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辦公室,先叫助理給她衝了一杯咖啡。轉而一想,喝完心悸得可能更厲害。


    明君幹脆點著一根煙,走到窗前慢慢的抽。


    這個時候她以為梁晨會向她伸出援手,畢竟她有這方麵的應急經驗。她做雜誌這麽多年,什麽樣的狀況沒有遇到過?積累的經驗絕對比梁晨一個新手豐富得多。


    可是,他沒有即刻跟她討論應對方案,也沒有明確表示要她幫忙。


    這就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明君的心理恐慌。梁晨是不信任她了嗎?他雖然嘴上沒說,也沒說叫她承擔責任。但是,圖片莫明流失,他怎麽可能不起疑心?


    對她而言,手機是多麽重要的物件,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泡到酒裏?


    煙身積了長長的一截煙灰,猝不及防掉到地板上。


    明君略微慌亂的吸了一口,用指尖掐滅。


    還是要喝點兒東西冷靜心神,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明君走過去接聽,是梁靜姝打來的。


    “君君,在忙嗎?”


    明君瘦條身子陷進座椅中,“剛迴到辦公室裏坐下。”


    梁靜姝說:“marry已經給夏童童打過電話了,邀請她來法國拍攝雜誌。她跟你說過了嗎?”


    明君按著太陽穴:“她還沒有跟我說。”一定是想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再說。梁靜姝的行動力果然不慢,隻是,唐新哲那邊她還沒來得及跟他打招唿。


    梁靜姝在電話裏又說:“她說要跟家裏人商量一下,marry給了她三天時間考慮。”


    明君說:“謝謝你,也代我謝謝marry。夏童童這邊一定沒問題。”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潤喉,明君又說:“還有一件事,本來也要打電話跟你說的。”


    梁靜姝聽出了問題的嚴重性,問她:“是關於首刊的事?”


    明君靠到椅背上,無奈的說:“因為一點兒意外,我的手機拿到店裏維修,一些圖片流失到網絡上去了,梁晨打算起訴手機維修店,不見得真會和對方打官司,追究對方的法律責任。但是,他也明顯不想那些圖片就這麽白白流失掉。”


    “他想利用無公共資源做宣傳嗎?”梁靜姝不明所以的笑了一聲:“以前隻知道他智商高,沒想到精明到這種程度。”倒像個職場老油條。


    明君連冷笑都笑不出。


    她直言:“圖片流失,之前商訂的草稿就作廢了。這時候正常人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準備應急方案。可是,梁晨的反應很失常,我以為他會首當其衝的找我商量,或者讓我想補救方案。但是,他沒有,他貌似要自己慢慢想辦法。”


    “他自己慢慢想?”想補就方案嗎?他再精明,但是,沒有獨立完成過一本雜誌,他要怎麽想?梁靜姝腦子稍微一轉,就知道明君的顧慮是什麽了。“他不信任你?君君,那些圖片是你故意放出去的吧?”


    這樣一來,之前擬訂的方案就作廢了。有限的時間裏出現這樣的問題,勢必會引起梁晨的恐慌。而明君有豐富的應急經驗,就在前不久她還有出色的表現。這時候梁晨應該會依賴她,向她尋求幫助,或者幹脆委托她來完成。如此,明君就有機會做手腳了。


    明君懊惱的皺緊眉頭,看吧,就連梁靜姝都這樣以為,又何況是梁晨?


    她歎了口氣說:“真的不是我,在我將手機投進杯子的那一刻,我的確動過這樣的心思。但是,交由助理拿去維修的時候,我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就是擔心目標太明顯,會引發梁晨對我的信任危機。沒想到,這樣的意外還是發生了。”


    聽筒那邊暫時沒有聲音。


    梁靜姝一時間陷入沉默,明君這樣說,讓她也倍感疑惑。


    與此同時,她也隱隱覺出了恐慌。


    想了一下,告訴明君:“先不要表現出任何異常,穩住心態,看看梁晨接下去會怎麽做。”他或許隻是反應慢熱。


    明君說:“我知道。”她的本意就是打算按兵不動。


    梁靜妹說:“好,何持聯係。”


    掛斷電話後,明君將杯中液體喝完。


    心裏很難寧靜,這個時候不光是她,整個雜誌社都慌裏慌張的。隻等著兩位領導商量出個結果來,如何實施應對決策。


    等了大半天的時間,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到了下午,明君終於坐不住了。現在隻要是在雜誌社這片領地上,就會讓她覺得心神不寧。到底不是她的主戰場了,以前在《輕時尚》的時候,她的心態何時這樣繃過。但現在不一樣了,生殺大權掌握在梁晨的手裏。


    即便是她,也要小心謹慎的揣測聖意。


    明君忽然體會到《輕時尚》員工的感受,每天在她的陰影的籠罩下,顫顫巍巍,滋味兒估計比她現在還要難受。


    不想再等下去了,明君拿上包出門。


    一走出電梯,她拔通了唐新哲的電話。


    “有時間嗎?要不要一起喝點兒東西?”


    唐新哲笑了聲:“隻要是你打電話來,任何時候都有時間。”他看了一下腕表說:“距離下班時間也沒有多久了,要不要順便一起吃個晚飯?我叫秘書訂位置。”


    明君說:“吃飯就改天吧,我一大早就和夏童童約好了。”


    提到夏童童了,唐新哲了然:“她現在一定急需安慰吧。”


    明君一邊走一邊說:“倒也還好。不過,我一會兒要跟你說的,就是夏童童的事。”


    唐新哲說:“那好吧,見麵聊。”


    兩人很快在約好的地點碰頭。


    唐新哲一身剪裁得體的灰色西裝,風度翩翩的走進來。亦是手長腿長,往沙發上一坐,格外明顯。有很強的男友力。不遠處沙發上的兩個女孩兒打他一進來,就笑吟吟的盯緊,不時湊頭小聲討論。


    以前不熟悉的時候,明君覺得唐新哲是溫潤公子,周到又客氣。自從對她表露心意之後,那感覺就變了。


    人一坐下,她問:“喝什麽?”


    “黑咖啡吧。”


    他一般隻喜歡精品咖啡。


    明君給他叫了一杯。


    “夏童童怎麽了?”唐新哲率先問她。


    明君說:“輕時尚傳媒法國總部那邊給她發來邀請,請她去拍攝雜誌。但夏童童畢竟是你們公司新簽的模特,自然要征得你們公司的同意。所以,我來問問你的意見。以免涉及法律問題。”


    唐新哲微笑著看她:“是你出的鬼主意吧?”夏童童心思單純,即便現在走投無路,她也想不到去國外,更不敢想。隻有明君才有這樣的門路,而且,做的也是對夏童童最有利的選擇。


    明君故作煩悶:“如果是我想到的辦法,就叫鬼主意嗎?貌似你對我有很深的偏見,告訴你,我可不是陰謀家。現在我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唐新哲挑了挑眉:“誰敢宰割你?梁晨那隻大灰狼嗎?”他傾身微微湊近:“來清蘊啊,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你有做首席設計師的潛質。時尚之夜的禮服,和今天網絡上流傳的圖片,都證明了這一點。”


    明君吃了一驚:“網上的圖片你也看到了?”


    那些都是針對原創服飾進行的拍攝,一流攝影師的傑作,完全是大片的即視感。無疑把她的作品提升了一個格調。


    現在說她有設計天賦的人,隻怕不在少數。


    “怎麽會看不到,不管是輕時尚,還是你,現在都是大家關注的焦點。”


    是近來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她一次次被推上風口浪尖,引發的關注自己都沒想到。


    “好了,我的那些糟心事就不要提了,暫時我還沒有跳槽的打算。說說夏童童吧,她雖然是你們公司的簽約模特,但你心知肚名,她有一段時間要銷聲匿跡了。不管對她,還是對清蘊,這都是一種損失。但是,允她外簽就不一樣了,如果她在國外的知名度真的打開了,你們清蘊的冷凍期過了,再把她招迴來,對你們清蘊也是大有益處。”


    唐新哲偏首好笑:“你別再暈我了,我又不是沒腦子。如果夏童童真的在國外大放異彩,小小的清蘊還能拴住她嗎?一個真正有價值的模特,會有大把的公司願意替她出這份違約金。現在這個行業裏,財大氣粗的扛把子還少嗎?”


    明君看著他,語氣堅定的說:“別人或許會,但是,夏童童不會。到時候隻要你想讓她迴來,她就一定會迴來。”


    唐新哲充滿懷疑的看著她:“會這樣嗎?誰不想往更高處走。你不要以為夏童童傻。別看她現在想法簡單,等她去了國外,見識了更廣闊的世界,登上更大的舞台。見的世麵廣了,心眼兒自然而然也就多了。到時候利益得失,她自己就會算,根本不用你說。”


    明君肯定的說:“不會的。”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明君想,因為夏童童喜歡你啊。隻要那愛一日不磨滅,她就一定最想留在他身邊。


    咖啡上來了,唐新哲拉到麵前說:“既然夏童童已經定下來要去國外了,清蘊這邊無所謂。說實話,清蘊做出這樣的處理決定,我也覺得很愧對她。”夏童童經濟上的一些現實問題他是知道的。


    明君笑了笑:“我替夏童童謝謝你。不過,還有一件事要求你。”


    “什麽事?”


    “別告訴夏童童我來找過你,她去法國的事,我不想讓她知道跟我有關係。”


    唐新哲想了下,煞有介事的眯起眼睛:“不到一杯咖啡的工夫,你已經求了我兩件事,你打算怎麽謝我?”


    明君說:“不是請你喝咖啡了嘛。”


    唐新哲聞言,將杯子推給她。


    “還你,我還一口沒喝。”


    明君失笑,又接著把杯子推給他:“行了,跟你開玩笑呢。說吧,你想我怎麽謝你。”


    唐新哲說:“情緒激動,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來。等我迴去想想,再告訴你吧。”


    明君說:“三天,過期不候。”


    唐新哲撇嘴:“你還能再小氣點兒嗎?”


    明君微一頜首:“那就一天。”她抬腕看了眼時間,“明天這個時間之前,你想不出來,那我今天的允諾可就作廢了。”


    唐新哲笑看著她:“好。”


    從咖啡館裏出來,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


    明君實在懶得迴雜誌社了,直接給夏童童打電話,約她去吃晚飯。


    駕車過去的時候,明君心裏悶悶的。尤其意識到自己時不時拿起電話,是在等電話的時候,她就更懊惱了。


    整個下午,她都有賭氣的成份似的,就連從雜誌社跑出來都是。


    明君知道自己在氣什麽,但她下意識不往那上麵想。


    好在很快到了飯店。


    明君停好車,從旋轉門進入。


    怕夏童童找不到,讓經理安排好包間後,她先坐在大堂的大沙發上等她。服務生給她上了一杯清水。


    明君喝了兩口,就見夏童童像一隻雀躍的小鳥一樣飛了進來。隻是夏童童的身高出現在室內的時候,有點兒“頂天立地”,不似小個子輕盈。但是,她的喜悅還是從她行走的動作裏一眼看了出來。


    “撿到錢了嗎?露出一口大白牙。”明君站起身的同時,故意說。


    夏童童拉上她,神秘兮兮說:“有好事,一會兒再跟你說。”


    “什麽好事啊?現在不能說。”


    “等去了包間再跟你說。”夏童童嘿嘿傻笑。


    明君笑著看她,她喜歡夏童童這個傻笑的樣子。其實兩人的年紀差距不大,可是,性格的原因,這幾年明君都是將她當妹妹一樣照顧。


    忽然要送她去國外了,明君的心裏一時間很不是滋味兒。


    可是,她深知夏童童的路要自己去走。不能一直依附著她。或許有一天她自己都要自身難保,根本顧不上她。


    人這一輩子,本來就是一邊走,一邊分離的過程。和自己的家人都是,更何況是朋友。


    一進入包間,夏童童隆重的宣布了早晨她接到邀請電話的事。她洋洋自得的說:“對方說是看了我拍攝的《輕時尚》的封麵,覺得我特別有潛力,嘿嘿。但是,我沒有即刻答應。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如果你覺得能去,那我就去。如果你覺得不行,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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