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顧枕涵信息裏的意思,是想“一笑泯恩仇”,畢竟以前不是沒有過愉快的時光。現在他就要結婚了,不管好的,壞的,就在這裏做個了結。這樣此後的生活,也不用再耿耿於懷了。


    明君盯著信息看了一會兒,想到兩人在一起時的種種。人生若隻如初見……如果關係開始沒多久,便戛然而止,不經後麵的塗鴉,這個男人也可能在她的心裏占有一席之地。


    畢竟顧枕涵出現的那段時間,的確是明君生活最艱難的時候,他給的溫暖是真實存在的,並非虛幻。


    明君也知道自己在這段感情中沒做什麽努力,就算最後破敗腐爛,她也隻是眼睜睜的看著。


    如果當時她想,並非沒有辦法挽迴。明君從不認為孟曉桐是她的對手。


    所以,做個了結也未償不可。


    明君迴複信息說:“到時候我會過去。”


    放下手機,思緒又迴到手頭的工作上。


    明君去梁晨的辦公室。


    “齊溫良那邊什麽情況,你了解嗎?”


    梁晨抬起頭:“他怎麽了?”


    “經紀人說他老毛病犯了,這幾天不能過來量尺寸。”她本來想問,他到底有什麽老毛病?梁輝沒有什麽舊疾啊……話一出口,隻說:“時間有限,兩天的時間對我們也是至關重要,等不起的。”


    梁晨靠在椅背上想了下:“我跟經紀人再溝通一下,如果實在不行,就以我做參照標準。我和齊溫良差不多,雖然比他高點兒,但是,我們穿一樣的尺碼。以前把我的衣服借給他穿,還是很合適。”


    明君覺得自己的喉嚨發出咕嚕咕嚕的輕微響聲,有什麽話就卡在那裏。


    她想了想說:“那好吧。”


    當晚明君試圖給齊溫良發信息問明情況。


    雖然她對齊溫良有特殊的感情,但是,在齊溫良的心裏她隻是個外人。所以,他不見得會把真相告訴她。


    畢竟藝人的風吹草動都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通電話的時候老練的經紀人都小心謹慎,齊溫良肯定不敢亂說了,會不會迴複她的信息都有一說。


    明君撐著頭等信息,酒杯在她的掌心裏打轉。


    一側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下,她迴頭,眼前一空,來人反倒在她另一邊坐下了。


    “這裏。”


    明君被晃得頭暈,看到是唐新哲,她苦笑一聲:“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唐新哲說:“和朋友一起來喝酒,進來剛好看到你。”說話間,他和不遠處的朋友招手示意。


    明君一抬眸也看到了,男男女女有七八個人。


    “你不過去女伴不就落單了。”


    唐新哲叫了一杯酒:“心有所屬,哪還有什麽女伴。”他眼中帶笑的看了明君一眼。


    明君喝了一口酒:“你還沒喝就說醉話。”


    唐新哲定定的看著她,似笑非笑:“你才是刻意裝傻,我的感情就差昭告天下了。”


    明君煞有介事:“不是,唐新哲,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唐新哲抿了一口酒,飄飄的說:“你不用改,改了也沒有用。”


    明君反應過來,“噗嗤”一聲笑起來。想起那句“你到底喜歡我什麽,我改還不行嗎?”這樣的唐新哲,一定很得女孩子的喜歡。


    唐新哲看她笑得手指打顫,他伸手把她手裏的杯子拿出來。


    “別笑了,酒都灑出來了。”


    明君漸漸止住笑,側首看他:“你也太幽默了吧。”


    “那你還不中意我。”


    又來了?明君拿過杯子,跟他的杯子碰了一下。


    “能不能好好喝酒了?不然就去找你的朋友們。”


    唐新哲端正姿態:“怎麽不好好喝酒了?”


    不過他是真的喜歡明君,時間越久,越喜歡她。說不出為什麽,除了她的長相,他第一眼就被她的氣質深深吸引。


    接下去這種吸引就跟個漩渦似的,裹挾著他往下。


    “前幾天很忙嗎?打你的電話不接,再打就關機了。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徑,是不是哪裏得罪你了。”


    “所以,你又打算上門負荊請罪?”明君故意調侃他,接著又說:“前幾天在畫設計稿,為了可以集中注意力,把自己關在家裏,手機都關機了。不光是你,其他人也都聯係不上我。”


    “哦,原來是畫設計稿,怎麽樣了?”


    明君點點頭:“自我感覺還不錯,如有神助。”


    唐新哲讚歎的說:“那還不錯,看來你離真正的設計師越來越近了。等你什麽時候想改行做設計師了,我一定會率先簽你。”


    明君側首看他:“沒準到時候真要仰仗唐經理了。”


    “我可沒跟你開玩笑……”


    唐新哲正說著,明君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說了一聲:“抱歉,接個電話。”站起身往外走。


    “喂,齊溫良……”明君有一點兒激動,他沒想到齊溫良會將電話打過來。“聽說你身體不舒服,還好嗎?”


    齊溫良的聲音有些微弱:“不要緊,老毛病了……估計這段時間太累了,所以,複發了。”


    藝人的生活看著光鮮亮麗,背後藏著不為人知的疾苦。除了日常通告,他還要準備演唱會的事,聽梁晨說連睡眠時間都被擠壓了。


    明君一出口,還是難掩的擔心:“什麽老毛病?是不是很嚴重?我聽著你的聲音不太好……要是,要是真的很不舒服,就停止工作休息一下吧。”


    齊溫良堅持說;“不要緊。”他又說:“我是看到了你給我發的信息,想著跟你說一聲,這幾天我可能沒辦法跟你見麵了。”


    “工作的事不要緊,這個你就不要管了。最緊要的是你的身體,你現在是在醫院嗎?”


    明君的話語很快。


    齊溫良那邊沉默了一下,低低的喚了一聲:“君姐……”


    “嗯?”明君聲音有些變了。


    她微微頜首,看向色澤混濁的廣袤夜空。星星都被掩埋了。


    齊溫良本來不應該跟任何人說的,但是,他能感覺到明君對他的關心,在他的心裏自然與她親近。他有些控製不住的說:“我患的是白血病……”


    明君仰望天空的動作驀地僵住,如果不是眼眶的淚珠瞬間凝結成很大的一顆滾落下來,會以為這是一尊雕像。


    齊溫良在那邊自故自地說:“幾個月前就查出來了,一直在找配對的骨髓。本來狀況穩定,定期檢查的結果很好,即便骨髓再晚一些找到也不要緊。但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沒想到複發了,忽然體力不支,這幾天開始發燒,疲憊得隻想睡覺。這麽長的時間,本來已經可以坦然麵對了。畢竟也不是沒有生的希望……但是,今晚一個人在房裏,感覺胸腔內憋悶得厲害,有了不能承受之重,想找一個人傾訴。”


    明君痛苦得直抽氣,她用手背捂住嘴巴,牙齒用力的啃咬,想轉移心裏的難耐。


    “所以,你想到了要給我打電話是不是?”


    齊溫良低低說:“我生病的事除了身邊的人和主治醫生,別人都不知道。可是,除了病痛之外的心事,跟他們說都不合適。看到你的信息,突然就想給你打個電話。君姐,我能感覺到你是真的關心我。在我心裏,就把你當姐姐一樣。”


    明君快步往車上走,一邊走一邊劈裏啪啦的掉眼淚,根本控製不住。她吸著鼻子說:“你當然可以跟我說,有什麽壓力,都說出來,放心,我一定不會對外人說,我保證!”


    齊溫良喃喃:“說到壓力,我想我有吧,有的時候我很迷茫,也很憋悶,心情沉重的時候覺得整個人都不斷的往下沉。我好怕沉到底就再也起不來了……君姐,我真的很用心的在過每一天。努力生活,用力歌唱,這次的演唱會也是全力以赴……我太珍惜這每一天的時間了,不敢讓它們白白流逝。我跟你說過的,有一天我還想跟晨哥去闖蕩江湖,太多想做的事情了,怕根本來不及做完。”


    明君嗬斥他說:“別胡說!怎麽會做不完,你的時間還長著呢。你剛剛不是說了麽,又不是沒有生的希望。既然知道複發是因為太累了,就好好休息。”


    難怪他不好奇過去的時光,一個連明天都沒有保障的人,如何還有力氣眷戀過去?


    明君咬緊唇,抑製心底的悲鳴。


    聽筒裏的聲音憂傷沉靜:“君姐,我真的很怕,怕這次的演唱會會受到我病情的影響,沒辦法完成,它是我的夢想。”


    明君輕輕的哽了一聲:“我知道……”她控製了一下情緒,才又說:“正因為是你的夢想,所以,你才要好好休息,積攢力量完成。但是,如果暫時做不到,也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生活的哲學就是循序漸進,切忌一口吃成個胖子。不要像與時間賽跑一樣,把很久才能做完的事,放到非常短暫的時間內去完成。任何人的身體都會吃不消。這不是加速夢想實現的好辦法,這樣的結果就是很多事情即便做了,也像囫圇吞棗一樣,你根本體味不到它真正的味道,更別說樂趣。”


    “君姐,你說的這些我都能理解,生活不是單純的走程序,把所有事情通通做一遍就算完成任務。但是,有的時候我真的控製不住心裏的急躁。”


    怕來不及,心裏當然會焦躁。


    明君很想抱抱這個被命動百般戲弄與折磨的年輕人,她問:“你現在在哪裏?什麽時候可以去看看你?”


    齊溫良說:“我現在在家裏,不過醫生明天過來的時候,會看情況決定我是否要入院。你明天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過來,我明早跟經紀人姐姐說一聲。”


    “好,我過去看看你就走。”


    結束通話,明君呆坐在那裏。她不質疑命運雪上添霜的本事,它可以讓一個人生不如死。


    隻是,為什麽要是齊溫良?


    那樣心靈純淨的男孩子,怪道不該被善待嗎?


    封閉的車廂內,氣流漸漸堵塞。明君的胸膛劇烈起伏,她喘息的聲音很大,漸漸成了難耐的啜泣。


    她倔強的不想哭出來,拚命隱忍,結果就像要斷了氣似的。


    唐新哲打來了電話。


    他遲遲不見明君迴去,以為她走了,但是,抬眼看到她的手包還放在吧台上。


    “君君,怎麽了?你先走了嗎?”


    明君抹了下眼角說:“沒有。不過,馬上就要走了。”她已經準備發車子,可是,手上一點兒力氣也沒有。


    這時隻聽唐新哲說:“你的手包還在這裏,你進來拿?還是我給你送過去?”


    “麻煩你幫我拿出來吧。”她精致的眼妝肯定略微有些花了。


    唐新哲說:“好,你等等。”


    他拿上她的手包出來。


    明君從車上下來了,站在車門前抽煙,身披夜晚絢爛的燈光,一身華彩,她翹著指頭抽煙的樣子也實在性感。唐新哲很難有機會見到,他甚至不知道明君會抽煙,但是,心裏一點兒厭惡的感覺也沒有。隻覺得這件事情由明君來做,無疑是種別樣的風情。


    唐新哲走過去:“你的包。”她抽的是女士煙,味道很淡,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漂浮著。


    明君掐滅手裏的煙,接過來:“謝謝。”她的氣息消沉,抽過煙後,感覺頭疼得厲害。“新哲,你送我迴去好不好?”


    唐新哲說:“當然沒問題。”他疑惑的看著她:“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有,就是覺得很累,不想自己開車。”


    明君替她打開車門。


    唐新哲坐到駕駛座上,明君開的是底盤很低的跑車,他開慣了大型suv,一雙大長腿蜷得厲害。


    好在明君沒有注意到他的不適,她一上車就靠在那裏,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


    唐新哲覺得一定有事發生,不應該像明君說的隻是累,他懷疑跟她接的那個電話有關。


    將明君送到生活區,唐新哲喚她:“君君,到了。”


    明君迷亂的抓過手包,“謝謝你,新哲。車你先開迴去吧,今晚麻煩你了。”


    唐新哲本來可以叫司機過來接他,轉而一想,隻說:“快點兒上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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