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旖旎離開病房,走到拐角,便一頭紮進安江懷中,眼圈通紅,發出一聲聲低沉壓抑的啜泣。


    周圍路過的醫生和護士,有些詫異的看著這一幕。


    他們印象裏的梅旖旎,很是堅強,照顧梅葆生,凡事都是親力親為,不假他人之手。


    卻不曾想到,這個堅強的女孩兒,還有這樣的一麵。


    安江把梅旖旎輕輕抱在懷裏,撫摸著她的後背。


    他知道,梅旖旎對梅葆生的感情很深,看著梅葆生日益消沉,與她而言,是一件極大的打擊。


    隻怕,梅旖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這一點兒,從他今天看到梅旖旎便能發現,昔日嬌俏的小臉,已是清瘦憔悴的出現了下頜骨的線條。


    他也知道,此刻做什麽事情都是多餘的。


    抱著梅旖旎,讓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場,發泄一下心中的情緒,才是最好的撫慰。


    “安江,對不起,你好不容易來一次,每次來,我都是抱著你痛哭流涕,帶給你的都是傷心。”


    “可是,我知道爸爸他真的很苦,化療起來也很痛,可是,他總是在我麵前裝的很堅強,一聲疼都不哼,醫生都說他是他們見過的最堅強的病人,可我知道,爸爸的堅強,隻是給我看的,不希望我傷心而已。”


    良久良久後,梅旖旎才止住了凝噎,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向安江道。


    “傻瓜,我們之間說這些做什麽。”安江抬起手,幫梅旖旎拭去眼角的淚水,柔聲一句,然後道:“外麵下雪了,走吧,我們去看看雪景,也給爸點兒時間,讓他脆弱一下。我想,他和你一樣,想要有個情緒發泄的時間。”


    梅旖旎點點頭,緊緊牽著安江的手。


    下了電梯後,兩人並未走遠,而是在醫院內的小花園裏漫步起來。


    風雪漫天,兩人輕聲交談,聊著開發區發生的事宜。


    不知不覺間,雪已是將兩人全身都染上了一層潔白,青絲被皚皚白雪覆蓋。


    梅旖旎一時間有些癡了。


    淋過這樣一場雪,是不是,也算一起白了頭?


    “走吧,外麵太冷了,小心別感冒,我們去車裏。”


    安江小心翼翼將梅旖旎身上的雪拍掉後,將羽絨服套在了她身上,然後牽著她的手,去了停靠的車裏。


    抖去風雪,上車後,暖氣一開,立刻變得暖融融的。


    梅旖旎依偎在安江懷裏,眼眸中若有冰雪融化,水波瀲灩蕩漾,朱唇幹涸。


    安江捧著那雖布滿疲憊,卻依舊嬌豔如花的麵頰,輕啜淺吻。


    車裏暖氣開得雖足,可此刻雪如楊絮,紛紛灑灑,前擋風已是被皚皚白雪覆蓋,倒是不必擔心什麽。


    一吻動情,這兩日喝了酒,體內自然是火氣縱橫。


    安江便有些不老實起來,手悄然攀援,輕輕覆蓋。


    梅旖旎並未阻擋,隻是緊緊抱著安江,但麵頰已是滾燙如火炭。


    安江埋下頭。


    雪中梅香。


    雖是淺嚐輒止,但也讓梅旖旎手緊緊抓著他的頭發,森白指節迸起。


    安江終究還是沒有越過雷池。


    這個時候,不是什麽恰當合適的時機。


    品鑒少許後,便有熱烈擁吻起來,就在車內迷離時,沿著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孩童笑聲,正是有人靠近,要在車上的積雪寫寫畫畫。


    梅旖旎滿臉羞澀,慌忙整理衣服坐好。


    而在這時,已是有幾根小手指頭在前擋風的積雪上劃出了幾道。


    當看到裏麵有人時,小孩子們立刻嚇得吐吐舌頭,然後飛快跑遠。


    有了這小插曲,梅旖旎自然也是待不下去,而且已是下樓了一個多小時,她也擔心梅葆生的情況。


    安江沒有勉強,兩人下車後,安江望著小孩子在積雪上的塗鴉,童心大起,也在車上的積雪畫了個兩個愛心,然後握著梅旖旎的纖纖素手,畫了個箭頭,來了個一箭穿心。


    梅旖旎依偎在安江懷裏,笑容美不勝收。


    迴到病房時,梅葆生自然是笑容相對,握著兩人的手,久久不願鬆開。


    在病房裏吃了中飯,安江便說下午還有事情,與梅旖旎依依惜別,約了晚上再過來,然後驅車離開。


    安江與穆清約了在北海公園的冰場相見。


    今天的穆清,身著奶白色的羽絨服,脖頸圍著一條紅圍巾,帶著露出五指的羊毛格子手套,穿著簡單的闊腿長褲,一雙米蘭手工女鞋。


    少了些軍中綠花的英氣,多了些乖巧鄰家的氣質,皚皚白雪中,如一株水仙,悄然綻放,素雅馥鬱,俏不爭春。


    哪怕是安江,一時間都已是有些看癡了。


    穆清笑著衝他搖搖手時,他才迴過神來。


    旋即,兩人便換了冰鞋,然後在冰麵上穿梭起來。


    安江在南方長大,少見積雪,更少見這種湖水凍實,人可在上麵滑行的場景,小時候過年來京城,便最喜歡來這裏滑冰,摔摔打打,倒是練出了一身好冰技。


    倒是穆清,沒想到女學霸竟然也是滑冰高手,兩人在冰麵穿梭來迴,竟是讓不少遊客叫好,尤其是當穆清秀了一手陀螺般飛速旋轉的技巧後,不少人更是都舉起了相機。


    穆清不想麵對鏡頭,安江見狀,便衝過去,牽著她的手,左拐右拐,一溜煙遠離了人群。


    來到僻靜處時,兩人看著氣喘籲籲的對方,竟是不由得忽然笑得前仰後合。


    吃過晚飯後,安江便將穆清送去了機場。


    不過,並非是民用機場,而是特殊機場。


    說起來,安江倒是沾了穆清的光,進入機場中,目送她走上那若鯤鵬般浩瀚的軍用機,然後騰空而起,駛向滿天星鬥閃爍的夜空。


    臨行前,兩人沒有擁抱與握手,隻是揮手作別,平淡如水,如朋友,又如老夫老妻。


    安江目送飛機遠離後,便驅車離開機場,折返醫院,與梅旖旎一起,陪護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安江驅車離開。


    假期很短,事情很多,他訂了今天中午迴江城的車票,屆時,還要去給雷萬春和李潛江拜年。


    倒車鏡中,梅旖旎形單影隻,站在飄搖風雪中,讓安江鼻子都有些酸澀,忍不住想停下車折返迴去。


    但最終,還是硬下心,踩動油門離開。


    人在紅塵,如烈風漫卷黃沙,萬事都由不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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