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作罷,這嶽陽樓中已是遊客匯聚;人群中亦有不少豪傑俠士,對於廣律是仰慕已久;這時間曲罷終了的廣律被幾位認出他的江湖人士給擋住了身子,隻得留下來和他們閑聊幾句。


    十一提步下了這嶽陽樓,見著天色尚早,便登上了一條舟橋;給了船家工錢,遊上了這八百裏洞庭。


    船家為了多掙些錢,在這船艙內也布置了一些吃食水酒,十一見著艙內有數尾新鮮活魚,便讓船家女整一條鮮魚和幾疊小菜,就著這湖光山色,吃的極為愜意。


    八百裏洞庭真要遊玩起來幾天都不帶重的;十一給了船家二兩碎銀,他不吩咐靠岸,船家也就隨他;這船上吃喝本就有幾天的存糧,且這洞庭湖裏隨時可打些鮮魚活蝦來,讓著漁家女趁鮮烹了飲著那龜蛇酒,此等快意逍遙,就如那詩中所言一般:“巴陵無限酒,隻任逍遙人”。這等意味和那嶽陽樓中又不一樣。


    十一在湖中遊蕩了兩日,待第二日下午時分,午飯剛過,他站起身來,望著前方一處蘆葦叢,讓船家靠了過去。船家心裏猶豫道:‘客觀,這蘆葦叢中,小的可不敢在進了;好教客官知道;這裏日間向來不顯,隻是這兩日湖中天氣實在大好,才露了出來;往年有許多船家進了這蘆葦叢中,就在沒有出來過;隻是過幾日這洞庭湖中卻有那些空船飄出,船裏人卻是早沒有了蹤跡;非是我不願意帶客官過去,實在是這裏不太平。公子若是不願意,老可我退一半銀子給還公子便是’。


    十一聽著這船家的話,對其微微一笑道:‘我不為難你,你隻將船稍稍靠的近一些就是,不需要入那蘆葦叢中,我自有辦法上去’。


    這船家點點頭高興道:‘這無妨,這無妨’;沒有聽著十一說是要讓他退錢,他自然是樂意的,這船家女聽著十一要去蘆葦中,對著十一緩緩的作福行禮道:‘公子,還會莫要進去了,此間蘆葦叢不比它處,邪媚的緊,這些年吞了不少人性命了,公子千金之軀還是莫要去犯險’。


    十一看了看這給自己做了兩日飯菜的漁家女,聽著她的勸慰,心中感激,嘴裏說道:‘我來此地有要事要做,不得不進;姐姐一番好意,我心領了’。他看著船家道:‘還煩請老人家三日後再來此處接我’。那船家麵露難色,十一笑道:‘若是第三日過午如眼下時候,我未出來,您便迴去就可以,不用在等我了’。他說著從懷裏在掏出二兩銀子來,交到老者手上;那老者推辭不接道:‘公子這幾日給的銀子已經足夠了,這銀子您就別給了,老頭我依約前來接您便是’。


    十一堅持要他將銀子收下說道:‘這銀子我不白給,若是我此次真的不幸隕在此間,那還煩請老人家和姐姐兩人在這八百裏洞庭湖中給我倒上幾杯清酒,我便心中無悔了’。


    船家執拗不過,隻好收下這銀子;嘴裏還說了幾句小心之類的話來。手上杆子輕輕一點朝著那蘆葦叢便近了一些。十一見著兩者距離差不多了,背上自己的包裹,別了玉龍劍,手執銀刀。身子探出腳掌在這湖麵上輕輕一點,人已經滑過五丈遠,在一點兒人已經到了那蘆葦叢中去了,身形幾番閃避之下,就已經消失不見。


    船上,那船家女見著十一遠去後,站到老者身旁道:‘看不出,這家夥功法已經算是入流’。


    那老頭點點頭,手中竹竿隻輕輕一點,這烏船就在水麵上行了不下二十丈距離,嘴裏道:‘我們且在遠些地方等著就是’。二人這言語之間露出那等氣息出來,哪裏還像是普通的漁家。


    這姑娘看了一眼那已經在身後的蘆葦叢,便迴過神來,看著那一襲白裟踏水而來的廣律,身子朝著向前一步,站在了舟船中間處,廣律一腳塔上船頭,這烏船竟然絲毫不晃,連水麵都不曾起波瀾。


    廣律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道:‘見過宋道長,見過宋小姐’;這船家放下了杆子,對著廣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大師是來攔我父女二人的嗎?’


    廣律看了看遠處蘆葦蕩,搖搖頭道:‘貧僧隻想和宋道長切磋一下音律而已;久聞武當宋逸長老,一隻玉簫得天榜七分;貧僧早就想和宋長老討教一二。不知是你這得了天榜七分的玉簫讓人流連,還是我這把扶搖讓人忘返‘。


    宋姑娘聽著這個撲哧一聲笑道:‘傳聞廣律大師從無和別人比試的習慣,怎地今天居然會主動和我爹比起音律來了?’廣律單手豎於胸前微微彎腰,道:‘如盈姑娘所言不錯,貧僧自出世以來確實從未主動向別人討教過,但是令父宋逸長老則不同,乃和貧僧是同道中人,所謂知音惜知音;今日遇著了,自然想要和宋逸長老合奏一曲,方能無悔今日所遇之緣’。


    宋如盈道:‘大師真的是舌燦如蓮,這比試就是比試,也被說的這麽文雅’。廣律微微一笑道:‘如盈姑娘說的是,貧僧以後改了就是’。如盈聽後道:‘別,你改不改的跟我說沒說可沒有關係’。


    廣律道:‘若是別人說我,我自然是不會改的,可如今是姑娘說了,我還是要改的’。


    如盈吐吐舌頭道:‘你這和尚,亂說個甚;江湖中傳言,廣律大師愛音律,愛女色果然不假;如您這般的人怎麽能做得了和尚?’


    廣律單腿曲膝蹲下,背後古琴橫亙在腿上,也無個凳子什麽可坐,可他便是一腿支著,也無絲毫搖晃,這等功力已然非比尋常。


    他聽著宋如盈這麽說。嘴裏迴道:‘我自參禪起,師傅便說,世間之事分陰陽,我若是一味求陽,那麽隻會無所得;我心中有佛,身外無佛;正所謂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我心中佛坐,何懼身外紅塵’。


    如盈聽著他這麽說,搖搖頭道:‘大師若是如此,與那些無情無義的臭男人有何不同?’


    廣律點點頭道:‘本無不同,何來不一樣?女子不是曾言,世間烏鴉一般黑嗎,姑娘又哪裏見過那白的烏鴉;若是真有那白的烏鴉,隻怕就不是烏鴉了,可能隻是一隻白鴿罷了’。


    宋如盈聽著這廣律居然這麽說,著實覺得好笑,對著他點點頭道:‘大師,果然佛法精湛,見解獨到,如盈佩服’。


    廣律點點頭,望著那宋逸;宋逸單手推出,再做了個請,道:‘請大師先手’。


    古琴扶搖分五弦,作那宮商角徽羽五律;廣律秀指勾起一弦輕輕一撥,琴弦震顫間發出一聲柔和圓潤之音,雖不響,但是卻能遠遠的透出。


    接著琴聲走宮調,聲音中正平和,十指轉動間,時而如巍巍高山,時而如潺潺流水,令人心曠神怡。宋逸聽後微微一笑,從身後腰間處取出一竹笛來,吸了一口氣,輕啟唇間,一曲附上,跟著這琴聲而起。


    廣律聽著笛聲起,手指間宮調轉了徽調,音律悠長,內含不凡力道。宋逸笛聲亦隨著變化,聞著這琴聲漸漸柔和,他則一改風格,曲勢呈出一種如陽正午一般的氣勢來,實不像笛子這種樂器能奏出來的曲風。


    但這笛子到了宋逸手中變得這般與眾不同,天榜得七分,自然不俗。好在,這廣律並無什麽驚訝,而是琴風又一改,去了羽調之內,其聲可裂石,直衝雲霄。


    宋逸聞聲不退反而向前一步,隻是單腳向前一步,身子卻未曾跟上,整個人斜斜的站著,就是不倒。笛聲以變作柔和,兩人琴笛之間,你高山,我便流水;你秋季肅殺,我便春風化雨,你大聲粗若散,我便小聲細欲覺,你切切鬼神語,我便鵲報喜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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