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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馬恩身不由己在天空中滑翔,鄰居朋友每次跳躍都會橫胯好幾棟樓房,短則數十米,長達上百米,在空中停留的數秒時間裏,總會讓馬恩感受到一種輕盈的漂浮感,更寧願用“滑翔” 而不是“跳躍” 去形容這種與其說人,實在更像是怪物的移動方式。

    關於“輕盈”的形容,馬恩還有更加真切的體驗,那就是在這位鄰居朋友落在房頂上的時候,哪怕攜帶著一個成年人和一 具屍體, 加上其體格輪廓給人的沉重感,也都不曾發出過在夜晚堪稱“響亮"的聲音。如果有人就在一 牆之隔外入眠,想必不會被他弄出來的動靜吵醒。沉重的姿態,輕盈的腳步,明明是矛盾的,卻又水如交融在 起,仿佛他就應該是這樣的存在。

    盡管這位鄰居朋友一直都在述說 “怪物”, 可是, 馬恩卻覺得,那些怪物一偽裝成人類在這 個城市中生活,讓自己都無法察覺到一比起眼前的這位鄰居朋友,根本就配不上“怪物”這個稱唿。

    時而徐徐,時而增大的晚風,就像是從下方,從背後托住馬恩和他的朋友。馬恩被如同觸手-樣的藤蔓枝條緊緊捆綁 ,動彈不得,卻仍舊可以感受到在這巨大的輝煌的都市中,在這無垠大的仿佛鑽入了地平線中的夜空下,肆意地奔跑、跳躍和滑翔,是一件多麽愜意的事情。就仿佛所有因為四號房怪談帶來的種種苦惱、痛苦和不安.全都化在了這風、這星光、這皎潔的月下、這閃閃生輝的燈光、以及這急促輕盈又充滿了漂浮感的躍動中。隻是最簡單的奔跑和跳躍,卻又不是普普通通的奔跑和跳躍,就像常識中的某一點膨脹起來 ,如同熱氣球-樣升上那超越常識的空中-法感受到的刺激。-個是常識的,-個是非常識的,過去的他一直都在追逐的怪誕離奇, 比任何時候都要更真實地展現在他的麵前。

    “三丁木公園!"鄰居朋友的聲音雖然沉重,但卻同樣有一股隱隱的雀躍。 馬恩看不見他的表情,看不見他的眼睛.卻覺得,現在的他正是最快活的時候一 就如同自己感受到的“解放”- 般,這位懷若種種恐懼, 躲感在自己房間裏的鄰居朋友. 也在這一 刻解放了自己.

    “我們不會被發現嗎?”馬恩繼續大叫,“我們還不夠高 !''

    “不會!怪物是不會發現我們的,隻有人類才會發現我們!”鄰居朋友的迴答充滿了自信,“如果隻有你, 你-定會被發現,但是,現在我把你藏了起來 你已經從它們的眼睛中消失了!”

    “但是人類會看到我?”馬恩說。

    “是的,人類會看到你,但是,沒關係,隻要怪物看不到就行。

    “到底是怎麽迴事?”

    “你被標記了。當它們試圖觀測被標記的獵物時,它們的眼睛就會連在起。知道嗎?那不是用一根根線的連接,而是一種無形的連接,無論你到了哪裏, 隻要有一 個怪物看到了你,全部的怪物就都看到了你。你還真以為自己很急秘嗎?哈哈, 你這個蠢蛋!”鄰居朋友戲謔地,聖鬆地,放肆地大笑起來。

    “對,你-直都陂它們盯著,也被我盯著。”鄰居朋友得意地說: “我可以借助它們的眼睛 ,它們的網絡。

    “可是,反過來,它們卻看不到你,不知道你?”馬恩一點都不介意在這位鄰居朋友的麵前出醜 ,提及自己的無知和失敗,也哈哈大笑起來,“你真了不起,就像是駭客樣!”

    "對,我就是駭客,怪物網絡中的幽靈。”鄰居朋友一點都沒有謙虛的意思 ,或許,對他而言,這本來就是稀疏尋 常的事情。正因為他可以做到這種事,所以. 他才能夠在這個可怕的四號房怪談中生存了那麽多年。--可是, 他現在所做的事情,也定不是什麽尋常的決定吧。

    馬恩不由得這麽想到。在與這位鄰居朋友的交談中,他深切感受到了,對方在對待四號房怪談這-事件時是何等的小心謹慎 ,對方心中對那結緣神的恐懼,對鬆左e門的心結又是何等的沉重。或許過去從來都沒有一個人,能夠讓他如同今晚這般大張旗鼓地前進一 就好似已經下決心, 將生死置之度外,全力-搏。馬恩不覺得鄰居朋友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是因為自己一也許有那麽一 點意思在內, 但更主要的是他自2已經無法再繼續躲藏,無法再繼續等待了。也許是因為心情,就如同積累的壓力到了極限的火山。

    也許是因為事態,就如同已經瀕臨懸崖的邊緣。在最後的最後,鄰居朋友選擇了“馬恩” 這個年輕人,這是不得已,也已經是他等待了那麽多年最好的選擇。

    馬恩這麽猜想若.盡管證據還不足夠,但他覺得已經不會有錯了。沒錯,時間已經不多了,但不僅僅是自己,也是這位鄰居朋友.更甚者或許還包括看似身處事件最中心的那位鬆左衛門。這就像是一個橫胯經年的漩渦, 要在這個夏天的八月為所有人類和非人類的家夥做一 個

    “你們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馬恩的聲音追逐著晚風,送進鄰居

    朋友的耳中。

    們?”,以及他在片刻的迴憶中所散發出來的那人性的溫柔和溫暖中,找到了一些堪稱是對方秘密的線索。

    .... 哼嗯。”鄰居朋友發出古怪的聲音,但聽起來沒什麽負麵的情緒,不像是在生氣,但他仍舊說:“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讓你拿我

    馬恩想要聳聳肩,他的確想知道這些事情,但並不是想當作閑話八卦來看。在四號房怪談中,這位鄰居朋友的過去貫穿至今,其中的秘密必然是重要的線索。然而,正如他的試深無法成立- 樣,現在的他連聳肩的動作都做不到一 完全被鄰居朋友捏在手心了。

    好吧, 那你說說, 是不是真的曾經有一個像是廣田小姐一 樣的女性?" 馬恩遵照自己的計劃, 稍稍退了一步。

    鄰居朋友迴以一陣沉默。

    “別這樣,朋友,看在我是個笨蛋的份上。總得讓我知道一點廣 田小姐的事情吧。”馬恩用哀求的口吻說到。

    知道了,知道....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呢?"鄰居朋友喃喃自語,情緒似乎有點兒低落,但是,仍舊讓馬恩再次感受到了那種人性的溫柔。又一次落下,落在居民樓頂上,鄰居朋友的腳步發出了之前從未有過的沉重而明顯的響聲。然而,他再次躍起的速度沒有放慢,反而加快了不少,就好似在逃跑-樣。重時輕,讓馬恩覺得,這就是他內心的風景,是他的情緒變化, “她是一 個好女...但也是一 個可怕的怪物....她是特別的,或許,如果你活過了八月,真正地活了下來,也會對廣田雅美這麽想吧。

    “她很重要?”馬恩這麽問,因為,這就相當於廣田雅美有多重要。他已經明顯感受到了,鄰居朋友所說的特殊性,絕對不僅僅是從他自身出發所產生的觀點和感性,在整個四號房怪談中,這位“宮野明美” 和如今的“廣 田雅美".擁有一 個極為重要的位置。

    然而,鄰居朋友對待這兩位女性的態度, 真的是太奇怪了,太矛盾了。讓馬恩根本無法確定,她們的重要性到底是怎樣的程度一或許應該解決的不是鬆左ei的問題, 而是宮野明美和廣田雅美的問題?或許正因為這位鄰居朋友在過去沒能解決“宮野明美”的問題, 所以,如才變成了“廣田雅美"的問題?這不是馬恩自己願意去想象的結果,而是不得不去考慮的情況一哪怕他十分厭惡從這 麽惡意的角度去揣測廣田小姐。

    從主觀意願上,馬恩希望這位鄰居朋友的迴答能夠證明官野明美和廣田小姐的清白。不管她們在四號房怪談中有多重要,隻要她們不是導致所有人都陷入危險的關鍵就足夠了。隻要她們正常生活的時候,其他無幸的民眾們也能正常地生活,馬恩就不想要追究下去。可反過來說, 要證明這一 點, 就必須知道她們的秘密。

    馬恩相信,現在的鄰居朋友定可以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可,宮野明美!她沒有傷害任

    鄰居朋友的情緒明顯激動起來,奔走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就好似在宣泄著內心的憤怒和痛苦。馬恩聆聽風在耳邊發出的唿嘯,那就像是這位鄰居朋友的悲憤。

    “發生了什麽?”馬恩猶豫了一下,還是這麽追問到。

    她..她... 被鬆左衛門殺死了!鬆左衛門殺了她,不應該的,不應該是這樣的!明明在殺死我的時候,他說過會照顧子她的!"鄰居朋友咆哮起來,“這是代價!但這不應該是宮野明美的代價!這是我的代價!這是鬆左衛門的代價!死亡,唯有死亡才能夠讓明美的靈魂不再苦!”

    “所以,為了報仇,你要殺死鬆左衛門! ?”馬恩明白了。

    沒錯!殺死鬆左衛門!”鄰居朋友在廣闊無垠的夜空中發出淒厲的哀嚎,“你答應我的,你會幫助我,對吧?你這個盤貨!你想要結束一切, 你想要保護廣田雅美,你就必須和我-起去殺死鬆左衛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你沒有選擇 ,永遠都沒有選擇!"馬恩仍舊看不到在前方奔馳的鄰居朋友的表情,但是, 那已經變得無比兇狠的起落身姿 ,那包括聲音在內,都在散發出如有實質的怨恨和苦。這位鄰居朋友的情緒是如此的激動, 就如同一頭複仇的惡鬼整個城市陪葬,也要將仇人拖入地獄中的氣勢一 可是,卻又如此地像是一 個真真正正的人類。那憤怒,那悲傷,那痛苦,那淒厲 ,都在讓這個外表看來已經是怪物的家夥變迴一個徹頭徹尾的人類。這一次,輪到馬恩沉默了。隻有鄰居朋友充滿了仇恨和宣泄的聲音,源源不斷在夜風中擴散:你沒有選擇,永遠都沒有選擇.

    “我知道了 ,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定會做到。” 馬恩說 :“隻要你沒有騙我。

    “我騙你?不,我隻會對你說實話。真相遠比謊言更讓人痛苦。”鄰居朋友的聲音是痛苦的,也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意 ,“你越是知道真相.就越是無法逃避。你不殺死鬆左衛門, 在你死了之後 ,廣田雅美就會被鬆左衛門殺死,就如同他殺了宮野明美一樣!所有人對他而言,都不過是一一個個肥美的祭品。

    “那你打算怎麽殺了

    他?用槍?用刀劍?暗殺?當著所有怪物的麵?在大庭廣眾下,眾目睽睽中?”馬恩大聲問。

    “哼嗯。槍?刀劍?你以為這種東西可以殺死他?告訴你,就算在他頭 上投下一百顆,一 -萬顆核彈也殺不了他 !”鄰居朋友痛苦地說:也已經不是這麽簡單就能殺死的東西了。他已經是真正的怪物了。

    馬恩有點不敢相信這句話一竟然用 “核彈” 來比較?有這麽誇張嗎?

    “那怎麽辦?”馬恩還是忍住心中的懷疑,繼續問到。

    “隻有一個辦法,我隻能想到一個辦法... 也許還有更多的辦法, 但我沒辦法了。 情報被封鎖了, 不,那些情報根本就不是努力去找就能夠找到的。結緣神,那些.... 它們的一 切全都皮時間掩蓋了, 湮滅了,隻留下隻言片語, 那些暫時還沒有被時間摧毀的,就像是擁有自己的意誌一樣,隻會被極少的人得知.. 可是, 你不知道,我不知道.沒有人知道誰得到了那些信息。”鄰居朋友的聲音既痛苦, 又有些恍惚仿佛沉溺在某種幻象中, “隻有被選中的人,才會知道, 我沒有被...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

    隻有被選中的人才能得知的情報?無論如何去努力挖掘,無論用多少人手,經曆多長時間的努力.都無法得到這些情報?這位鄰居朋友的描述繼續讓馬恩.感到疑惑,他時間無法理解這到底是什麽情況,也懷疑是這位鄰居朋友的狹隘的偏見和錯覺。

    “人類在追逐知識.但是,不是所有的知識都能被人類追逐到的。”鄰居朋友用那痛苦的聲音, 意味深長地說到 :“總有一 些知識在追逐著人類

    馬恩的頭腦一清,他再次感受到了離奇古怪之事物的來襲, 以一種奇妙而無形的方式.在這位鄰居朋友如此述說的時候,鑽入了他的腦海

    他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什麽,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明白了什麽。

    “沒有辦法。總會有自己無法知道的,也總會有自己知道的。”鄰居朋友的情緒似乎在這裏重新穩定下來。他從高空落下.直接落入被一片圍牆圈起來的寬闊的土地裏。他重重落在地上, 在鋪滿植被的泥埋留下深深的腳印。周遭所有可見的建築都已經瞎燈黑火,這裏的光線比師夜街上要黯淡許多,隻有月光淡淡西下,仿佛在他的身上披了一-層紗。馬恩和屍體被放下來。馬恩已經知道自己到了什麽地方一三 木公園。

    隻聽到鄰居朋友說:“我有了你 ,就有百分之一的成功機會,但是,你沒有我的話,-點機會都沒有。

    “殺死鬆左衛門?”

    “對,殺死鬆左衛門.現在有了百分之一的機會。”站在前方的鄰居朋友轉迴頭,盯若馬恩,“你害怕了嗎 ?年輕人。”

    馬恩挺直脊梁,推了推深紅色領帶,用鼻音發出嗤笑聲, 就像是在說:別小看我了。

    “怕死可做不了我們這一行。” 他這麽迴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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