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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讀書會眾人和中耕大友一家被分隔安置,頭領的處理也是情理之中,在馬恩能夠想到的多種預案裏,對方會做出的決定也是其中之一。麵對頭領的諷刺, 馬恩心中亳無波動。在之前的交流中,馬恩已經習慣性分析過這位頭領的心理脾性,他如今說的話,表現出的態度,也完全沒有出乎意料的地方。其實,目前為止遇到過的鎮民,無論其心思如何,能力如何,性格如何,在馬恩看來都湘當單純:他們即便是勾心鬥角,也隻會用暴力去解決問題。

    馬恩不覺得用暴力解決不了問題,隻是,他也讚同這樣的說法:暴力並不總是最好的解決問題的方法。如果無論什麽事情,隻用暴力決定刃的話,會讓他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社會性變得脆弱,他不太喜歡和野蠻人打交道, 而如今的鎮子正在變成一 個野蠻的巨物。針對眼前這個仍日在預料之中的結果,馬恩隻是平靜地點點頭,沒有反駁對方。頭領了他片刻,- 句話也不說,轉頭離開了, 馬恩覺得這人的步伐裏有一 股洋洋得意的氣勢。眾人的安置不需要頭領出馬, 將眾人隔開的精銳小隊成員按照之前的分配,分成四隊, 默默將眾人送走,各往不同的方向,連彼此告別的機會都沒有留下。這些人的態度十分強硬,難以溝通,就連鷲峰紫苑大叫著“把行李還迴來”, 也沒有得到任何迴應。之前他們幫忙拿行李,還讓人覺得是於好意,如今卻毫不客氣地將這些行李收繳了,馬恩也隻能留下黑傘一 帶走他的人合力拖走了張仲汝小姐的異常沉重的行李箱, 卻對他的黑傘視若無睹, 即便戴若防毒麵具, 既看不清表情也無法用語言交流, 但動作卻有股小心要翼的味道。或許是之前的友好交流讓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罷,馬恩沒有做任何刺激對方的事情,也沒有說任何阻止的話.但這幾個人卻明顯連交談的機會都不給,趁著馬恩放下行李, 打量房間的時候, 直接拖走了行李,將房門關上了。

    馬恩沒有追出去,走到窗邊目送這幾個人對張仲汝小姐的行李箱又推又拉,匆匆轉出了視野之外。窗戶下方有人抬頭看過來,和馬恩對上眼,就立刻垂下頭,加快腳步離開,不一會,停留在馬恩視野中的鎮民就變得稀少,路過這條街巷的人無論在做什麽,都沒有在此地久留的思。

    與正下方的街巷相比,其它無法直接看到的區域就顯得熱鬧多了一下方的街巷在馬恩剛來的時候 ,也如那般熱鬧,可漸漸的冷清卻讓馬恩心中自嘲,他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能夠嚇若這些人。即便不用“內在之眼” .他也可以察覺到,附近那些遮擋視線的地方還有不少人呆著馬恩無法直接用肉眼看到他們,卻能夠清晰感受到投往自己這邊的目光。

    監視嗎?

    馬恩不確定是否就隻有自己有這份待遇,但他也並不為此憂心。他在窗邊站了十分鍾左右,就將窗簾拉上了。對他而言,是否有監視並不要,眾人被分隔開來也不是什麽問題,他隻需要確保眾人身處一 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中。如今,即便無法直接確認,他對眾人的安全性也有一定的把握。剩下要做的,就隻有等待而已。

    馬恩的房間隻有一個單間,沒有衛生間,沒有廚房,但在角落裏安裝了一個水龍頭和一個衝水馬桶。食物和水都放在箱子裏,全都是撕開黑,空氣裏充斥著一 股淡淡的餿臭味,不是每次唿吸都能嗅到,但隻要還在唿吸.就會不經意間聞到.那種繚繞不去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難以忍受。

    芳門有鎖. 馬恩可以進出,正因為這點自由.這個房間才杯至於變成了監豐。 馬恩可以聽到上下左右鄰居和走廊上的動靜.這些動靜大小一,卻從來都沒停過,就像是不斷有人進進出出,搞這搞那. 沒一會兒消停。稍微安靜一 些的時候,馬恩總覺得有什麽人隔著牆盯著自己。馬恩沒有理會這些聲音和感覺.對惡劣的居住環境也沒有任何抱怨,並不是表麵的平靜,也不是因為呆過比這裏更糟糕的地方,哪怕呆在潤的時候,他的需求也相當枯燥。馬恩不是什麽有情趣的人,對生活質量也沒有太高的追求。這個房間雖然狹小.卻已經滿足吃穿住行的基況且,在《七轉洞玄秘錄》的副作用下,對馬恩個人而言.對這個房間的觀感,無論好壞都嗦然無味。

    馬恩將黑傘架在桌子和椅子間充當掛杆,脫下濕透的衣物掛上去,又來到水龍頭邊,就著冰冷的自來水衝洗了身子。盡管從體內滋生的熱感變成了涼意,暴風雨更是讓冷秋倍添了幾分寒意, 他也沒覺得有多寒冷。既然呆在房間裏.也沒有多餘的行李.他也不急若將晾掛的衣物穿迴來,就這麽站在桌前,對若- 無所有的桌麵沉思起來。

    他的書籍資料全在行李箱中,被那些人帶走了,卻並不妨礙他從自己的腦海中挖出已經記住的東西。他沒有去思考鎮子的問題,首先隻是複做著已經做過了無數次的題目,然後開始自己編寫題目。這些都是他日複一 日做的事情,在當上了老師後, 這個習慣讓他在講課授業時如得水,安習館的同事有時會抱怨教材、課案和作業的問題,

    但他從來就不認為這是麻煩一 他習慣做這些事,喜歡做這些事.在他的腦海裏堆積了大量題目.其中有他做過的, 也有他自行編寫的,但在麵對學生的時候. 他更喜歡用全新的習題。

    來到鎮子已經三天了,第四天的黎明也即將到來,馬恩可不想把所有的時間都良費在早有決定的瑣事上。他在解決鎮上的麻煩,但也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是一 名老師。這一次遭遇意外, 讓他不得不曠課,但隻要自己能夠謹守老師的本份,做好全新的教案,對桂正和先生和學生們也算有個交代。

    日島的假期很多,為了確保學生在假期也有收獲,馬恩對市麵上已有的教材不太感興趣,因為那些教材不是他人已經做過,就是附有現成答案。他覺得有必要自己做些新題目, 如此- 來, 即便學生找到了協助者, 協助者也不用重複自己早就知道的東西, 能夠從新的題目中找到新的樂趣。老師的不少工作需要長時間的布置和調整,如果不提前準備,最後就隻能死板地利用教材了.這可不是馬恩想看到的結果。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外,還有興趣的探究,他來到日島可不是為了旅遊,而是為了進步對怪異離奇之事物進行探索和分析,就如同他不折嚐試去理解那些難以理解的先端科學理論,雖然不一 定會有成果,但他必須正視這些自己難以理解和無法理解的實際存在的東西對現實的影。結緣神事件已經證明.也許那些詭異離奇又恐怖末知之事物暫時沒有波及到國內的親人,但放眼全世界,-定會在某處對其他人釀成災難馬恩不覺得愚昧的自己能夠解決多少麻煩,正如眼下鎮子正在發生的異變,他就從來都不奢望自己能夠達成理想的結局。但他仍舊想要去在接到讀書會的邀請函時.他便做過一些猜測, 麵對那些可能存在的危險和變故, 仍舊帶廣 田小姐過來,也絕非全然是一 時心血來潮。 他在已知的危險和未知卻隱有征兆的可能性中做出決定,每做一個決定, 都必須和尚未實際發生的狀況進行鬥智鬥勇。

    穀話說: 和空氣鬥智鬥勇。

    對馬恩而言,這句話絕非是空話,而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這些在事情尚末開始之前就已經開始運轉,並從未停止過的思維;針對自己所可以想象和猜測的狀況,乃至於針對自身認知被摧毀的可能去構建出來的心理防線;以及用以鞏固思維和心理,日複- -日進行的行為,才是馬恩最依仗的武器。即便這次讀書會沒有差池,鎮子和平如故,馬恩也得陪廣田小姐打發時間,在準備教案的同時,還要籌備新的小說,研究資料,對自身的心理精神進行例行檢查。 他每天都過得忙碌而充實, 隻覺得一 天隻有十四小時真是不夠用。如今獨自一人呆在這麽一個簡陋的房間裏,無法做某些事情,反倒讓他有一種休假的感覺。這是來到鎮上後,他第一 次覺得,這是次休假旅行。當他站在桌前,無知無覺地盯若空氣和桌麵.沉浸在腦內的種種風景中.窗外從末間斷的風雨聲和炮火聲便漸漸遠去了。

    安靜。

    房間和四周的安靜就像是一麵無限向遠方延伸的平湖,沒有波浪和漣漪的湖麵就像是鏡子,涼意就如同湖麵下的暗流,悄然發生變化,不是“在體內脹充盈”的感覺.而是一 種渾濁沉重,拖泥帶水的流動感, 仿佛湖底的泥沙被牽動了,被牽動的同時又在阻礙這種流動一 馬恩突然有一種錯亂的感覺,自己的腦袋似乎被分成了兩半,一 半繼續日常的沉思,另一半則立於這個如真似幻的感覺中。湖底的暗流,沿著某種規律向四麵八方流轉。

    現實的身體變得輕盈,輕薄,像是一個幻影 .對自我的知覺則漂浮在這個幻影中,仿佛隻要一個念頭就 會脫離軀殼。

    可正是在這樣的幻覺中,另半的思維變得更快了,更多的題目,更多的教案,更多的文字和公式噴浦而出,靈感源源不絕。

    那些深埋在心中,-直難以理解的科學知識似乎不知不覺中 ,就有了一種“自己可以理解”,亦或者是 “自己已經理解"的感覺。

    諸多尚末付諸筆尖的文章迅速構成,似乎隨時能夠寫下來。

    然後,這些自覺得已經完成,自以為已經理解,卻尚未實踐的東西就被甩到邊,新的課題,新的想法又開始了。他平日裏積累了多少想法,此時就在解決多少想法.一個想法完成了. 還有另一個想法.如此循環往複,讓人欲罷不能。他感無比的充實,無比的成功,仿佛自己在這些接連不斷的思考中,已經變得無所不能,差的隻是用以實踐罷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強烈衝動, 讓他想要去實踐這些想法。

    另一半的知覺站在如幻似真的湖麵上, 仿佛自己就是湖麵隆起的一 部分,自己就是這平湖的一部分,是由湖水構成的人形,涼意的暗流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在廣闊的世界裏流淌一 這也不是什麽特別的情況.而是符合自然的道理規律。反而, 在湖麵比隆起的自己才是最不和諧的

    明明是平湖.卻有一部分湖水在凸起.還是人的形狀,不是很詭異嗎?

    簡惡心的感覺。

    這一點睹不美麗, 不自

    然, 不和諧。

    -恢複湖麵的平靜吧,與湖水融為-體,如水流一樣去往更廣闊的天地。

    馬恩似乎聽到了一個從冥冥高空落 下的莊嚴之聲,它隱隱約約地告訴他:他可以實踐之前所有已經處理完畢的想法,隻要融入湖中,就能夠獲得所有自己能夠想到的工具。

    湖水就是工具,無垠的湖水,是思維的擴展, 是根植在大腦中的超級計算機,是可以變形的萬能工具,是他知曉的所有用於解答和實的總和。它之所以平靜,隻是等待有人將它啟動。

    -啟動它,隻需要一個念頭。 不需要血祭,不會給任何人帶來麻煩。

    -這麽多年的艱辛、痛苦、日複一 日的學習,將在今天收獲成果。這是自身的進化, 是多年積累的體現,是愚昧之人走向天才之路的一環節,是人類成長性的積極體現。

    一沒什麽不好的。

    -時間,馬恩的腦海裏似乎隻剩下這麽一個念頭:沒什麽不好的,日複一 日的學習會讓人變得聰明,即便愚昧之人也能和天才並肩,這是

    然而,另一個念頭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

    -痛苦嗎?

    庸俗愚昧之人日複一 日的痛苦,將在這裏結束。

    這是理所當然的成長。

    然而,馬恩從來沒經曆過毫無痛苦的成長。甘美。如果不是為了甘美的果實,承受痛苦又有什麽意義呢?可另一個更加嚴厲的聲音卻這麽對他說:這隻是自我安慰的錯覺罷了。

    “爸爸!”馬恩猛然迴過神來,他聽清了迴蕩在腦海裏的那個格外嚴厲的聲音:“美好的想法都不過是自我安慰的錯覺 ,現實可沒有這麽幼稚.馬恩.你要記住,愚者從不步,從末成就,終點就是倒下的地方。

    所以, 背負著痛苦直走下去吧.不要停下來!

    馬恩隻覺得腦袋嗡鳴作晌,就好似鍾聲迴蕩,灼熱而刺痛。

    一滴, 兩滴,..優.惚中有什麽滴悟桌麵,他定睛看,是血。 他摸了摸溫熱的鼻端,手學上盡是血。痛苦,暈眩是痛苦.剌痛是痛苦。腦子好似快要裂開了,矛盾而複雜的心理.渴求而得不到的收獲.這些全都是痛苦。

    馬恩,從來都沒品嚐過沒有痛苦的成就。

    “馬恩,你就是個大意蛋!在研究了《七轉洞玄秘錄》之後,馬恩的內心第一一次如此劇烈地起伏著,極度雜的情緒在他的腦海中奔湧,幾乎讓他情不自禁想要做點

    。可是,他什麽都殳做, 因為他不知道可以做什麽。他隻是靜靜站在桌前。

    當外邊的人開門進入房間裏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個宛如雕塑般的人形。 可正是這個赤條條的人形,讓他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壓迫感,他甚至不清楚這股壓迫感從何而來。他有點失神,明明在視野中,這個人形隻有成年人高大.卻有一 種錯感扭曲了這個形象一 人形在脹、夫去了形體,如不成人形的肉塊擠滿了這個簡陋的房間。巨大的恐懼感在他的心中滋生.讓他不禁失聲喊道:“怪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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