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錯了不算什麽,知錯能改,才是善莫大焉!”


    安江平靜看著閆輝,沉聲道。


    “安書記,請您放心,經過您的批評教育,我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痛定思痛,幡然悔悟,之後我一定堅決改正錯誤,之後會做好信訪接待工作,傾聽百姓監督聲音,並妥善解決,做好聯係市紀委和群眾之間的紐帶。”閆輝當即信誓旦旦道。


    “那就且複重申,以觀後效。”安江掃了閆輝一眼,淡然道:“既然你過來了,那就把近期紀委信訪接待工作中遇到的重點難點問題講一講。”


    閆輝眼角抽搐一下後,迅速打起精神,開始在腦海中思忖該說什麽問題,而哪些問題是安江希望聽到的。


    但毫無疑問的是,他今天要拋出來的東西,必須得有些足夠的分量才行,想要靠小打小鬧來蒙混過關,那是萬萬行不通的,隻會讓安江增加對他的厭惡,這個主任也就幹到頭了,心中所期盼著的大好前程,也要盡數落空。


    “怎麽,難道平時連工作問題都沒有做梳理,一問三不知?”安江漠然向閆輝道。


    過往的安江,是很平易近人的。


    但是,安江決意此番在廬州,要拿出冷峻的態度,因為他現在的身份不同於昔日,不再是縣長、縣委書記或者是縣委副書記,而是市紀委書記,手中握著紀檢倚天劍。


    義不掌財,慈不掌兵!


    既然是市紀委書記,那就要有說出名字,就讓那些貪腐幹部膽寒的氣勢!


    閆輝看到安江冰冷的眼神,心裏咯噔一聲,抿了抿嘴唇後,急忙道:“安書記,近期紀委信訪接待中心接到的重點難點問題基本集中在麓湖區。很多人舉報麓湖地產存在違紀情況……”


    “麓湖地產的部分領導幹部在目前土地價格下行,房地產市場大環境不景氣的情況下,非但沒有開源節流,依舊巧立名目,大搞公款吃喝,還私設小金庫,為管理層發放高額福利。舉報人是麓湖地產一名被開除的財會員工,提供的材料比較詳盡。”


    安江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沉聲道:“舉報材料呢?”


    “材料被陳副書記取走了。”閆輝急忙壓低聲音道。


    安江目光愈發陰鬱。


    陳彥把材料拿走了,卻沒有對麓湖地產開展調查,這情況有些過於反常了。


    等下他倒是要問問陳彥,看看這家夥能跟他說個什麽子醜寅卯出來。


    “好,我知道了。”安江點點頭,然後向閆輝繼續詢問道:“還有呢?”


    【這還不滿意?】


    閆輝目光閃爍,心一橫,當即決定給安江爆個大猛料,當即向安江道:“還有一件事情,比較重大,在劉致勇出逃之前,市紀委信訪接待中心接到了一通匿名舉報電話,舉報劉致勇正在謀劃出逃。”


    “什麽?!”安江聽到這話,臉上破天荒露出動容之色,向閆輝錯愕道。


    出逃是一件極為隱秘的事情,尤其是劉致勇能夠出逃成功,更說明隱蔽功夫是做到了家,可是,劉致勇出逃之前,市紀委信訪接待中心竟然接到了舉報劉致勇要出逃的匿名電話,這說明什麽,說明舉報人必然是對劉致勇出逃一事涉及極深之人。


    閆輝急忙恭敬點頭,道:“是真的,匿名舉報電話直接打到了我的辦公室。而且,在劉致勇出逃的消息出來後,我估算了一下時間,那通電話應該就是在劉致勇抵達廬州機場準備登機的時候。”


    安江微微頷首,向閆輝沉聲詢問道:“你們接到舉報之後是怎麽處理的?”


    “茲事體大,而且還是匿名舉報電話,我不敢擅作主張,就跟高書記……高國豪的秘書齊宏業進行了匯報,齊宏業說會進行核實,後來就沒了音訊,第二天一早,劉致勇出逃的消息就傳出來了。”閆輝急忙迴答一句,然後神情尷尬道:“後來,我……我……”


    雖然閆輝沒有把話說完,但安江大致也能猜到,閆輝應該是為尊者諱,不願意讓高國豪背一個隱匿劉致勇出逃信息的罪名,再加上害怕他自己因之而擔上一個工作出現重大疏漏的罪名,所以三緘其口,選擇性的遺忘了此事。


    但讓安江覺得詭異的是,在高國豪的內部通報上,隻言及了高國豪為劉致勇充當保護傘,包庇其貪腐行為,在市紀委對劉致勇進行調查的事宜上弄虛作假的行為,並未言及高國豪協助劉致勇出逃的事宜。


    是因為處理案件之人不清楚相關情況,還是說,是知曉了,但有所隱瞞?


    可是,這麽重要的情況,辦理高國豪一案的人是不可能不進行過問的。


    一瞬間,安江覺得眼前出現了一層迷霧。


    舉報劉致勇出逃的人是誰?此人在劉致勇出逃一事上充當著何種角色?


    還有,高國豪又是在劉致勇一案上扮演了何種角色?


    “書記,這些就是近期的重大情況了,其他的,您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好好整理一下,再呈報給您。”而在這時,閆輝向安江恭敬道。


    “你做的不錯。”安江迴過神來,看著閆輝笑了笑,平和道:“記住,以後的工作,就是要拿出這樣的態度,不要怕把情況匯報出來,天塌下來,不會第一個壓著你!”


    “安書記,請您放心,我一定痛改前非。”閆輝立刻激動起來,畢恭畢敬道。


    這一刻,他懸著的那顆心沉了下來,知曉剛剛的匯報是讓安江滿意的。


    當然,從剛剛說出那些重要情況開始,他也算是把自己徹底綁死在了安江的這輛戰車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但世上的事情,從來都是這樣,尤其是在官場上,想左右逢源,那是不可能的,最後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左右對你都不信任。


    有舍,才有得!


    不站隊,誰敢重用你?


    想到這裏,閆輝當即決定既然邁出了這一步,那就再徹底一些,定定神後,向安江善意提醒道:“安書記,您剛到廬州,很多情況還不熟悉,如果要辦理案件的話,還是要謹慎一些,不然的話,容易得罪一些實權派,不利於您之後工作的展開。”


    【這個閆輝,過去真的是邊緣化角色!】


    安江聽到這話,立刻笑了,連他是督軍太子這麽大的消息都不知曉,可見閆輝不在核心圈層之內,不過,這樣正好,要是在的話,他還真的不大敢用,當即,他審視的看著閆輝,似笑非笑道:“聽你這話的意思,廬州這邊的情況很嚴重?”


    “額……安書記,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兒淺見,廬州這些年發展的速度太快了,成果大,亂象自然也會跟著變多,很多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閆輝迎著安江的目光,額頭有些冒汗,手指頭掐了掐掌心,讓疼痛驅散心中的雜念後,低聲道:


    “我曾經聽人說過,劉致勇有次跟麓湖開發區那邊的投資商們喝醉了之後放過一句豪言——誰想把他送進監獄,他就把誰送進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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