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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超出過去所有恐懼總和的巨大恐懼感就如同從山頂撲來的颶風,如同衝上海灘的滔天巨浪,馬恩低著頭,將臉藏在帽兜的陰影下,隻覺得這股巨大的恐懼感已經不再是從心底滋生.更是化作實質的力量從正麵衝撞過來。他的身體在顫料,他的心靈在顫抖,他的大腦和全部的神經都在顫抖,就連秘藥儲阮法抵抗這股巨大的恐懼對他全身心的剝奪和撕扯, 哪怕不去看,都已經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死掉般。輕薄的灰袍再也無法帶給他安心感。他隻覺得自己就如同正麵迎對滾滾雪崩的登山者.就如同沙灘上即將被驚濤駭浪席卷的沙堡。恐懼的人們往往會發出尖叫,而他卻覺得自已連聲音都不敢發出,明明想要尖叫,卻隻能緊緊咬住嘴唇, 生怕這一 叫起來,自己就會被那其實根本就不知曉是何等模樣的東西卷走,發生比如今感受到的恐懼更可怕的事情來。馬恩幾番掙紮才站住腳跟,他差點就覺得自己要跌倒了,要從這千千萬萬的怪物之中暴露出來 ,但他終究沒有倒下。他凝視地上的紙團隻覺得是這個紙團帶給了自2一個根本無法想象的奇跡,而這個紙團也正是他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感受從正麵撲來的那服恐懼.自己的心靈和精神之脆弱,早就在這種恐懼下暴 露無疑,而他就連反思和警醒的機會都沒有。在那被狂暴的恐懼撕扯粉碎的理智中,隻剩下一根說不清是理性還是感性的線還沒有斷裂,拚命顫抖,正是這根唯一剩下的意識在發出警告,讓他下意識知道,這個時候隻有繼續凝視地上的紙團,才有可能活下來 不,才有可能為自己的幸存爭取到一線希望。

    馬恩已經明白了,自己絕對不能去想象這個恐怖的存在是什麽,無論如何都不能去勾勒其形象,因為,隻要去想它,隻要去思考它,隻要在思想中稍稍有點越界,自己那脆弱的心靈和精神就會徹底崩潰。那是比“不可思議”、 “離奇”、 “無可名狀”這類形容更加深邃可怖之物

    人無法思考的話,就和這個星球 上的其他動物沒什麽差別。所以,人是脆弱的,在這可怕的存在麵前亳無勝算。倘若人的思維運動也是一種客觀運動的體現,如果人的思考也是一種客觀規律的體現,那麽,麵前這個不可名狀的東西,正是針對這種客觀運動規律的體現。或許,這種針對性本身也同樣是一 種客觀規律的體現。

    不,不!不能在思考了,不能繼續了。馬恩在心中瘋狂叫喊,哪怕他緊盯著地上的紙團,拚命告誡自己不要去想這些東西,不要去深入這樣的思維,可人類此時的客觀局限性仍舊讓他無法想到就做到。那從心中滋生的,從麵前撲來的巨大恐懼感,就如同四大基本力樣拉扯著自己的思想。那個“它"就仿佛是一 個黑洞,所有的“想” 都同“光”- 樣無法逃脫這個黑洞。他知道自己在戰鬥,可是,這種戰鬥和他過去所經曆過的那些戰鬥都截然不同。

    馬恩無法習慣這種戰鬥,沒有人可以習慣,因為,人類的思維能力本就是人類千萬年進化的成果,是自身種族安身立命的本錢。他又不禁想到了各種哲學和宗教中提到的“冥想"和“空性”, 然而, 那些“其想" 和“空性”真的是空, 真的是放棄了思考嗎?真的可以抵禦這無可名狀之物那可怕的針對“思維活動”的引力嗎?不知道。

    啊, 我又想到“它”了。

    無論如何儲無法擺脫。馬恩認知到這一點時,隻感到無比的絕望,隻覺得現在就自殺死掉,也要比接下來所將要發生的事情更好。隻要自己死了,就不會恐懼了,隻有那最徹底的死亡,將代表“自我”和“思考”的一切全部瓦解,才能獲得安寧和平靜。馬恩更進步可以感受前方的“它" 已經大部分鑽出了石頭建築,將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其主體的輪廓覆蓋在那片平坦而荒蕪的土地上。他不知道這千F萬萬的怪物在“它" 的麵前會變得如何,他隻覺得,“它"和這些怪物在根本上是不一 樣的.而“它"也末必在意這些怪物的死活一 正如大自然不會考慮人類.隻是人也不對人有所輕蔑,它隻是存在於那裏,自然而然地發生而已。這個無可名狀的恐怖的東西,這個“它馬恩在這個時候,終於明白了這些怪物正在做的事情就如同人類對自然的崇拜樣一恐懼 ,敬畏,也充滿了渴望。而這千千萬萬的怪物可以承受這種恐懼嗎?它們正變得如何?埋頭掙紮的馬恩根本無法看到,也沒有精力去注意,光是將自2大部分的注意力和思維約束於地上的紙團上, 就已經是勉為其難了。接近了一步。自己完全不記得思維到底圍繞“它" 打了幾次轉, 而“它"距離自己到底有多近,也同樣無法確認。

    隻是,“它”巨大的,無法想象有多巨大, 所以,自己和“它"的距離其實也不是太過遙遠。 “它”如果是自然而客觀的,那麽,“它甚至就一直存在於每個人的身邊,而僅僅是人們無法如此直接的窺見“它"的存在。距離地上的紙團更近了,他垂著腦袋,鼻尖幾乎要碰到紙團了。他隻希望,這種恐懼和壓力不要再增強了。

    是, 就在這個

    時候,突然有一 個問題閃過他的腦海,並且被他下意識捕捉到了:

    -一自己現在知道的 “它”, 究竟是 自已想象出來的,還是真的客觀上存在呢?會不會僅僅隻是一個幻覺,一 種精神壓力 下所自發想象出來的東西呢?會不會.... 僅僅是自身恐懼的一種表現。這個想法就如同沙漠中的一滴水,讓馬恩忍不住想要抬起頭來去確認一下。不,為了保險,一開始不能去看 ,而是去感受,用自己最擅長的精神分析法去剖析。這個衝動就如同氣球般迅速腳脹起來,不斷吸走他對地上紙團的注意力,這就像是一 場可怕的拔河比賽。

    馬恩已經稍稍抬起頭來了,他開始比之前更多地去感受“它" 的存在,去嚐試用自2己已知的各種辦法去分析和解釋“它"到底是什麽。他感到不可思議,因為當自己漸漸去這麽做的時候.自己的記憶變得十分清晰,那些早就已經不關注的知識,就如同河流下的泥沙般被翻出來,無論多麽偏門,哪怕隻是他人偶爾提到一句的小知識,也已經在腦海中變得井井有條。自己所知道的切.無論是研究過,還是沒有研究過,無論是主動所知還是被動所知,都被整理得如同圖書館裏的書目。隻要自己一去想,相關的知識就會自己從書目中飛出來,在自己高速轉動的思維中交織成彌足珍貴的知識,點帶麵的拓展開來。 知識的拓展和新發,讓馬恩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去發表論文,而論文中的新猜想,新理論和新知識, 完全可以頗覆這個世界已有的科學理論一-- -自己比發現了加法的人更強,比總結並闡述了數學體係和概念的人更強, 比證明了一加一不等於一 的人更強,比發現了質能定律和假設了量子理論的人更強..馬恩知道隻是思考是沒有出路的,必須擁有測量和驗證的手段,而恰好,自己的新理論全都是可以去測量和驗證的。自己可以成為新時代理論的奠基人。

    不!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馬恩迴過神來,用力將腦袋砸在地上,如同這樣就可以趕出腦袋中這些瘋狂的想法。可他越是這樣,就越是無法忍受自己在這井井有條的思考中所帶來的成就感

    最終,馬恩將自2撞得頭破血流,他比任何時候儲要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要完蛋了。那個“它"” 已經把自己卷入了引力帶,而自己這顆小行星無論吸收了多少物質,無論成長得多麽快速,都已經無法逃脫陷入黑洞的結局。

    可是,就如同奇跡一 樣,馬恩隻覺得突然有一 種痛苦同時從自己的肉體和心靈的深處傳來,這種痛苦就好似有一個蠻力在撬開構成自己的每一個誇克。在這種痛苦中,在這種被擂開.在這種瀕死的體驗.由此滋生的恐懼加入了過去的恐懼.而痛苦卻是嶄新的。自己似乎可以感受靈魂”的存在,而自己的“靈魂" 正盤盤欲動,-點點脫離這個軀殼,向某個“上方”升起。這份痛苦和靈魂離體般的體驗讓馬恩稍稍停頓了一下那盤恆在腦海中的瘋狂思想, 他用盡全 力抓住地上的紙團,下一瞬間,他就感到自己“靈魂”完全脫離身體,向若個“更高的世界”, 上升。 就如同坐火箭一樣,不斷加速,越來越快。 然後,他的意識也如同赤身裸體地承受巨大加速度,在仿佛超越了第六宇宙速度的速度中,陷入一片黑暗。

    “啊!”馬恩大叫一聲,睜開眼睛,隻覺得渾身冰冷,衣服已經濕透了,汗水還不斷地從發梢處滴管下來。他臉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觜唇發青,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消瘦了+幾斤。恐懼的餘味姍珊來遲,但仍舊讓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緩了兩三秒,他才清醒過來,去確認自己周遭的環境:沒有密林,沒有怪物,沒有石頭建築,也沒有那個不知真相如何的“它"。他仍舊呆在電車裏,窗外烏雲密布,黑暗得就如同已經入夜。傾盆大雨用力拍打者車窗,轟隆的聲音就算是封閉的車廂也無法隔絕。

    一一隻是做了一個噩夢 ?馬恩驚魂未定,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這個時候,他反而要慶幸自己身體上的痛苦一這種痛苦就像是真的服用了秘藥一 樣,一種撕裂內體,靈魂飛6出的痛苦一 恐懼讓人感到迷惑,但痛苦卻能讓現在的自己感到真實, 相對的.那可怕的“它"就仿佛僅僅是一 場噩夢。馬恩看了一眼右邊和前方,與自2同一個廂位的其他三人都在睡覺.神態平和,而自己的馬恩感到鼻子陣灼熱,有什麽滑了出來,他用手背- 擦,發現全是血。他用顫抖的手掏出紙巾,連續用掉了四張紙巾,才將流出的血擦

    一鼻子很快就沒事了他抓起早就準備在座位邊袋裏的嘔吐袋.正準備離開位置.卻見到麵前那個壯碩的男人悠悠醒來.發出不滿足的嗬欠聲。他眯若眼看向馬

    “幾點了?還沒到嗎?”馬恩也不清楚時間,他看了看手表 ,已經過了下午六點,確實已經入夜.不禁有些疑惑。

    “去神奈1的車要開這麽久嗎?”

    “神奈川?”健碩男人坐直身體,似乎已經清醒過來,隨口說到:“你要去神奈 川?這車可是去東京都的。

    馬恩下意識用力將嘔吐袋抓成一團,他沒有說話,隻是轉過頭,走上過道。他知道

    ,自己此時的表情一定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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