。兇犯擺明對他恨之入骨,就是要讓他死前飽受痛苦。我希望死者家屬能來配合我們調查,順便來收屍。”

    說罷,總警長把手機丟給助理,擺擺手很明確不想再說。

    還有最後一具屍體,確切說還沒死透的屍體。

    幾名醫護人員圍著一具擦滿刀具的傷員,束手無策。

    總警長走過去瞧了眼,發現地上躺著的受害者一抽一抽的還會動。他問了句:“為什麽不進行急救?”

    趕來的醫生攤手道:“我們隻能給這名傷員輸血吊著他的生命。但從我個人看來,他生不如死。”

    仔細瞧瞧,總警長也咂舌。

    受害者光頭青皮,兩眼被戳瞎隻剩血窟窿,兩耳也被刺穿。臉頰被一柄餐刀穿透,不但卡住下頜骨,還把舌頭給攪爛了。

    兇徒把酒吧的一整盒餐刀取來,一刀一刀的捅進了受害者體內。他把受害者的咽喉破開,還在肺部開了個洞,確保對方不會被憋死,

    醫生就搖頭道:“兇徒精通人體結構,捅的全是神經末梢豐富卻又不致命的位置。”

    腋下,後腰,會陰,胃部,氣管,受害者身前身後被插了至少五十把餐刀,渾身像刺蝟似的。

    要知道餐刀是不開鋒的,能準確的捅進去又避開要害,也是本事。

    “那現在怎麽辦?”總警長問道:“還有救嗎?”

    醫生撓撓頭,“這人瞎了,聾了,啞了,而且手腳筋腱全部被切斷,還切成了好幾截。就算把他救迴來也是個廢人。

    如果是我受這種傷還不如死掉。現在麽......,就看他的家屬願意出多少錢?”

    總警長也搖頭,卻又點頭,“先弄迴醫院去,迴頭找台灣地區的政府要錢。發生這麽大案子,他們肯定要表態的。

    而且三死一傷總比四人死亡好聽些。至少證明我們在全力搶救,可以給媒體一個交代。”

    醫生深以為然,於是讓護工把渾身插滿刀具的傷者抬上救護車。抬的過程中,這人痛苦不堪,卻又無法開口,想死都難。

    了解大致案情,來湊數的總警長隻能是加強警力安排,追查道路監控,連交通管製都不能做。

    普吉島是旅遊之地,遊客來來往往,交通管製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可等總警長離開酒吧街,新案情就來了——芭東區某個辦公樓的‘唿叫中心’逃出上百號

    被騙來的大陸‘客服’。

    這些‘客服’在滿大街亂竄,又對泰國警察報以極大敵意和抗拒。等警察一路查到所謂的‘唿叫中心’,發現二十幾具屍體。

    對於這家‘唿叫中心’,芭東區的警察平常沒少拿黑錢,對裏麵的人員熟悉的很。屍體一查,兩名緬甸工頭,十七名台灣骨幹,五名大陸幫兇。

    大部分死者是被點223子彈擊斃,少部分被割喉。

    這死亡人數可比豔舞酒吧的大幾倍,事態也更加嚴重。

    總警長意識到這就是針對在普吉島的台灣詐騙團夥的屠殺行為,連帶對芭東警局的襲擊也是報複前奏,既破壞警方的追查能力,同樣是對保護傘的打擊。

    但總警長能做的不多,他隻能把情況上報,等待命令——台灣人在普吉島開的‘唿叫中心’可不止一家,兇徒絕不會就此罷休。可他沒有半點提醒的意思。

    畢竟芭東區的總警長已經被幹掉了,被調來的這位不想步其後塵,公事公辦就好。普吉島地方政府也不願這種大案被媒體大肆宣揚。

    但信息時代,死傷二十幾人的重大兇殺案是瞞不住的。

    尤其是死者大多是台灣人,台灣媒體瞬間就炸了,開始派出記者,連篇累牘的關注所謂‘普吉島事件’。

    同時,島上的台灣詐騙犯發現自己成為獵殺目標,頓時人人自危,紛紛逃散。在消息傳來的當晚,普吉島飛往台北的航班就變得緊俏。

    詐騙犯甚至聯係了自己在台灣的保護傘,一架‘台灣華航’的波音737連夜趕來趕普吉島接人。一百多人的位置擠了兩百多人,機艙裏滿滿當當。

    連空姐都不得不留在普吉島,以便騰出位置。

    自覺有罪之人知道普吉島不再安全,全都朝這架航班上擠,仿佛要擠上大洪水來臨前的‘諾亞方舟’一般,擠不上去就會下地獄。

    隻要上了航班返迴台北,有台灣地區政府庇護,才能讓成百號詐騙犯安心。在他們看來‘爹親娘親都沒有包庇自己的政客親’。

    隻是這架波音客機起飛沒多久就失去聯係,一天後確認墜海。機上兩百五十六人全部遇難,包括駕駛員在內無一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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