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北雲又昏迷了？”中級魔法師海杜林皺著眉頭問道。
對麵的魔法學徒裂著嘴點頭，“他這次僅僅用了一個初級的火球術，就造成精神海枯竭，直接昏迷倒地。”
杜爾加魔法師公會是十鎮大峽穀最大的魔法師中心，也是十鎮大峽穀唯一招收魔法學徒的法師塔。
“他才剛剛八歲，怎麽會出現未老先衰的跡象，這種精神海倒退的現象一般出現在魔法師垂暮之年階段。”另一名中級魔法師奇道。
“牟北雲剛來的時候，才六歲，是我的一名學徒去靖山鎮從幾百名學童中發現的，當時發現他是因為他對各種魔法元素都很有強的親和力。”海杜林鬱悶地說，“怎麽在這裏學習了兩年後，反而大大倒退，連一個初級火球術都會危及生命的程度了，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上次是施展三級冰封術昏迷，當時愛琳牧師說他有腦死亡的跡象，你們就應該小心了，應該禁止他再學習和使用任何魔法！現在又出現這種局麵，一個魔法學徒，腦衰竭而死，外界絕對認為是他老師的錯誤！他們會認為，我們讓一個不具備精神海的普通人練習危險的魔法！我覺得，可別讓這個小孩兒成為我們杜爾加魔法塔的笑話。”旁邊一名魔法師提醒道。
“快去請愛琳牧師。”海杜林吩咐道。
“閣下，已經去請了。”學徒小心翼翼道。
“如果這次牟北雲的命大，僥幸能恢複，就把他遣送迴家吧。”海杜林恨恨道，“這個廢物，萎縮的精神海還比不過普通人，他根本就是個魔法絕緣體！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麽剛開始的時候，他卻是領悟最快的學生，為什麽這個魔法絕緣體能裝腔作勢的和魔法天才一樣呢？”
八歲的牟北雲被杜爾加魔法師公會遣送迴家的事情，成為靖山鎮最大的新聞。
“沐家二管事的那個天才兒子，因為兩年毫無寸進，被杜爾加法師塔給退迴來了。”
“據送他迴來的法師講，以後不能讓他使用任何魔法，否則會危及生命，他就是……就是傳說中的魔法白癡。”
“可憐沐家二管事，還是借的家主的錢，把他兒子送去當的魔法學徒。”
“豬窩裏怎麽可能飛出金鳳凰？我早說過，他家兒子不是魔法師的料！魔法師，那是貴族，萬中挑一的彩頭！他們家，那是奴才命的主兒！”
這令人窒息的言論平息的比預料中快，因為牟北雲迴家一個月不到，就被新海武士團給招募了。新海武士團是十鎮大峽穀比較有名的武者聯盟之一，他們和銀齒鎮的戰士會被並列認為是十鎮民間最強有利的武士聯盟。
十鎮大峽穀正如其名，南北五百公裏，東西三百公裏的巨大的峽穀中，分散著十個鎮子。十鎮的地理位置很微妙，位於三個聯邦交界地域。西北麵是北境王屠庫的索爾郡，索爾郡的東麵是浩瀚原始的黑鐵森林，越過森林再向東，就是中都金盞花王朝，十鎮大峽穀南麵部分是隸屬西川王。
如果說起十鎮的麵積，那無論對比索爾郡還是榮州，都不過是九牛一毛。十鎮的範圍和榮州下屬的三十多個城中的一個差不多大小。邊境地帶，商貿比較繁榮。更因為三界邊境，由於權力製約，一直沒有任何直接任命的城主和地方軍事長官，幾百年來，十鎮各自由民間選舉行政和安全的頭領，並且一直處於相對自治的狀態。
新海鎮是十鎮最南端的小鎮，有長住居民十五萬多人，十鎮中人口最少的是位於黑鐵森林邊陲的遊蕩者林會，有七萬多長住居民；人口最多是最北端，位於北境的銅堡，那裏有三十多萬長住居民。牟北雲的家鄉靖山鎮位於西川境內，在銅堡和新海中間，距離兩個鎮子都有幾百公裏距離。
八歲的牟北雲這次被新海武士團招募屬於特例，一名高級武士從新海迴老家探親，發現牟北雲僅僅旁觀了一次，就生澀的能從頭到尾重複打出九九八十一式的武士長拳。頓時驚為天才，他立刻找到牟北雲父親，要求將這孩子帶迴新海武士團。
在這名高級武士承諾不需要任何費用，五年後送還一個高級武士級別的兒子以後。牟北雲的父親，靖山鎮小有名氣的沐氏家族二管事，牟青鬆答應把兒子送去當武者學徒。
“好好努力，不要偷懶，再不要像杜爾加法師塔那樣，被人當作廢物送迴來！”牟青鬆最後小聲這麽警告兒子。
牟北雲一言不發，他其實比他老頭子更鬱悶，如果這時候有人能用讀心語法術，一定能聽見牟北雲在咆哮，“這怎麽能怪我呢？這投胎投的一塌糊塗亂七八糟的，這純粹是你的基因問題！”
牟北雲的確是本土人士，而且嚴格意義上說，也不算是一個穿越者，問題是他居然保留了上一世的全部記憶。更嚴重的問題是，上一世的記憶根本不是位於這個世界這個時空的。牟北雲的上一世，是二十一世紀，銀河係地球行星的中國籍男子。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還有更過分的。
一般人保留上一世記憶也就罷了，無非是愛愛我我，親親抱抱，人生體驗，癡愛憎怒怨之流的。牟北雲不是，牟北雲上一世是個大學生，學習生物製藥專業的，一般人該體驗的，他都體驗了，事故出在他二十一歲時候。二十一歲那年，他和同班五十多名同學，不幸被實驗室一種特殊病毒感染，一個月內陸續都發生異變，他們全部被隔離治療。部分學生失去人類特征，變異成狂犬型生物，並瘋狂攻擊治療醫生和護士，並且被攻擊的受害者，不久也發生連鎖變異。當局被迫下令將所有感染者全部人道毀滅。
這個命令得到非常徹底的執行，而牟北雲卻成為唯一逃脫死亡隔離區的幸存者。他隨後潛逃了半年之久，並且在半年時間裏陸續感染和進化，並形成了自己的幕僚和暴虐獸追隨者。當局最終調集了三個獨立戰鬥師才將這個惡魔般的生命終結。
牟北雲上一世的記憶不完全是人類的記憶，而是百分之八十的人類，和百分之二十的暴虐進化者的記憶。人類，對於牟北雲的部分記憶來說，是一種食物。
我曾經是一個國王。這是牟北雲作為異變以後的野獸留下的印象。當然，是上一輩子的印象。如今隻有依稀的殘留。
“骨折？”新海武士團的教練鬱悶了，“靖山鎮的那個牟北雲，難道是紙糊的嗎？怎麽又骨折了！”
“一位剛入門的師弟不知道他很脆弱，想和他開玩笑，對他暴力衝撞了一下，於是……”來報信的學徒惶恐道。
“暴力衝撞？對牟北雲用了衝擊技能？”教練額頭出現冷汗了。
“所以，胸部骨折，肋骨骨折，盆骨骨折，大腿骨骨折，右手骨折……”學徒一邊跟著前麵急步衝出去的教練，一邊說道。
“少廢話，他還活著嗎？”教練問到。
“活著，而且還很清醒。”
“那怎麽沒有聽見一點聲音？”教練奇道。
“他下顎骨也骨折了，說不出話。再說，牟師兄的堅強是出了名的，他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樣大聲哭嚎的。”
“他的骨折也是這裏出了名的！兩年時間，武者級別絲毫未進，卻天天讓我們提心吊膽，天天骨折，不算今天這場，至少骨折了一百多次，是練武來的，還是受虐來的啊？”教練恨恨地罵道，“我現在明白為什麽其他教練都不敢接收他，我也不敢再教他了，等急救師把救過來，他哪裏來的，還是送迴哪裏去吧。”
半年以後，十鎮中的金楓葉鎮。
“你的骨骼和體力，甚至還不如普通人。”一名淡金色長發的青年人望著牟北雲說道，“你的精神海幾乎完全是幹枯的，就像沙漠一樣，而且容量和潛力也非常微弱，我甚至感覺不出有容納精神冥想的可能性。”
“前麵教我的老師已經讓我清晰明白了您說的。”十二歲的牟北雲小聲答道。
“很明顯你還並不了解我說的，你在十鎮最有名的鬥師門前跪了十七天，沒有餓死累死已經萬幸。”金楓門的大鬥師楓信平苦笑著搖頭。
楓信平的母親的西川人，父親是北境人，他的相貌結合了母親的柔美和父親的一頭淡金頭發，對男女老幼都相當有吸引力。而且他是名大鬥師，就是三級鬥師，這是種需要強大脈絡行走能量鬥氣的武功能發出類似魔法師的遠程攻擊。大鬥師有點類似高級武師和中級魔法師的結合體，一名大鬥師，絕對算得上是十鎮民間推崇的強者。
“我不想做一個普通人！”牟北雲聽金楓門的主事者之一明顯有拒絕他的意思，他撲通跪在地上，幾乎咬牙切齒一般說道，“求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你還沒有聽我把話說完，你身上的經絡也和你的骨骼，體力，精神海的容量一樣，甚至還不如普通人，你絕對成為不了一名鬥師的。”楓信平望著十歲左右的少年，他發現自己有些動搖了，在這少年罕見的強烈欲望前，他甚至覺得也許會有例外呢。
“請您給我一年時間，如果我不能從學徒晉級成一級鬥師，我自己會默默離開，絕對不會給您增添任何麻煩。”牟北雲哀求的聲音卻非常堅定。
“一年時間太長。”楓信平答道，他驚訝發現，自己已經鬆了口，沒有再堅持拒絕這個少年。
“十個月。”牟北雲掙紮了許久，問道。
“太長。”
“八個月。大師，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很聰明，但是前麵您不會知道我失敗了多少次，多少次被人趕出來，現在，我父親都對我絕望了，他把我也趕出了家門，聲稱如果我不去為沐家的馬廄洗馬，就和我斷絕父子關係，我才十二歲，從小沒有見過母親，我現在臉上被寫著失敗者，我求您給我八個月時間，因為別人告訴我，學徒晉升成一級鬥師，至少需要半年，大師，多給我三個月，我願意為金楓門幹任何雜事。”
少年說了一番老成的話讓楓信平疑惑了，他仔細打量著牟北雲，終於，點了點頭。
時間很快，白駒過隙一般，牟北雲在金楓門一晃就快八個月了，奇跡並沒有出現，他體內僅僅出現微弱的鬥氣流動痕跡，但是稍加驅動，都會全身癱瘓。而這一次，動靜更大，治療師趕來的時候，牟北雲已經七竅流血，氣息奄奄。
眾多學徒還是第一次目睹，他們麵露驚恐，發現修煉的同伴居然會麵臨這麽恐怖場麵，都噤若寒蟬。
“你的脈絡隻有普通人的一半，普通人強行修煉鬥氣都會半身癱瘓，你如果繼續堅持，你會毀掉你的身體，你可能會因此喪命！”趕來的楓信平沉聲道，他又一次的仔細檢查了牟北雲的身體，搖了搖頭，“你的脈絡沒有絲毫擴展，而且還出現萎縮的跡象，你終身不能再接觸鬥氣，放棄吧！上次就提醒過你，你為什麽還一意孤行，你何必這麽固執！”
“有人告訴我一句話：生命如果不是燃燒，那就一定會腐爛。”牟北雲小聲說著，“我寧可親手毀滅它，也不讓它在我眼前逐漸腐爛。”
“你才十三歲，十三歲能知道什麽是普通人？你為什麽認為普通人就一定會痛苦一生？也許你追求的目標，不過是個普通人的目標。”楓信平聽著牟北雲胡說八道，頓時火冒三丈，罵道，“那你告訴我，那些是普通人，哪些又不是普通人？”
“國王，貴族，屈指可數的大人物，能把握自己命運的極個別人不是普通人。其他的，都是些隨波逐流的普通人，普通人就是讓自己生命逐漸腐爛的等死之人！”牟北雲大聲道。
“混蛋！你這個混蛋！”楓信平被氣的眼睛都綠了，他一直的涵養和氣度被胡說八道的牟北雲給徹底掀翻了，他指著這個狂妄無知的少年罵道，“本來，我可憐你，收你進了金楓門，這段時間來，你做事情勤勉，任勞任怨，我也看在眼裏，本意我想，你就算無法晉升鬥者，也不會把你趕出門去，就讓你在門裏謀一份差事，也好過迴去跟你奴才老頭子幫人洗馬衝糞強上幾分，沒有想到，你這小混蛋的心裏，居然裝著這些混蛋透頂的想法，自己狗屎都不如，還膽敢鄙視比你強千萬倍的人！”
“你這個狂妄無知的家夥，滾，從今天起，你和金楓門沒有絲毫關係，我不會承認教過你任何東西，滾吧！”楓信平被氣的渾身發抖，“你就是個異類，就是個白癡瘋子。八個月之約已經到時間了，如果你執意要毀掉自己，那你也等離開我們金楓門，去無人的地方，盡情自我毀滅，滾吧！”
“國王，你還想當國王！是想當西川的大周天子呢？還是想當北境王呢？也許是想當金盞花的皇帝吧？”旁邊有人嘲笑道。
“打他出去，他惹大師生氣了。”
“幫大師出氣，打死他。”
牟北雲又一次迴到故鄉，靖山鎮。這一次是被人用牛車運送迴來的，他身受重傷，休養了一個月才恢複。這個穿越黑鐵森林的商隊，發現牟北雲時，他明顯被毆打不久，奄奄一息，被人扔在森林旁，那是野獸出沒的場所，如果不是巧合碰見，相信一天內必然屍骨無存。
牟北雲咬定是被強盜打劫，然後一言不發。後來金楓葉鎮陸續傳來“廢物牟北雲發夢當國王”的故事傳到靖山鎮，人們才對少年的遭遇有了新的猜測。
不過，篡權的笑話已經不能影響到廢材牟北雲的生活了。他正在沐家馬廄裏洗馬衝糞，添加草料。他更加冷漠和沉默寡言。牟青鬆對他更加刻薄，偶爾還會拳腳相加，令牟北雲慶幸的是，他父親不是新海的武者學徒們，沒有把他打的天天骨折，這種充滿責罵和訓斥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兩年，十五歲的牟北雲在耐心等待，他仿佛知道屬於他的時間還沒有到來，他盲目的相信一點，屬於他的機會一定會來，因為他擁有兩世記憶，他看世界的角度和所有人不同，或者說，和所有人類不同。偶爾，他麵對父親牟青鬆的時候，內心悄然感歎幾聲，“哎，投胎，真的是個技術活啊。”
命運的指針正在急速旋轉，在所有人都對未來茫然無知的時候，悄然推動一切的她，將無窮魔力之手，指向了這一年的感恩節。
對麵的魔法學徒裂著嘴點頭，“他這次僅僅用了一個初級的火球術，就造成精神海枯竭，直接昏迷倒地。”
杜爾加魔法師公會是十鎮大峽穀最大的魔法師中心，也是十鎮大峽穀唯一招收魔法學徒的法師塔。
“他才剛剛八歲，怎麽會出現未老先衰的跡象，這種精神海倒退的現象一般出現在魔法師垂暮之年階段。”另一名中級魔法師奇道。
“牟北雲剛來的時候，才六歲，是我的一名學徒去靖山鎮從幾百名學童中發現的，當時發現他是因為他對各種魔法元素都很有強的親和力。”海杜林鬱悶地說，“怎麽在這裏學習了兩年後，反而大大倒退，連一個初級火球術都會危及生命的程度了，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上次是施展三級冰封術昏迷，當時愛琳牧師說他有腦死亡的跡象，你們就應該小心了，應該禁止他再學習和使用任何魔法！現在又出現這種局麵，一個魔法學徒，腦衰竭而死，外界絕對認為是他老師的錯誤！他們會認為，我們讓一個不具備精神海的普通人練習危險的魔法！我覺得，可別讓這個小孩兒成為我們杜爾加魔法塔的笑話。”旁邊一名魔法師提醒道。
“快去請愛琳牧師。”海杜林吩咐道。
“閣下，已經去請了。”學徒小心翼翼道。
“如果這次牟北雲的命大，僥幸能恢複，就把他遣送迴家吧。”海杜林恨恨道，“這個廢物，萎縮的精神海還比不過普通人，他根本就是個魔法絕緣體！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麽剛開始的時候，他卻是領悟最快的學生，為什麽這個魔法絕緣體能裝腔作勢的和魔法天才一樣呢？”
八歲的牟北雲被杜爾加魔法師公會遣送迴家的事情，成為靖山鎮最大的新聞。
“沐家二管事的那個天才兒子，因為兩年毫無寸進，被杜爾加法師塔給退迴來了。”
“據送他迴來的法師講，以後不能讓他使用任何魔法，否則會危及生命，他就是……就是傳說中的魔法白癡。”
“可憐沐家二管事，還是借的家主的錢，把他兒子送去當的魔法學徒。”
“豬窩裏怎麽可能飛出金鳳凰？我早說過，他家兒子不是魔法師的料！魔法師，那是貴族，萬中挑一的彩頭！他們家，那是奴才命的主兒！”
這令人窒息的言論平息的比預料中快，因為牟北雲迴家一個月不到，就被新海武士團給招募了。新海武士團是十鎮大峽穀比較有名的武者聯盟之一，他們和銀齒鎮的戰士會被並列認為是十鎮民間最強有利的武士聯盟。
十鎮大峽穀正如其名，南北五百公裏，東西三百公裏的巨大的峽穀中，分散著十個鎮子。十鎮的地理位置很微妙，位於三個聯邦交界地域。西北麵是北境王屠庫的索爾郡，索爾郡的東麵是浩瀚原始的黑鐵森林，越過森林再向東，就是中都金盞花王朝，十鎮大峽穀南麵部分是隸屬西川王。
如果說起十鎮的麵積，那無論對比索爾郡還是榮州，都不過是九牛一毛。十鎮的範圍和榮州下屬的三十多個城中的一個差不多大小。邊境地帶，商貿比較繁榮。更因為三界邊境，由於權力製約，一直沒有任何直接任命的城主和地方軍事長官，幾百年來，十鎮各自由民間選舉行政和安全的頭領，並且一直處於相對自治的狀態。
新海鎮是十鎮最南端的小鎮，有長住居民十五萬多人，十鎮中人口最少的是位於黑鐵森林邊陲的遊蕩者林會，有七萬多長住居民；人口最多是最北端，位於北境的銅堡，那裏有三十多萬長住居民。牟北雲的家鄉靖山鎮位於西川境內，在銅堡和新海中間，距離兩個鎮子都有幾百公裏距離。
八歲的牟北雲這次被新海武士團招募屬於特例，一名高級武士從新海迴老家探親，發現牟北雲僅僅旁觀了一次，就生澀的能從頭到尾重複打出九九八十一式的武士長拳。頓時驚為天才，他立刻找到牟北雲父親，要求將這孩子帶迴新海武士團。
在這名高級武士承諾不需要任何費用，五年後送還一個高級武士級別的兒子以後。牟北雲的父親，靖山鎮小有名氣的沐氏家族二管事，牟青鬆答應把兒子送去當武者學徒。
“好好努力，不要偷懶，再不要像杜爾加法師塔那樣，被人當作廢物送迴來！”牟青鬆最後小聲這麽警告兒子。
牟北雲一言不發，他其實比他老頭子更鬱悶，如果這時候有人能用讀心語法術，一定能聽見牟北雲在咆哮，“這怎麽能怪我呢？這投胎投的一塌糊塗亂七八糟的，這純粹是你的基因問題！”
牟北雲的確是本土人士，而且嚴格意義上說，也不算是一個穿越者，問題是他居然保留了上一世的全部記憶。更嚴重的問題是，上一世的記憶根本不是位於這個世界這個時空的。牟北雲的上一世，是二十一世紀，銀河係地球行星的中國籍男子。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還有更過分的。
一般人保留上一世記憶也就罷了，無非是愛愛我我，親親抱抱，人生體驗，癡愛憎怒怨之流的。牟北雲不是，牟北雲上一世是個大學生，學習生物製藥專業的，一般人該體驗的，他都體驗了，事故出在他二十一歲時候。二十一歲那年，他和同班五十多名同學，不幸被實驗室一種特殊病毒感染，一個月內陸續都發生異變，他們全部被隔離治療。部分學生失去人類特征，變異成狂犬型生物，並瘋狂攻擊治療醫生和護士，並且被攻擊的受害者，不久也發生連鎖變異。當局被迫下令將所有感染者全部人道毀滅。
這個命令得到非常徹底的執行，而牟北雲卻成為唯一逃脫死亡隔離區的幸存者。他隨後潛逃了半年之久，並且在半年時間裏陸續感染和進化，並形成了自己的幕僚和暴虐獸追隨者。當局最終調集了三個獨立戰鬥師才將這個惡魔般的生命終結。
牟北雲上一世的記憶不完全是人類的記憶，而是百分之八十的人類，和百分之二十的暴虐進化者的記憶。人類，對於牟北雲的部分記憶來說，是一種食物。
我曾經是一個國王。這是牟北雲作為異變以後的野獸留下的印象。當然，是上一輩子的印象。如今隻有依稀的殘留。
“骨折？”新海武士團的教練鬱悶了，“靖山鎮的那個牟北雲，難道是紙糊的嗎？怎麽又骨折了！”
“一位剛入門的師弟不知道他很脆弱，想和他開玩笑，對他暴力衝撞了一下，於是……”來報信的學徒惶恐道。
“暴力衝撞？對牟北雲用了衝擊技能？”教練額頭出現冷汗了。
“所以，胸部骨折，肋骨骨折，盆骨骨折，大腿骨骨折，右手骨折……”學徒一邊跟著前麵急步衝出去的教練，一邊說道。
“少廢話，他還活著嗎？”教練問到。
“活著，而且還很清醒。”
“那怎麽沒有聽見一點聲音？”教練奇道。
“他下顎骨也骨折了，說不出話。再說，牟師兄的堅強是出了名的，他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樣大聲哭嚎的。”
“他的骨折也是這裏出了名的！兩年時間，武者級別絲毫未進，卻天天讓我們提心吊膽，天天骨折，不算今天這場，至少骨折了一百多次，是練武來的，還是受虐來的啊？”教練恨恨地罵道，“我現在明白為什麽其他教練都不敢接收他，我也不敢再教他了，等急救師把救過來，他哪裏來的，還是送迴哪裏去吧。”
半年以後，十鎮中的金楓葉鎮。
“你的骨骼和體力，甚至還不如普通人。”一名淡金色長發的青年人望著牟北雲說道，“你的精神海幾乎完全是幹枯的，就像沙漠一樣，而且容量和潛力也非常微弱，我甚至感覺不出有容納精神冥想的可能性。”
“前麵教我的老師已經讓我清晰明白了您說的。”十二歲的牟北雲小聲答道。
“很明顯你還並不了解我說的，你在十鎮最有名的鬥師門前跪了十七天，沒有餓死累死已經萬幸。”金楓門的大鬥師楓信平苦笑著搖頭。
楓信平的母親的西川人，父親是北境人，他的相貌結合了母親的柔美和父親的一頭淡金頭發，對男女老幼都相當有吸引力。而且他是名大鬥師，就是三級鬥師，這是種需要強大脈絡行走能量鬥氣的武功能發出類似魔法師的遠程攻擊。大鬥師有點類似高級武師和中級魔法師的結合體，一名大鬥師，絕對算得上是十鎮民間推崇的強者。
“我不想做一個普通人！”牟北雲聽金楓門的主事者之一明顯有拒絕他的意思，他撲通跪在地上，幾乎咬牙切齒一般說道，“求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你還沒有聽我把話說完，你身上的經絡也和你的骨骼，體力，精神海的容量一樣，甚至還不如普通人，你絕對成為不了一名鬥師的。”楓信平望著十歲左右的少年，他發現自己有些動搖了，在這少年罕見的強烈欲望前，他甚至覺得也許會有例外呢。
“請您給我一年時間，如果我不能從學徒晉級成一級鬥師，我自己會默默離開，絕對不會給您增添任何麻煩。”牟北雲哀求的聲音卻非常堅定。
“一年時間太長。”楓信平答道，他驚訝發現，自己已經鬆了口，沒有再堅持拒絕這個少年。
“十個月。”牟北雲掙紮了許久，問道。
“太長。”
“八個月。大師，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很聰明，但是前麵您不會知道我失敗了多少次，多少次被人趕出來，現在，我父親都對我絕望了，他把我也趕出了家門，聲稱如果我不去為沐家的馬廄洗馬，就和我斷絕父子關係，我才十二歲，從小沒有見過母親，我現在臉上被寫著失敗者，我求您給我八個月時間，因為別人告訴我，學徒晉升成一級鬥師，至少需要半年，大師，多給我三個月，我願意為金楓門幹任何雜事。”
少年說了一番老成的話讓楓信平疑惑了，他仔細打量著牟北雲，終於，點了點頭。
時間很快，白駒過隙一般，牟北雲在金楓門一晃就快八個月了，奇跡並沒有出現，他體內僅僅出現微弱的鬥氣流動痕跡，但是稍加驅動，都會全身癱瘓。而這一次，動靜更大，治療師趕來的時候，牟北雲已經七竅流血，氣息奄奄。
眾多學徒還是第一次目睹，他們麵露驚恐，發現修煉的同伴居然會麵臨這麽恐怖場麵，都噤若寒蟬。
“你的脈絡隻有普通人的一半，普通人強行修煉鬥氣都會半身癱瘓，你如果繼續堅持，你會毀掉你的身體，你可能會因此喪命！”趕來的楓信平沉聲道，他又一次的仔細檢查了牟北雲的身體，搖了搖頭，“你的脈絡沒有絲毫擴展，而且還出現萎縮的跡象，你終身不能再接觸鬥氣，放棄吧！上次就提醒過你，你為什麽還一意孤行，你何必這麽固執！”
“有人告訴我一句話：生命如果不是燃燒，那就一定會腐爛。”牟北雲小聲說著，“我寧可親手毀滅它，也不讓它在我眼前逐漸腐爛。”
“你才十三歲，十三歲能知道什麽是普通人？你為什麽認為普通人就一定會痛苦一生？也許你追求的目標，不過是個普通人的目標。”楓信平聽著牟北雲胡說八道，頓時火冒三丈，罵道，“那你告訴我，那些是普通人，哪些又不是普通人？”
“國王，貴族，屈指可數的大人物，能把握自己命運的極個別人不是普通人。其他的，都是些隨波逐流的普通人，普通人就是讓自己生命逐漸腐爛的等死之人！”牟北雲大聲道。
“混蛋！你這個混蛋！”楓信平被氣的眼睛都綠了，他一直的涵養和氣度被胡說八道的牟北雲給徹底掀翻了，他指著這個狂妄無知的少年罵道，“本來，我可憐你，收你進了金楓門，這段時間來，你做事情勤勉，任勞任怨，我也看在眼裏，本意我想，你就算無法晉升鬥者，也不會把你趕出門去，就讓你在門裏謀一份差事，也好過迴去跟你奴才老頭子幫人洗馬衝糞強上幾分，沒有想到，你這小混蛋的心裏，居然裝著這些混蛋透頂的想法，自己狗屎都不如，還膽敢鄙視比你強千萬倍的人！”
“你這個狂妄無知的家夥，滾，從今天起，你和金楓門沒有絲毫關係，我不會承認教過你任何東西，滾吧！”楓信平被氣的渾身發抖，“你就是個異類，就是個白癡瘋子。八個月之約已經到時間了，如果你執意要毀掉自己，那你也等離開我們金楓門，去無人的地方，盡情自我毀滅，滾吧！”
“國王，你還想當國王！是想當西川的大周天子呢？還是想當北境王呢？也許是想當金盞花的皇帝吧？”旁邊有人嘲笑道。
“打他出去，他惹大師生氣了。”
“幫大師出氣，打死他。”
牟北雲又一次迴到故鄉，靖山鎮。這一次是被人用牛車運送迴來的，他身受重傷，休養了一個月才恢複。這個穿越黑鐵森林的商隊，發現牟北雲時，他明顯被毆打不久，奄奄一息，被人扔在森林旁，那是野獸出沒的場所，如果不是巧合碰見，相信一天內必然屍骨無存。
牟北雲咬定是被強盜打劫，然後一言不發。後來金楓葉鎮陸續傳來“廢物牟北雲發夢當國王”的故事傳到靖山鎮，人們才對少年的遭遇有了新的猜測。
不過，篡權的笑話已經不能影響到廢材牟北雲的生活了。他正在沐家馬廄裏洗馬衝糞，添加草料。他更加冷漠和沉默寡言。牟青鬆對他更加刻薄，偶爾還會拳腳相加，令牟北雲慶幸的是，他父親不是新海的武者學徒們，沒有把他打的天天骨折，這種充滿責罵和訓斥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兩年，十五歲的牟北雲在耐心等待，他仿佛知道屬於他的時間還沒有到來，他盲目的相信一點，屬於他的機會一定會來，因為他擁有兩世記憶，他看世界的角度和所有人不同，或者說，和所有人類不同。偶爾，他麵對父親牟青鬆的時候，內心悄然感歎幾聲，“哎，投胎，真的是個技術活啊。”
命運的指針正在急速旋轉，在所有人都對未來茫然無知的時候，悄然推動一切的她，將無窮魔力之手，指向了這一年的感恩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