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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花領著馬恩在公園裏兜兜轉轉,穿過密集的人群,穿過小橋湖泊,穿過茂盛的林木帶,穿過一條長長的長滿了青苔的石板路,穿過草坪間的長椅,穿過孩子遊樂的沙池和秋千,踏上一條足足有兩百多層的台階,在盡頭可以看到人工溪流潺潺流過微觀庭院,庭院後方露出眾多遮陽傘,眾多遊人在此處駐足歇息。兩人走得不快,馬恩壓著步子,倒是明日花顯得有些急切,一直走在前邊幾米,拉遠了就不得不停下來等候。

    “太慢了。你是老爺爺嗎?”明日花好幾次抱怨到。

    馬恩才不理會。放在平時,他也沒去過幾次公園。要說理由,有好幾個,但他自己說來,是沒什麽興趣。人民公園的樣子,早就習以為常了,他就想趁著今天,看看日島的公園和祖國的公園有什麽區別。不過,說實話,這一路走來,除了氛圍不一樣外,感覺不到更加具體的差異——即便是氛圍上的不同,馬恩也覺得是因為現在身邊有一個剛畢業的高中女生的緣故。

    當然,不是情侶之間的氣氛,在旁人看來,大概更像是兄妹一起出門吧。

    馬恩拄著黑傘,不時用作腳步的支點,陽光灑在身上,煥發出一種晚春的暖意。目前經過的地方,全都生機勃勃,充滿了樸素而現實的味道。讓人覺得,這就是正常生活該有的樣子。三丁木公園在傳聞中顯得離奇怪異的樣子,在這些地方是丁點都找不到的,也完全不讓人覺得,夜晚時分就能夠在這些地方遭遇到。

    當然,根據線索,真正讓人在意的地方還要往公園內更深處去,但是,走過的地方總讓人不禁想到:到底要去多深呢?馬恩擁有足夠的耐性,他細細品味自己的這種想法。對他來說,“反過來想想”這樣的描述很有意思。反過來想想,這座公園豐滿又鮮活的樣子,就像是為了阻擋人們去接觸那些離奇怪誕的東西。不是為了豐富人們的生活,而是為了保護人們的日常,才經營出了如此美好的,讓人感到已經足夠充實,不打算再往更深處走的深度。

    是的,“反過來想想”總是很有意思,盡管在馬恩過去二十多年裏,這種反過來想想的答案,總是顯得多餘。

    “要吃點東西嗎?”馬恩對明日花說:“再往前走,人就不會那麽多了吧?”

    “嗯……我要吃冰淇淋。”明日花想了想,迴答到。

    自然還是馬恩付錢。兩人本想在遮陽傘下找一些空餘的桌椅,但立刻就發現是自己想得太好了,在這裏休息的遊人比預想的更多,許多人都隻能坐在周邊的草坪和石頭上。於是,兩人隻好拿著冰淇淋繼續前進。繞過休息點後又是一條四人寬的人工鋪設的碎石路,在這裏還是有一些遊人的,但在這個地方,明日花領著馬恩拐入樹林中,離碎石路越來越遠,遊人的聲音也漸漸遠去——林間當然還是有許多自然的聲音,例如踩在樹葉和草皮上的聲音,踢中石頭的聲音,蟲子的叫聲和風中樹葉摩擦的聲音,但或許就是因為這些聲音太過接近了,太快蓋住了人聲,反而讓人覺得安靜來得是如此突然。

    雖然還有聲音,但對人而言,這就是安靜。這種安靜起初還是平常的,盡管來得突然,卻沒有失去那暖洋洋的春意,其本身就是一種自然的美。但是,越往前走,皮膚可以感受到的寒意就越重,也越來越潮濕,仿佛陽光灑在這片樹林中的份量並不平均,但是,從樹木的茂盛程度來看,卻又保持視覺上的一致,並不讓人覺得是樹冠擋住了陽光,才顯得潮濕陰冷。

    “就是這樣的感覺。”明日花有點興奮地說。明明是大多數人都不怎麽喜歡的感覺,但這個女孩卻像是解脫了某種枷鎖般,有著在平時不怎麽表現出來的雀躍。馬恩看得出來,她臉上的喜悅是真實的,就如同海盜找到了藏寶圖的正確路線,知曉自己正在逼近寶藏一樣。

    不過,對明日花高漲的情緒,馬恩也不是不能理解。世界上總有這樣一些人,不太喜歡大多數人都喜歡的東西,反而在一些旁人難以理解的地方充滿了興致。在人們的想象中,怪誕的事情總是要發生在為人不喜的角落裏,越是被人生理上排斥的地方,就越是有難以形容的東西滋生出來。那是人的恐懼,也是人的瘋狂,是人的孤寂,也是人的獨特,是最為容易彰顯個性的地方,也是翻開那些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的最佳場所。而這些感覺,全都是可以從心理學上解釋的。

    在所有人們最為尋常的想象中,從古至今的邪惡都擁有普遍的特征,其發生地也同樣擁有普遍的特征。這些特征也總是最能讓人產生共鳴的地方。在馬恩眼中,希望能夠畫出精彩的怪談漫畫的明日花,正在和這片樹林深處產生共鳴。

    不是這種讓身體難受的潮濕陰冷讓她雀躍,而是這種共鳴讓她雀躍。或許在她的腦海裏,此時正在產生幻想,在想象三丁木公園中尚未確認的那些不尋常的地方。馬恩本人從一個理性的角度觀察著女孩和周圍的環境,用一種冷靜的思維,去審視這裏所有不討人喜歡的地方:略帶腥味的泥土;開始變得沉重的空氣;爬滿了蘚

    類的樹幹;暴露在泥土外,顯得猙獰繁複的根部;長滿尖刺的灌木;邊緣鋒利的雜草;即便在小心翼翼,也無法避開的蟲子。

    如果隻是隨意看去,這裏的景象大致還是讓人安心的,但是,仔細觀察細節,就隻會讓人頭皮發麻。可以想象,晚上這裏是沒有多少光線的,哪怕在月光最為明亮的時候,這裏每一種植物的輪廓,每一次悉悉索索的聲響,都會給人帶來極大的恐懼感。足以讓人從“自然的可怕”聯想到那些“非人事物的可怕”,但是,這些“非人事物的可怕”卻又大多數是從對人自身的恐懼變形而來的。

    哪怕明日花現在一副雀躍的樣子,馬恩也不覺得她會在夜晚獨自一人來這樣的地方:哪怕這個地方真是安全的。

    當然,過去的記錄都證明了,三丁木公園的這一帶並非絕對安全。

    馬恩快走幾步,追上明日花,拉住她的手。明日花的身體滯了一下,情緒似乎冷卻了一點,但卻沒有甩開他的手,任由他就這樣牽著。她的臉撇向一邊,就像是在欣賞周圍的風景。好一陣,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默默地走著。馬恩感覺不到明日花的力量,這個時候,本應該帶路的女孩,卻像是被他牽引著。

    視野中的每一處,都被自然的植被占據著,濕嗒嗒的青蔥,盡管實際上沒有一處是相同的,但無論從哪個方向望去都像是一個樣子。如果眼睛一直看向前方,走了一陣就會發現記不起後方是什麽樣子了。轉頭四顧的話,也認不出自己曾經走過的地方了。這是十分容易迷路的地方,沒有人工開辟出來的道路,也沒有明確的指示牌,加上人跡罕至,也難以看出什麽地方是他人經常走過的地方——應該是有過去許多人走過時留下的痕跡,但是,鬆軟的泥土和落葉,豐茂的地麵植被,掩蓋了這些痕跡。

    這一帶的所有特征,都能夠滿足人們對那些糟糕事情的想象,也無怪乎變成真實記錄和怪談交錯出現的場所了。

    “現在該往哪個方向走?”馬恩覺得還是要問問明日花。

    明日花似乎才驚醒過來般,腦袋迅速朝兩旁轉了一下,似乎真的做足了準備,她很快就指定一個方向。

    “那邊。我們剛才走過了一些。”

    “你還能找出正確的路線嗎?怎麽找到的?”

    “來多幾次就知道了。我對方向很敏感的,感覺是那邊就沒錯。”明日花理所當然地迴答到。

    ——完全靠感覺嗎?

    馬恩也不能說她靠不靠譜,因為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如果自己兩人真的迷路了,也隻能說運氣不好吧。馬恩透過樹梢看了一眼太陽的位置,明明陽光足以穿透樹冠中的縫隙,有著充分的明亮度,卻真的帶不來太多的暖意呢。

    “聽說過去有人把屍體埋在這裏,後來就發生了屍變。”明日花突然說:“我原本是想要畫這個故事的,但是太普通了。”

    “哦。”馬恩隻是這麽應了一聲,他可以理解,但也正因為理解,才覺得這話沒什麽營養。

    “這裏好像就隻有我們兩個的樣子……不是說有電視台在這裏拍攝節目嗎?”明日花才安靜了一下,又這麽說到。她好像就是要說話的樣子,卻又不是害怕。或許隻是不習慣這裏的安靜吧。

    “也許是在神龕處。”馬恩刻意用一種穩重的,足以安定人心的節奏和她對話:“這個公園的靈異地點,其實是泛指這一帶嗎?不僅僅是傳聞中曾經為墓地的那一片?”

    “基本上是指墓地那一帶,但是,比起墓地裏,墓地外圍其實也挺瘮人。真正會在墓地裏搞事的人不多吧?反而,在這樣的林子裏發生一些事情的概率還是很大的。”明日花說:“我經常聽說一些人來這裏玩試膽活動,但大都是在這一帶轉轉就迴去了,也很少有真正去到墓地那裏。這裏已經夠偏離了,墓地還要在更深處……我之前去的時候都是在白天,明明在這樣的樹林裏不覺得害怕,但是,越靠近那邊,就越覺得可怕。”

    明日花這麽說的時候,表情皺了起來,馬恩不覺得她是在說謊。

    “現在我們正在接近那裏,你還是覺得害怕嗎?”馬恩的語氣溫和下來。

    “嗯——”明日花和馬恩抓在一起的手緊了緊。

    就在這時,馬恩突然停下腳步。明日花被他拉了一下,不解地看向他注目的方向,卻沒有看到特別的東西。到處都是植被,每一處被植被覆蓋的地方,都隻是同樣的感覺。在明日花詢問前,馬恩已經放開她的手,朝那邊走過去。明日花連忙跟上,抓住了他的衣角。

    馬恩走到前方的樹叢前,撥開低矮的灌木和草葉。一部分粗壯的樹根盤在青色的岩石上,馬恩看到了幾處清晰的劃痕。但是,最先讓他在意的,不是這些劃痕,他的眼力還沒有強到可以從幾米遠處,穿透植被看清楚這些劃痕的程度。一開始吸引他的,是地上的幾根碎枝和木屑——這些東西僅從外觀來看,就絕對不是自然脫落的樣子。

    有人在這裏鋸斷了樹根的一部分,拔掉了一部分樹皮,刻意斬斷了樹枝。這些肉眼可見的缺口,都是用工具製造出來的,其規律也讓人感覺不到隨

    意——這個人,應該是一個人,來到這個地方,帶著某種目的,做了這樣的事情。

    馬恩用手指摩挲傷痕,確認其新鮮程度,一邊在周圍尋找此人留下的更多痕跡。

    “有人在這裏盜伐樹木嗎?”馬恩覺得不是盜伐,但還是向明日花確認到。

    “沒聽說過。”明日花沒看出什麽,納悶地說,“怎麽了?”

    “有人來過這裏。”馬恩沒有說得太明確,有許多事情還不能確定,也許隻是自己多疑了。

    不過,從已經找出的痕跡,進行一定的想象和邏輯的推測,確實讓馬恩感到,這個人是通過這種方式,尋找什麽,觀察什麽——至於在觀察什麽,要說是這些枝幹根係,樹木表麵的話,卻又說不通,因為他從中看不到什麽特別的東西,全都是自然的樣子。

    馬恩拾起可疑的樹枝。在他的腦海中可以勾勒出這樣一副景象:這個人砍下樹枝,清理了橫截麵,仔細看了一會,就扔到地上。

    他不確定,自己腦海中的這個場麵是不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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