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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痛苦已經消失,馬恩就如同沐浴在冬日的陽光中,這股舒適的暖意並非來自於房間裏的滾滾熱浪和燃燒紙張,而是發自體內。眼前這個醜單調、冰冷、卻又鮮活而溫暖的世界讓他不禁恍惚,隻覺得這才是世界最真實的一麵,然而,這種真實卻又讓他產生了種莫大的恐懼感. 仿佛過去所見到的切都是虛假的,而自己過去對那虛假世界的認知也同樣是錯誤的。真實引發了渴望,恐懼讓人不想離開這個更為真實的世界。然而.馬恩隻是靜靜坐若,體味這些幻覺、 錯覺、恍惚、情緒的起伏、舒適與盾、真實與虛假.. ,他已經可以說話了,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同樣可以思考、判斷和做出決定了,例如承認眼前的真實和過去的錯誤,但他沒有去做任何判斷與選擇。

    他隻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在這燃燒的光景中,保持沉默。得,自己的所知已經足以看清這個世界。過去的經曆讓他比普通人有更多的見識和經驗,即便如此,他也從來都不覺得自己的眼光、見識和經驗是世界第一。這個世界上,有一大堆比自己更聰明,更具備眼光,更能甫辯真假,見證過更多奧秘與奇妙的人。哪怕是離奇之事物,隻要這些事物是存的,那麽,也定然有許許多多的人走在自己前方。 自己此時所經曆的奇妙,也定然有許多人經曆過。這樣愚笨無知,見識短淺的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斷言自己所見的就是真實呢?哪怕它看起來十分美好,對自己十分重要,仿佛有無盡的潛力,讓人覺得自己就應該呆在這裏,可自己又如何能夠肯定這就真的是好東西呢?

    馬恩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自己隻是這個星球上四十多億人中,普昔通通的一 個而已。 隻是“人類" 這個龐然大物之中,隨時可以更換的,不具備特殊之處的一 個零件而已。對眼前這個自己無法理解的狀況,以及由這個狀況所引發的種種感覺和認知上的錯,馬恩不認為自己所思所想,就是正確的。

    所以,他什麽都不做,隻是任由眼前這個醜陋、單調、 冰冷、卻又鮮活而溫暖的景象隨著時間的流近漸漸消失。

    當一切都恢複原狀的時候.窗外的夜色已然逝去,-縷晨光從窗台照入房間裏,-個晚上就這麽過去了。

    馬恩站起來,紙張已經燃燒成灰燼,熱浪已經被晨間的暑氣取代.事物的色澤和輪廓也已經恢複成它們平日裏熟悉而普通的模樣。-種巨大的失落感時浮現在他的心頭,就仿佛丟失了一件美好的東西,與此同時也有一種劇烈的衝動,讓他想要燒毀這個日常、平凡又普通的景象,仿佛隻要這麽做,就能夠迴到那個奇妙而真實的世界裏。血祭.血祭.血祭.血祭.血祭一可怕的聲音在馬恩的腦海中迴響 , 他感到,隻要自己主動試.這個房間就會重新落入燃燒的火場中, 連帶著整棟公寓都可以焚燒殆盡。那個在他腦海中迴響的聲音,那種讓他迫不及待的衝動,喧器若, 要他去摧毀這個平凡無奇的世界,迎接一個截然不同的新世界。真實和虛假的落差是痛苦,無法分辨真實和虛假也是痛苦,接受平凡與昔通是痛苦 ,忍耐欲求同樣是痛苦。越是沉默,就越是痛苦。

    這份痛苦,每時每刻都在沉默中積累。馬恩無動於衷,他已經習慣了, 在沉默中儲蓄痛苦。

    馬恩麵無表情地走進浴室,脫光衣服,洗了個冷水澡.但冷水也無法熄滅那種燃燒世界的衝動,血祭的欲望在他的精神世界裏然燒,無休山上地散發熱量,就連七月的客氣也相對變得冰涼,而冷水卻又似乎是溫熱的。在看似一切正確的世界裏,存在無數錯的細節。馬恩無法分辨,到底是自身對世界的認知產生了錯L,還是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般模祥,隻是過去的自己太過於愚笨和遲鈍.從而無法體會和認知到這一點。

    馬恩將濕漉漉的頭發梳向腦後.光若身體走到窗邊.感受晨瞞的溫暖一他這 才意識到.哪怕被陽光直接照射,也無法讓自己感受到溫暖,也不能說冰冷,更接近“什麽感覺都沒有"這樣的描述。仿佛名為“溫暖” 的感覺,已經在昨晚遇失在那個醜陋、冰冷又單調的“真實"世裏。

    不強烈,不鮮明,沒有起伏,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要形容為“平淡”和“普通” 也不恰當,如果“平淡” 也是有顏色的,那麽,此時馬恩注視的這個世界,以及這個世界帶給他的感覺,則是比“平淡”更加蒼白。這樣的世界帶給馬恩的感覺,也同樣是痛苦的。他可以理解這種痛苦,他知道人們或許會向往平淡的生活.但絕對不會喜歡蒼白無色的生,人總是在追尋意義.而在蒼白無色的生活裏,也許還有值得追尋的意義, 卻無法在追尋中感受到精彩,永遠都無法感受到愉悅和滿足。除了比平淡還要平淡,就隻有痛苦。

    或許最終隻剩下痛苦。馬恩每一次唿吸.都讓他覺得自己好似已經燃燒殆盡.這種感覺不斷滋生出恐懼。馬恩覺得自己的內心和手腳都在顫抖,但他摸了摸自己的手,發現自己其實沒有營抖。這些負麵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真實,幾乎占據了自已情緒的全部,可

    是.自己實際上沒有因此瑟瑟發抖。有一種想法意意欲動.馬恩時而會覺得自己是特別的:昨晚的奇妙變化,以及如今看到的世界,產生了如此強烈的對比,這份體驗自然是奇特的, 甚至讓人覺得.再沒有人能夠理解這種感覺,沒有人可以站在自己所見的這個世界裏。雖然是同樣的物質世界.卻在精神上分割成不同的層次,而自己比普通人站得更高。然而,馬恩不止一次問自己:這個想法是正確的嗎?

    馬恩也每次都十分肯定地迴答 :當然不正確。

    自己是如此的愚昧無知,缺點多多,實乃平凡世界裏尋常可見的人,隻是學習和際遇讓自己獲得了一份與大多數人不太一樣的工作 ,可即便更是這個有點不同的工作,放在“郵局"裏.也沒什麽出奇,不過就是一 介小小的“主任” 而己。而將參照物放大到“全世界” ,那就更加平凡無奇了。這個世界上,真正獨特的人和事物肯定是存在的,但那隻展於他人,而不展於自己.既然如此,馬恩無比肯定,自覺得自己十分特殊.這本就是最愚蠢的錯覺,也定然是研修《七轉洞玄秘錄》所引發的副作用之一並且,這些落差、衝動、痛苦、 恐懼、蒼白、錯覺,讓人感到極度不舒服,想要摧毀這-切的可怕欲望,就是自己從《七轉洞玄秘錄》獲取力量所必然付出的代價。這-點都不出奇,不是嗎?早就在預料當中了。既然早就知道. 何必大驚小怪。馬恩站在窗台邊,張開雙臂.迎接這個宛如新生的痛苦的世界,他臉上的微笑,一如既往的平靜而蒼白。

    之後,馬恩換上新衣服,仍舊是深色的外套,深紅色的領帶和帽子,提著黑傘 ,去樓下吃了一頓沒什麽滋味的早餐食物的味道很豐滿, 此時也不能說沒有味道,隻是沒有滿足感,雖然可以飽肚,卻在精伸感受上沒什麽滋味。

    馬恩想,或許自己的後半輩子,就要在這種欲求不滿又亳無滋味的折磨中度過了,但他沒什麽好後悔的,一切都在預料當中。

    他裝作很滿足地微笑者, 將食物吃得幹幹淨淨,甚至因為太過於幹淨,而引來旁人驚異的注目。馬恩抽出紙巾,仔仔細細擦了嘴巴,在周遭的竊竊私語中,走出了店鋪。盡管一夜沒睡.但他點都不疲勞,盡管暑 氣漸升.也-點都不覺得炎熱,自體生理完全處於-種充實、飽滿而舒適的狀態中.這或許是行《七轉洞玄秘錄》所帶來的立馬可見的好處之一 了,也完全符合他對“煉氣”的認知。在祖國的小說裏,“煉氣” 這種行為往往可以取代睡眠,獲得更好的效果。不過,小說裏從未提及過,煉氣土會有如此巨大的副作用..

    或許也不是沒有,如果小說的背後有一定的真實支撐 .那麽,將真實虛構成小說的知情者隻是將這份痛苦美化了。換句話來說,或許正是這麽一想的話,那麽,自己真的沒什麽特別的一馬恩不禁又- 一次這麽想到。

    馬恩走進電話亭裏,翻開電話黃頁,找到自己想要的連線。他要找的人沒有登記在日島黃頁上,打到祖國內地還需要多次諮詢和轉接,+分不方便。他本以為自己來到日島後,肯定會很長時間不會與這些人聯係,直到自己的存在感淡化,卻沒想到, 會在僅僅個把月後,就改變了這個想法。,因為種種原因,談話平靜無波地結束了, 也沒什麽後繼。可是,《七轉洞玄秘錄》給馬恩帶來的變化,卻讓身在異國他鄉的馬恩難以忘卻這沒往事。那個連環殺人狂隻是閱讀過《七轉洞玄秘錄》,並沒有帶走這本書, 嚴格來說 ,這點不同也會導致更多的不同。不過,馬恩所知道的血祭動,最初就是從這個連環殺人狂的行為展開的聯想和認知。現在,馬恩格外想要知道,這個連環殺人犯如今的情況一

    他覺得,或許,那也將會是自己下場的一種參照。

    馬恩不斷往電話基座裏投零錢,延長通話時間。總共轉接了四級,委托直詢三次,終於等到了懷念的聲音。

    “喂,馬恩?”和過去樣,這個聲音穩重中帶若銳利。

    “對,是我,好久不見了。”馬恩說。

    “真是你這小子,怎麽突然打電話過來?是犯事了嗎?我就知道,你這家夥遲早有這一 天,趕緊迴來自首吧。自首的話,可以從寬處理。對麵劈頭蓋臉說了一通,馬恩根本找不到迴應的時間, 直到他自己停下來。

    “別開玩笑了,我可是過得很好, 在日島領事館幹活。”馬恩笑了笑,說到。

    “什麽?日島領事館?你才是開玩笑吧。”對麵平靜地說著 ,完全沒有情緒上的起伏,也感覺不出是相信還是不相信,“你別蒙我 ,你一個小年輕能跑領事館幹活?做什麽?煮飯掃地麽?”

    “當然不是開玩笑。這可是跨國長途電話,貴著呢,不多說了。” 馬恩直接插入正題,“最近城裏治安如何? 還記得那個連環殺人狂嗎?

    “治安倒是不錯。”電話那邊問:“你問那個殺 人犯做什麽?覺得他會跑出來?放心,他跑不掉了。

    “不是, 就是想問問他現在的狀況。” 馬恩想了想, 說: ”他是正常入獄, 還是進了精神病院?"

    對

    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些什麽,又和旁人說了幾句話,這才迴答到:“他也是有律師的 ,給他爭取了一個精神病人鑒定,沒想到竟然過了,後來就被關進精神病院裏了。

    “他現在的情況如何?”馬恩再次問道。

    “他已經死了。”電話那邊如此說到:

    馬恩沒有感到太過驚訝,隻是問到:“是怎樣的死法 ?"

    “你問這做什麽?”對麵反問到。

    “正事,我在日島這邊....看到了類似的案件。” 馬恩找了個合糊的說辭。

    “日島?日島那裏邪教就像是非菜樣,割了一程又長茬,這沒啥稀奇的。”對麵說。

    “我還是有點在意。”馬恩迴答到。

    . 算了,告訴你也沒什麽,畢竟人都死了,隻是上邊害怕有心人造謠生事,才把具體情況按下去。不過,既然你在日島,跟你說說也沒什麽,就當作是電故事聽聽好了。”電話那邊頓了頓, 繼續說到:“那個殺人犯發瘋後,又過了一個月左右,具體時間不太確定,當病院裏的人再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就隻剩下一張皮了。

    “一張皮?”

    “對,血肉、骨頭和內髒都消失了,隻剩下一 張完整的人皮。”電話那邊的聲音沒有任何動搖,“反正,我到現在都沒有聽到解釋,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變成那樣。聽起來很恐怖吧?聽說那家精神病院在之後就有好幾個醫生護士辭職了,怕得要死。

    “原來如此,好的.真是麻煩你了。”馬恩說:“電話費太貴 .我就先掛掉了。

    “喂喂?這就掛.... ”馬恩沒理會電話那邊的說話,直接將聽簡壓迴掛架上,返身走出電話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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