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從進來起就注意到了她,這姑娘長的也不好看,且剛剛一直都在盯著他們看,眼中閃過一絲不明言欲的意味,雖然很快就被她遮掩過去了,但是這等把戲騙騙沒有什麽功夫修為的鬼老七還差不多,想要騙過十一可還差了一些。


    他心中已經打定主意,這姑娘可以放她出樓,但卻不是為了鬼老七,而是為了探明這姑娘背後的人。


    十一明顯覺得這林翠兒見著自己以後,就露出了那種:“你終於來了”的意味。


    鬼老七對著老媽子說道:“大媽媽,咱們別這麽站著,趕緊給找個雅間坐下來再說呀”。這老媽子醒悟道:“瞧我這腦袋瓜子,是了,趕緊樓上雅間坐著,我吩咐後廚給弄些酒菜來”。


    她讓林翠兒領著眾人上了二樓雅間,又親自去了後廚讓後廚趕緊生火做些吃食的送上來。自己從酒窖裏拿出了幾壇子上好年份的瓊漿玉露來這才上了樓來到雅間裏,給乾十一斟了一杯酒道:‘乾公子,您嚐嚐我這百花樓的百花釀,可是這嶽州城內有名的好酒’。


    乾十一稍稍客氣道:“那自然是要嚐嚐的”;說著從這老鴇子手裏接過了酒壺,那老鴇子在他的手背上輕輕的拍了幾下,眼裏含笑道:“您要是覺著好喝呀,一會兒走的時候,我送你些”。十一心領神會道:“那我一會兒可要親自去酒窖裏去挑”。


    ‘行,酒窖裏的酒隻要您看上眼的,您盡管拿去就是’。


    十一誇了一聲老鴇子爽氣,一夥人在小二還沒有上菜之際,隻是坐在那閑聊,鬼老七挨著林翠兒坐了,十一坐了主位,老鴇子坐了他左側,甄夢妘坐在了他右側。他低下頭來對著甄夢妘小聲道:“一會兒給林翠兒好好斟幾杯酒”。甄夢妘望著他,道:“怎麽你自己不倒”。十一說道:“這裏的人都以為你是我家裏人呢,你不倒酒誰倒酒”。夢妘聽得臉紅,手指悄摸摸的提在了十一後腰上,輕輕一掐道:“是嗎?我看你是如煙不在,你就有些放肆了”。


    十一吃痛,眉頭皺起,咧嘴小聲道:“好姐姐,我錯了,你快放開”。甄夢妘放開手,但是卻也站起身來給那林翠兒倒了一杯酒,道:“聽老魏老說起姐姐的好,方才見了才知老魏說的不錯;姐姐確實是個難得的知心人呀”。


    她哪裏知道老魏說什麽,隻是路上胡亂的聽著十一說了幾句,眼下這裏為了給林翠兒倒酒,嘴上也就胡亂的誇上那麽幾句,林翠兒微微笑道:“休要聽老魏胡說,我哪裏是什麽知心人,隻是見著的人多了知道的事兒也多了,便知道些大家心裏的苦罷了,在這花樓裏說上幾句貼己話而已”。林翠兒這話倒是說的實在。


    老鴇子接話道:“翠兒那一年來咱們這百花樓才十六歲,若不是家裏落了難,是萬萬不會到咱百花樓來的”。


    十一問道:“哦,是因為什麽?”


    乾十一有心要探究,且這老鴇子又是自己人,聽著這初次見麵的少爺,要聽這故事兒,便向著那林翠兒望去,林翠兒哀歎一聲道:“都是一些陳年往事,既然公子想聽,媽媽便說就是,不需要顧忌我;這麽多年了,我也早就看開了”。


    老鴇子道:“那我便簡單的說幾句,都是些不幸的事兒,說多了也免得惹咱翠兒傷心”。十一點點頭道:“那是,您就提上幾句緊要的就是了,多了咱也不樂聽了,到了這百花樓裏可不是來聽故事的”。他故作笑容,將自己那原本就是紈絝的神色給顯露出來,一旁的甄夢妘提起手又要去掐的腰間軟肉,十一有所防備,在她手伸來的時候,早握在手裏,隻覺得柔弱無骨,嫩滑的緊;甄夢妘麵色微羞鳳眼瞪來,十一對著她搖搖頭,手上倒是給放開了。


    這邊老鴇子倒是開了話頭,將這林翠兒的事情簡單說來;原來這林翠兒本身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家裏雖然即不是商賈,也非官宦人家,但家裏卻是靠著幾代人留下的財產,在那河東州也算是一方富貴人家,日子倒也是吃穿不愁。


    可是家無百日好,總有些天災人禍臨身,河東州因靠近後陳,時常有戰事發生。林翠兒父親本來打算舉家搬遷去江南,可是祖上的家產都在這裏,一時之間舍不得這些身外之物。湊巧,後陳大舉來犯,占據了河東州、昆州、姚州、黎州四地,將這四州之居民全部遷往北陳境內,相關的財產等也都被洗劫一空。


    林翠兒一家也不能幸免,家裏老父在去後陳的途中就死了,林翠兒母親帶著林翠兒乘著守衛生火做飯時,兩人就鑽了老林裏,後來一路上好不容易出了這老林,其母親也病死了,便隻剩下了林翠兒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世上。


    那時節林翠兒家裏還沒有受災之前,他父親就給她找了個人家,是個益州人,因兩家祖上便有來往,所以定下了這門親上加親的婚事兒。林翠兒走投無路之際,便想著去投奔自己那個未來夫婿。


    隻是好不容易到了益州,那夫家從林翠兒嘴裏知道了整家落難的事情,這婚事兒也就不打算認了。那時候本來想著翠兒父親就生了林翠兒這麽一個女兒,到時候等二老走了,這偌大的家產可都是她林翠兒的了,林翠兒既然嫁給了自己孩子,那家產也就算是夫家這邊的了,現在林家落難了,這些東西自然也就沒有了,那夫家父母覺得收下林翠兒也隻是給家裏多些開支罷了,而且還影響自己孩子以後再娶媳婦,所以便將林翠兒趕了出來。


    翠兒此時天大地大無處可去,路上乞討過活,受盡了人家的欺負,在後來到了這嶽州城時,又被一人販子給拐賣進了百花樓。那時候的林翠兒也就隻有十六歲,哪裏知道這是間妓院,隻是覺得在這裏有的吃,有地兒睡,不用再出去乞討過生活也挺好的,所以就留了下來。


    後來知道了這裏是一間花樓,做的是那皮肉生意時,起初她也是拗著性子不接客,可是經不住樓裏的規矩,不接客就不給飯吃,還要挨那小廝的鞭子。幾位鴇子媽媽也是輪番的勸解。林翠兒想到如今家裏也隻剩下自己一個人還在世上,夫家又不要自己。雖然被人販子賣到了這裏,但這裏有的吃喝有地方睡覺,不用再像乞丐一樣過生活,自己還有什麽不知足的?這花樓裏要麽就是退迴那賣身的銀子然後出去繼續過那乞丐四處乞討,要麽就是在這花樓裏安安生生的接客,自己能得些銀子不說,還能有個安身的地方。想來想去,林翠兒也就這樣留在了這花樓裏。


    她本是富貴人家的女子識得字兒,一手女工也做的精細,在加上會彈些曲兒和吟上幾句詩詞,很快就成了花樓裏的招牌姑娘。那幾年正是如花般的鮮豔年紀,在這花樓裏掙下了銀子也奪了些名頭,便多交了月利錢上了這二樓,有了自己的一間屋子。


    這老鴇子將這林翠兒的事情簡單的說了說,十一和甄夢妘聽著倒不覺得什麽。十一是因為心裏覺得這事兒可能有七八分真,兩三分假,對這事情也就當故事聽了。


    甄夢妘是修道之人,心中本無多少世間塵埃,聽著這林翠兒的身世遭遇,心中也就覺得是個可憐的女子罷了;但能淪落到這花樓的姑娘有幾個不可憐呢?所以也沒有覺得什麽。


    隻是這鬼老七心中念著的都是這林翠兒,心尖上的人兒。聽著老鴇子說起林翠兒的故事來,心裏如翻了辣椒罐一般,刺的他差點落下淚來,若不是這裏人多,恐怕早摟著林翠兒哭一場了。心中更是打定主意要把這林翠兒救出這苦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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