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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從黃經零度起,沿黃經每運行15度所經曆的時日稱為“一個節氣”。每年運行360度,共經曆24個節氣,每月2個。

    其中,每月第一個節氣為“節氣”,即:

    立春、驚蟄、清明、立夏、芒種、小暑、立秋、白露、寒露、立冬、大雪和小寒。

    每月的第二個節氣為“中氣”,即:

    雨水、春分、穀雨、小滿、夏至、大暑、處暑、秋分、霜降、小雪、冬至和大寒。

    “節氣” 和“中氣”交替出現,各曆時15天,現在人們已經把“節氣”和“中氣”統稱為“節氣”。

    ——如上這些關於節氣的粗略知識,在馬恩的腦海中盤旋低吟,他不是聽到了具體的聲音,隻是這些內容在他入眠的時候,會時不時冒出來,正印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俗語。他整個晚上都睡得很淺,醒來的時候也沒有醒來的感覺,隻是覺得自己就如同一直都沒睡著般。他一下子就能迴想起昨天晚上到底讀了哪些書,以及書中的諸多知識點。可這些已經深深記住的東西,並不讓他覺得自己又比昨天聰明了多少。

    馬恩在洗漱的時候還在想,昨天的研究完全沒有成果。雖然知道了更多關於二十四節氣的理論和諸多民間故事,但這些知識並沒能激活自己最需要的靈感,也找不到任何關於《七轉洞玄秘錄》的線索。仿佛從那二十四個離奇文字產生的聯想,並沒有自己感覺到的那麽正確。隻用直覺和想象力,到底還是難以為繼嗎?這倒是讓人既困擾又欣喜。困擾於不得寸進,欣喜於其未知性。

    馬恩擰幹毛巾用力搓了搓臉。

    他迴到衣櫃前,取出深色西裝和深紅色領帶,對著鏡子打理著裝,細致地調整了袖口、領子和衣角,撫平有輕微皺褶的地方。衣櫃裏全都是同款式的外套和內襯,他一共買了四套,並且自從工作之後,盡管每年都會更新衣物,但幾乎不更換款式。

    他小學的校服是同款式的校服四套,初中也是,高中也是,大學沒有校服,但他也隻穿同款式的休閑裝,工作之後也不過是換成了同款式西裝。這種穿衣風格讓他幾乎所有的朋友都頗有微詞,但對他自己而言,這是最輕鬆最理想的生活方式。

    他會認真地疊好被子,就如同軍訓時教官要求的那樣。他打掃衛生的時候,不會疏忽任何一條縫隙。他將物品擺得整整齊齊,就如同早就規劃好的那樣,讓人感覺不到半點隨意。他自認沒有強迫症,但如果一件事物可以做到自己認為的完整,他就會努力不讓其有所遺漏。很多時候,他的親朋好友都不願意去他家裏做客,其理由也總是:會感受到壓力,因為每一次做客,都不敢隨意撥弄家裏的東西,生怕壞了規矩。馬恩其實並不在意,無論是弄髒弄亂弄壞,他都沒想過責怪任何人,他自己會在事後收拾,他知道該怎麽處理,也認為自己能夠處理好,即便如此,許多人都會覺得心理上有過不去的坎。他自認自己不是嚴肅的人,就算他人開玩笑,他也能認真傾聽,並報之以笑,但其他人總認為他是嚴肅的人。

    甚至於,在許多行為和態度的細節方麵,就連他的父母也不知道他是受到了誰的影響。他們家裏並沒有類似的人,他在一眾親戚裏也總是顯得有點特殊。

    過去那麽多年,馬恩是這麽過的,現在是來到日島後的第一天,他也仍舊如此。

    昨天搬入新居,整理了一個晚上,又研究了大半夜,起床後環顧新居,仍舊感到十分陌生,他有點兒懷念在祖國的日子。生活方式的改變,不僅僅是細節上的變化,也是一種居住氛圍的變化,他已經聞不到那些熟悉的味道了。

    新工作的消息應該不會在今天就到來,但馬恩仍舊按照習慣,給今天定了日程。首先,他要熟悉住宅周邊的環境,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要認識一下新鄰居。上島公介給他帶來的關於這間屋子死人的資料已經看過,但應該還可以從附近的居民口中聽到更加本地化的消息。要確定的事項有很多,都需要熟悉本地生活後才能逐漸了解。首先,他要在外邊買頓早餐。

    據說,日島的麵條很有特色,馬恩打算嚐嚐,看和祖國的麵條有什麽區別。

    大概的規劃都已經在昨晚就記在他的腦子裏,他在玄關拿出黑色的大雨傘就出了門。

    這天不是休息日,馬恩出門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都很冷清,沒什麽人會出來的樣子,也有可能家裏早已經沒人了。馬恩聽說日島的已婚女性很多是全職家庭主婦,專門操持家事,但具體情況,他也不是太了解。不過在祖國,如果結婚的男方是一般工人的話,一個人的工資是很難支撐起一個家庭的,女方也必須去工作才行。

    他進入電梯,電梯門還沒關,就看到一家鄰居的門匆匆打開,一個看似上班族的女性身穿棕紅色的套裙製服,小碎步地跳出來,看似很著急的樣子。她一眼就瞥見電梯,大聲喊道:“等等!別關門!”

    馬恩不緊不慢地按住開門鍵,就見到這位女

    上班族已經關了門,朝這邊小跑過來。她衝進電梯裏,不斷向馬恩道謝。馬恩鬆開手,電梯門徐徐關上了,才用溫煦的微笑向女上班族點點頭。對方看起來像是才二十出頭,很是年輕,當然,嚴格說來,馬恩自己也同樣算是二十出頭。

    “早上好,你住在這裏?”她這麽問到,這個時候反倒顯得沒那麽著急了。

    “是的,我叫馬恩,今天才剛搬來。”馬恩說:“同一層樓的四號房。”

    “啊,初次見麵,我叫廣田雅美。”她連忙說,頓了頓,似乎覺察出口音問題,又問到:“請問馬桑是哪裏人?”

    “我是大陸人,昨天才抵達日島。”馬恩用平緩的語氣迴答到。

    “原來如此。你的日島語說的很標準啊……”廣田雅美這麽說,又猶豫了一下:“其實我們有些時候不會這麽標準地說話。”她的語氣很委婉,但馬恩立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大概就是在祖國時,平時聊天也用書麵語的話,盡管不算錯誤,但也會感覺怪怪的。

    “哈哈,我第一次來日島,平時也沒什麽交談的環境。”馬恩坦然地笑了笑,“不過,我在日島找了一份工作,會在這裏生活很長時間,自然而然就會適應了。”

    “原來如此。”廣田雅美一副恍然大悟的語氣說,腔調讓馬恩覺得有點兒誇張,不過,大概日島人說話就是這樣的吧,“馬桑打算做什麽工作?”

    “應該是在一所新學校做行政工作。”馬恩沒有隱瞞,“具體情況還要看看,不過十有八九就是這樣了。”

    “是去麵試的嗎?”

    “不,是朋友搭橋牽線的,所以應該沒問題。”馬恩坦白到。

    “原來如此。”廣田雅美又這麽說了一次,不過表情倒是變得羨慕起來。她還想問些什麽,看起來對馬恩很好奇,不過電梯已經到站,她立刻醒悟自己還有事情,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率先走了出去,邊走邊對馬恩說:“對不起,馬桑,我還有工作,下次見麵我們再好好聊一聊。”

    “好的,慢走。”馬恩點點頭,也出了電梯。

    廣田雅美穿著高跟鞋卻走得很快,轉眼就出了馬恩的視野。等馬恩出了公寓的安保正門,對方已經不見了蹤影。公路上車水馬龍,公寓裏的冷清印象一下子就被都市的繁華給衝垮了。馬恩沿著公路一直走,路過好幾棟住宅樓,也有不少商店開在這條路上,才走了不到十分鍾,就能看到高樓和大型廣告牌越來越多,商業街的氣氛頓時撲麵而來。

    天氣很好,陽光溫煦,藍天開闊,這樣的天氣還拿著一把大黑傘的馬恩少不了被路人的視線光顧,不過他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就算不在日島,在祖國內地,人們也會這麽看他的。馬恩之所以總是隨身攜帶這把大黑傘,並不是刻意裝出一副特立獨行的樣子,而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這麽做。這個習慣是在初中時養成的,當時他已經追尋離奇事物好一陣子,遇到了一些危險的事情,還年幼的他就是用這把大黑傘才趕跑了危險。之後的日子,大黑傘經過多次改造,已經是一把多功能的防身武器了。

    正如小說中寫過:劍客應該劍不離身。對馬恩來說,大黑傘不離身就是常態。

    一路走來,馬恩總共看到了十家拉麵店,有的像是快餐店,有的則是私人小鋪,有店麵做得十分精美,讓人覺得賞心悅目,也有得店麵普普通通,但同樣人頭攢動,不時有聲音從裏邊傳來。馬恩一共走過三條街,隨意走進一家叫做“一樂”的拉麵店。

    店裏有顧客,但仍有三分之一的空位。或許是空間不夠的緣故,沒有設置獨立的餐桌,所有的客人都坐在一張長台前吃麵,烹飪師傅是個中年男性,幫廚則是一個看起來比廣田雅美更年輕的少女,看臉才十六七歲的樣子,如果真是這個年紀,不應該還在上學嗎?馬恩不太肯定。

    兩人都忙得一頭是汗,男人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臉,對馬恩大聲招唿到:“歡迎光顧。”

    “一碗拉麵……店裏有推薦嗎?”馬恩問到,同桌的客人就齊刷刷看過來,馬恩覺得又是自己口語不對的緣故。

    “豬骨拉麵一份!”拉麵師傅倒沒怎麽在意,爽快地喊著,就開始做麵。一旁的少女幫廚則忙著洗碗,不時看一眼馬恩。

    “客人是從哪裏來的?”拉麵師傅問到。

    “從大陸來,昨天剛到。”馬恩說,“我是第一次來日島,聽說這邊的拉麵很有特色。”

    還沒走的客人似乎都在注意聽兩人交談。

    “這個世界上能做出最好吃的麵條的國家隻有兩個:日島和大陸。客人你來我這吃拉麵,絕對不枉此行。”拉麵師傅這麽說著,已經開始盛碗了。

    “小哥是來旅遊的嗎?”旁邊一位中年的客人問到。

    “不,是來工作的,要定居很長一段時間。”馬恩說。

    “從大陸來日島工作?在這邊的話,是當老師嗎?”中年人這麽問到。

    馬恩從台桌上方接過大碗拉麵,一邊迴答到:“朋友幫忙聯係的,在一所新技術學校做行政管理工作,也有可能做老師,具體職位也不

    清楚。”

    “新技術學校?喂,你們有聽過有哪家新開的技術學校嗎?”對方追問到。

    “最近宣傳最多的,就是桂正和先生的那所電腦技術學校了吧,聽說還沒開學呢,生源都已經招滿了。”一旁的知情人說到。

    “對,桂正和先生的電腦學校。”馬恩說,“不過成不成還兩說,我還沒麵試呢。”

    “電腦技術學校的話,電腦技術好就沒問題吧?”旁人說:“你的電腦技術怎樣?聽說電腦黑客什麽的,最近很猖獗啊,在美國做了大案。”

    其他客人也七嘴八舌聊起來,不過在馬恩聽來,都是些對電腦技術的道聽途說。這些顧客其實並不怎麽了解電腦,他們似乎也很少用。可能是因為年紀的緣故。不過,馬恩還是第一次知道,拉麵店裏的客人都這麽自來熟的。或許這家店的氣氛就是這樣,是特例吧,他這麽想到。不過,他並不討厭這樣的氣氛。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能夠被陌生人這麽熱情的對待,感覺和這個國家一下子就拉近了很多。

    “還行吧。”馬恩說:“我在大陸也做過電腦技術方麵的工作,政府部門現在也提倡用電腦辦公了,不過電腦辦公還是新鮮玩意,很多人連打字都不熟悉呢。”

    “聽起來很時尚的樣子,一台電腦有多貴?”有人問。

    “在大陸一萬元左右,你們這邊就不太清楚了。”馬恩這麽迴答到,一邊唆麵,發出嘩嘩的聲音。他仍舊不太習慣日島拉麵的味道,總覺得有點兒淡了,不過食材的味道很濃鬱。他更習慣用更重的調料,去壓製食材的味道。即便如此,馬恩還是給了拉麵師傅一個明朗的笑容,“很好吃啊。”

    “客人喜歡就好。”拉麵師傅臉上也浮現自豪的笑容來。

    這時,旁邊的客人已經聊到“網吧”之類的新鮮事物了。馬恩聽他們說,那裏有漫畫、咖啡和電腦,聽起來和祖國內地的“網吧”不是同一類型的東西,便不由得想起昨天上島公介對他提出的建議:了解一下日島的動漫產業。

    “我最近想了解一下動漫。聽說你們這邊的動漫產業很興旺?”馬恩說。

    “漫畫嗎?我也有看了。”拉麵師傅笑了笑,下顎朝幫廚的少女抬了抬,“不過,明日花更懂這方麵的事情,她正準備給雜誌投稿呢,說不定突然就變成漫畫家了。”

    幫廚的少女似乎被這句話慌了神,手中的碗碟立刻掉進水池裏,紅著臉大聲說:“才沒有呢。”

    “慌什麽,都那麽大個人了。做漫畫家也挺好,聽說漫畫家一年能掙一億呢。”拉麵師傅笑罵到。

    “你都不知道做漫畫家有多難。”幫廚少女明日花咕噥著。

    “等明日花的漫畫上了雜誌,可要通知我們這些老顧客啊。”大家一起哄笑起來。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明日花低垂著頭,死勁擦著碗,就像是要將碗給捏碎一樣。

    “你們給我等著,我等會就去投稿!”雖然這麽說,但她的聲音卻如同蚊子一樣小。

    “請問,你的漫畫是什麽題材的呢?”馬恩雖然不太了解動漫,但也知道動漫帶有部分文學影視的屬性,有不少知識是共通的。

    明日花抬起頭,看了馬恩一眼,低聲說:“怪談。”

    “都市怪談?”馬恩倒是來了點興趣,都市怪談一向是日島傳說的經典內容,雖然大都是杜撰,但也有人覺得,其真相中,真的有離奇事物出現過。

    “嗯。”明日花似乎不太願意多說,但看了一眼馬恩,還是繼續說到:“就是老套故事的新編。附近有一家高等公寓有很厲害的傳聞,我根據那個傳聞改編了一下。”

    馬恩敏銳就抓住了關鍵字眼。

    “附近的公寓?”他說出自己當下居所的公寓名字:“小島公寓?十三樓四號房?”

    “你知道?”明日花露出驚訝的表情,因為馬恩之前才說過,他昨天才抵達日島。而兩人的對話也明顯吸引了其他人,大家都朝兩人這邊看過來。

    “嗯,我現在就住那裏,很便宜,聽朋友提到過便宜的原因。”馬恩說:“據說二十年裏死了八個人。”

    “是九個。我聽說有人搬出去後也很快就死了。”一位客人立刻接話到。

    “我怎麽聽說是十個。”也有人這麽說,聽起來死人數量不斷在上升。

    “我是聽說要死夠十三個人……年輕人,你最好還是小心點,別貪圖這點便宜。你之前的人家已經搬走了吧?肯定就是因為這個傳聞。”有好心的客人勸到。

    明日花倒是目光湛湛,似乎來了興致:“都是傳聞而已,沒這麽可怕了,死因不都是意外和生病嗎?”

    “問題是死期和死亡地點都是一樣的,都是在四號房裏。”拉麵師傅用力打斷明日花的話,“你可別朝那邊跑。”這麽說著,還歉意地對馬恩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當著客人的麵說這話不太好。

    “沒關係,我不太相信這些。”馬恩笑了笑,“現在,便宜對我來說挺重要。”

    “哎,哪裏都一樣,生活不容易啊。”拉麵師傅了然地歎了口氣。

    明日花沒有說話,但她那不以為然的表情被馬恩看在眼裏,他覺得說不定哪天,這個少女就會跑過來了。

    “你是畫怪談的,有這方麵的書籍嗎?我也想多了解一下四號房的事情。”馬恩這麽對她說到。

    “哦……”明日花看了一眼拉麵師傅,小心翼翼地迴答到:“你多來幾次店裏,我可以帶資料過來。”

    “那就麻煩你了。”馬恩微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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