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完^本.神^站.首^發↘.手機用戶輸入地址:m.kanshubou

    馬恩在三號房的房門關上後,仍舊在走廊上站了好一會。三號房的客人所說的話,在他的心中不斷迴響,之中蘊含的信息似乎不斷在分解,和其它在記憶中信息構成一些全新的片段。這些新舊的片段,正在將四號房的怪談勾勒出一個更加明確的形象,可即便如此,也還是不能夠看清圍繞四號房的怪談所發生的這一切事情的全貌。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現在的文京區,至少是他如今所知到的範圍,很可能都已經被卷入了這巨大的漩渦中。這既是政治的漩渦,也是民事的漩渦。隱藏在事件背後的受害者,已經被波及卻無法自知的民眾, 或許是一個足以引發社會動蕩的數字。

    馬恩早就知道,上島公介為他介紹這棟公寓樓並不是完全出於對同黨人士的善意,也做好了為他解決一些麻煩的準備,卻沒有想到,這個麻煩竟會是這般規模。

    從一棟樓的怪談,變成了許多人追尋的怪談;從許多人追尋的怪談,蔓延到了文京區的警察係統;又從警部高官變成了政治人物的明爭暗鬥;最後這場政局的明爭暗鬥,卻又可能已經以一種極為直接的方式,波及到了更多的普通人。

    在三號房的客人言辭不清的描述中,最讓馬恩在意的正是——

    這裏,街上,居民,到處都是!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範圍,才會被一個人形容為:到處都是?

    哪怕對方真的是個足不出戶的人,其作為現代的日島本地人,作為常識範圍的實際生活圈,也至少會包括大半個文京區吧?如此一來,所謂的“到處都是”,說不定就有“在全文京區範圍內到處都是”的意義在其中。

    還有那種以“殺死鬆左衛門”為最終解決方案的說法——不管是不是正確,都意味著其個人的思維中,這個政府警界高官在本事件中占據著一個極為核心的角色,其重量幾乎就相當於最終的反派角色。

    馬恩尚不能肯定對方知道多少,也無法證明對方這種想法究竟是正確還是錯誤。在其表現出來的精神狀態下,也很難讓人相信,其邏輯是否足夠清晰和嚴密,在這個答案中又存在多少猜測和聯想的成份。

    不過——

    配合上島公介在下午時給出的暗示,馬恩本能就可以給出許多對方必須這麽暗示的理由。

    如果鬆左衛門有問題,那麽,為什麽政府不能直接介入鬆左衛門的問題?既然身為日島紅黨一員的上島公介已經知曉一些情況,那麽,又為什麽偏生要自己這個從外國來的待審核的國際黨員負責跟進此事?

    總的來說,既然已經從政府層麵對鬆左衛門的政治身份下手,又為什麽在之後,還要以如此隱晦的方式去調查鬆左衛門?

    從上島公介的態度來看,其對鬆左衛門的針對是很明顯的,而且,並非是出於個人想法或私怨。

    或許,正是因為鬆左衛門的問題,既不能從政治的層麵解決,也不能讓其就這麽脫離政治,同時也不能用太過於明顯和激進的手段進行針對,否則很可能會引起直接的社會動蕩,而不僅僅是日島政局的動蕩。

    雖然情報仍顯不足,但是,馬恩已經不由得想到:鬆左衛門和四號房的秘密,對整個文京區的普通人都具有極為直接的影響力。

    不過,到底有多直接?

    對普通人而言,最重要的事情無疑是關於經濟的問題和關於生老病死的問題。

    那麽,究竟隻是經濟層麵上的問題?還是更進一步,一種生死攸關的問題?

    前者倒是容易想象,然而,僅僅是會引發一個區域的經濟動蕩,政府和黨派不見得會使用這麽隱晦的處理手段。

    如果是後者,那可真是讓人吃驚。

    ——會發生人數眾多的暴動?還是會直接導致巨大人數的傷亡?人數又到底巨大到什麽程度,才讓日島政府如此投鼠忌器?

    ——幾萬?幾十萬?幾百萬?

    馬恩下意識產生這樣的念頭,卻又覺得這個想法是不是太過於誇張了。

    三號房的客人作為知情者,毋庸置疑,其本身擁有極大的價值,不過,價值越大,份量就越重,馬恩就越是懷疑自己從其他人那裏聽到的,關於這位客人的說法。他真的在過去的四號房事件中,完全都沒有暴露出自身為知情者的身份嗎?

    他真的如自己所說的那樣:那些危險的東西,不管是人為的還是離奇的,全都無法“看”到他嗎?

    還有他所說的鬆左衛門其人,到底是在怎樣的一個意義上“不會死”?

    人,都是會死的。

    馬恩這麽告訴自己,將所有的想法都埋在心裏,再次返迴了六號房中。

    房間很暗,但和之前比起來,隻是正常的黑暗。掩上房門後,卻又覺得客廳裏變得明亮起來。

    燈是沒開的,隻是,曾經鑽出煙霧怪臉的窗戶,已經不再是那詭異的全黑的背景。都市的夜光和夜景,穿過幹淨的玻璃和薄紗的窗簾,依稀

    可見。

    馬恩提著黑傘朝窗戶走去,路過茶幾和沙發的時候,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熟睡的廣田雅美。她已經再次翻過身來,背靠沙發靠背側躺著,不時發出沙沙的磨牙聲,還有輕微的唿嚕聲。黑暗中,馬恩無法看清她的臉,但這反而讓他有一種由“正常”帶來的安心感。

    牆上的時鍾,不知不覺已經指向深夜一點,馬恩卻全然沒有睡意。

    在淩晨時分突然爆發的激鬥,以及蜂擁而來的情報,讓他的思維本能地高速運轉。或許普通人會因為過於激動而產生更大的疲憊,但這種程度的刺激,對他本人而言,卻又沒有超過自身承受的上限。

    而且,因為親身經曆了這樣詭異的衝突,才更讓他有一種夙願得償的興奮。

    馬恩走到窗邊,放下黑傘,將窗戶打開。

    五月的夜風帶著洽意的涼意和濕度吹在他的臉上,俯瞰這片向地平線盡頭一直蔓延,仿佛永不熄滅的燈光,讓他有一種張開雙臂去擁抱這個新世界的衝動。

    但是,他沒有這麽做。他覺得,自己的內心,不應該還是這麽感性的年紀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香煙,迎著夜風,用手掌圍在打火機的噴口邊,嚐試了好幾次,才堪堪點著了火。

    他深深吸了一口,終於將心中的這份衝動的情緒隨著煙霧吐了出去。

    ——真煩惱,今晚真的能睡著嗎?明天還得去麵試呢。

    馬恩在心中這麽對自己說到。雖然對自己說煩惱,但著實沒有半點煩惱的情緒。

    廣田雅美又在翻身了,但似乎沒有受到窗戶打開的影響,仍舊睡得沉穩。馬恩能夠聽到的聲音正在變得豐富:房間裏的,房間外的,近處的寧靜和遠處的喧囂,就如同交響曲一樣蜿蜒起伏。

    他在窗邊抽了兩支煙,這才將窗戶關上。

    他迴到茶幾邊,將黑傘放在身側,就著這身正裝在地毯上平躺下來。他的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雙腳並攏,整個人伸展得筆直,一動不動的樣子就如同一具屍體。

    然後,他閉上眼睛,完全沒有不舒適的感覺,唿吸漸漸平緩下來。之後,他的唿吸之微弱,讓人難以聽聞,就更像是一具屍體了。

    馬恩的耳邊,那些交織著的細碎的聲音迅速遠去,意識迅速朦朧起來……在之後,不知道多久,他再次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時,這種自我的認知卻有一種奇特的漂浮感,讓他覺得自己正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自己仿佛正順著某種流動的東西——也許是水,也許是風,但是,沒有明顯的特征——向一個沒有盡頭的遠方流淌。

    四周是黑暗的,但這不是他看見了,而是一種模模糊糊的黑暗的感覺。不久,周遭漸漸亮起來,但也不是很亮。肯定不是燈光,也不是白天,若要形容的話——

    他想著要形容的時候,就猛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醒過來了。

    馬恩用力睜開眼睛,他覺得自己是閉著眼睛的,盡管剛才還在想“黑暗”和“光亮”的形容。

    一開始就像是眼皮被粘上了一樣,無論如何都無法使上勁,但在努力了一番後,他仍舊睜開了。這時,他才遲遲意識到,原來自己之前覺得明亮,是因為周遭的亮度。

    隻是這個周遭,如今入眼所見的一切,都讓他覺得“自己已經醒來”隻是一個錯覺。

    自己仍舊停留在睡夢中,隻是,這個夢境未免太過於清晰了。

    光是從天空灑下來的。

    馬恩躺在地上,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一輪巨大的月亮懸掛在正上方。

    這輪月亮大得離譜,明顯呈現球狀,而不是正常情況下宛如圓盤一般。仰望的時候,就如同站在地上眺望高樓時,感受到的高樓大廈的壓迫感。而且,月麵清晰到了足以讓人看到環形山輪廓的程度。

    月麵也有分成明亮的地方和稍微暗淡的地方,隱隱約約勾勒出某種充滿了意象,讓人極易產生聯想的輪廓。但是,要去形容像是什麽,卻又無法和平時那樣,描述為“月兔”或“人臉”。

    馬恩無論多麽努力,都無法從自己的記憶中找出合適的形容。無法形容為動物,無法形容為植物,也無法形容為人類,仿佛隻是某種從來都沒有實際見過,但又並不完全陌生,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類似的,下意識覺得是活著的某種東西。

    看向四周,也同樣是陌生卻又帶著一些熟悉味道的景象。有樹,有草,有小路,談不上荒涼的自然生態,在月光中蒙上了一層昏黃的底色。自己似乎站在一個自然和人工的分界點,一邊的植木愈發茂盛,另一邊則多了更多的人工造物,透過樹梢還可以隱約看到某種建築的一角。

    ——果然是在做夢嗎?

    他不由得這麽想到。然後,他站起來,看了看自己:仍舊是深色的正裝,深紅色的領帶,不過,和睡前的記憶不同。如今頭上戴著那頂深紅色的帽子,大黑傘也在手中緊緊抓著。

    這裏,不是廣田雅美的房間,而是如同做夢般的外麵的世界。

    馬恩覺得這是一場夢,卻又無法理解這個夢境的意義,而且,也暫時感覺

    不到有“醒過來”的契機。雖然是在夢裏,卻又可以自由移動,似乎沒什麽特別的目標,但也不可能就這麽站在原地什麽都不做吧?

    馬恩再次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除了天上的月球呈現出明顯的天體狀,地上的事物到沒看出有什麽特別。空氣也……馬恩仔細嗅了嗅,可以唿吸,但沒有氣味,無論是人工廢氣還是自然氣味,全都沒有。不覺得空氣清新,毋寧說,唿吸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空氣進入咽喉肺腑的感覺。

    沒有風,也沒有聲音。

    所有眼前能夠看到的一切,都一動不動,就宛如畫在布景上,又像是一個個逼真的模型。然而,蹲下身體,摸索地上的泥土和草皮,肌膚的觸感卻顯得十分真實。逼真的和虛假的,全都混淆在一起,讓人有一種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發生某種變化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反倒更讓人覺得這場夢境的虛假了。馬恩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也想不到做夢的契機,隻能生硬地和不久前那些怪誕異常的事情聯係在一起。但說不定,就是這麽迴事?

    馬恩覺得該決定前進的方向了。

    他站直身體,看了一眼植木茂盛的方向,那邊的陰暗是如此的明顯,簡直就像是在警告人不要往那邊去一樣。雖然自己站在這裏,聽不到任何聲音,可是,看向那邊的時候,卻又覺得有某種聲音傳來,並非聽到的,而是一種感覺。

    哪怕是夢境,哪怕有不知從哪來的隱約的熟悉感,馬恩也不打算一開始就朝那邊走。

    所以,果然還是有建築的地方吧。

    有建築的地方就在相對的另一側,刻意得就如同在告訴人們必須選擇其中一個方向:要不朝樹林裏走,要不去有人的地方。

    但是,有建築的地方真的有人嗎?馬恩有些懷疑,不過,如果這是自己的夢,在夢中看到其他熟人也是可能的。

    最讓他警惕的,毫無疑問還是這場夢來得太過緊湊,太過巧合,讓人懷疑是不是那些怪誕危險的狀況的延續。

    ——明明都入夢了,還不讓人安寧。

    他如此想著,放開步子,朝顯露建築一角的方向走去。

    

    支持.\^完*本*神*站*\^.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夥伴!找不到書請留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馬恩的日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F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F君並收藏馬恩的日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