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的聲音聽起來興奮極了。


    隨著他的動作,果然在舞台一側的地板上開了個口子,一隻躍躍欲試的成年母獅子出現了。


    舞台上有幾個屍體的油脂已經被熱化了,夾雜著隱約的肉香,獅子拱拱立即被吸引了目光。


    拱拱是隻家世優良的馬戲團獅子。


    她祖上三代都在馬戲團工作。


    追溯到她的祖爺爺,給配種的母獅子據說還是被保護在動物園的稀有品種。


    除去那隻,在動物園安了家以前,可能吃過肉的祖奶奶,拱拱的親人沒有一個吃過人。


    甚至他們也不吃生肉,連熟肉都少吃。


    除了家族裏最漂亮美麗的拱拱,拱拱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獅子朋友,都被敲掉了牙。


    拱拱年紀不大,她雖然在馬戲團長大,但馬戲隻是她的兼職。


    她祖奶奶的族群滅種了。


    拱拱雖然隻有一點點祖奶奶的血脈,卻成為了國際馬戲明星和珍稀貓科動物形象大使。


    她的牙得以被保留下來。


    但直到被富豪買下以前,她都還是沒吃過肉的。


    即使隻是肉製品,比如人工灌製的綜肉香腸,風幹的臘肉,滑嫩嫩的肉罐頭。


    都沒有。


    前幾天到了富豪這,拱拱餓了好久,被帶到私人草坪排練,就鬧了脾氣,被打了一頓。


    往日有專人打理的皮毛立刻開了花。


    即使這樣拱拱也沒下口咬人。


    後來有人送生肉給她。


    獅子在物質極端匱乏的時候會嚼一些草,有時吃飽了也會咬幾顆草幫助消化。


    拱拱啃了有專人打理的草坪,但那些人沒有和她這個已經沒有了專人打理皮毛的獅子計較,而是不計前嫌送肉給她。


    血腥的味道喚醒了潛藏在血脈裏的欲望。


    即使被油香遮蓋,也無法阻擋來自靈魂深處的渴求。


    拱拱猛地撲上了舞台。


    她叫了一聲,被燙得又飛快地竄下了舞台。


    很自然地,和舞台下的人對上了眼。


    拱拱這才發現下頭還有人。


    腳上的肉墊傳來劇烈的痛,她很想找個地方安靜地舔舔,看看到底怎麽了。


    但有密密麻麻的猴子在四下亂跳。


    以前拱拱還和猴子合作過,她駝著拉手風琴的猴子跳箱箱,馱著打鼓的猴子走鋼絲,還被某個膽大包天的猴子潑過水。


    前幾天她吃了猴子。


    拱拱不覺得猴子是自己的朋友,而且她那時候餓極了,所以她沒有一點點負罪感,因此就對著眼前的猴堆吼叫。


    這群猴子們比馬戲團那些膽小多了,她才吼了一聲,它們就四散奔逃了。


    拱拱用威脅的眼神掃視四周,確認沒人輕舉妄動之後,走向了最近的一具屍體。


    那是之前跳下舞台,被人拍砸得奄奄一息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給咽氣了。


    人群遠離獅子拱拱,一直退到了老遠老遠的地方,秋夕被擠到了二樓樓梯上。


    富豪對著話筒喊話:“五樓給登記在冊的住戶,住不下就請自己擠一擠嘛,大家相遇都是緣分。”


    :“四樓給預定了房間還沒住的,定了酒席的呢,也住這一層,我猜一定還有空出來的地方,那就請整個酒店的服務生也住這裏吧!”


    :“三樓啊,給廚師住,畢竟民以食為天嘛,雖然你們大概嚐不到他們的手藝了。……哦,對了,還有其他工作人員對嗎?你們就和廚子們擠一擠吧!”


    :“第二層給跟著我過來的保鏢們住啦,你們人數眾多,我就不分其他人過來了,拱拱一個占不了多少地方,就她住進去好了。”


    :“一樓住宿空間一直都小,但也有幾個,我知道有人經常來酒店蹭網蹭飯蹭廁所,那就請你們住在這裏吧!”


    :“最後啊,大廳每天傍晚都會舉行舞會,每一層樓都要派代表參加的哦,舞會結束就開始公布名單——哈,不來參加的,你又怎麽得到我親愛的西塔的認可呢?”


    西塔大約就是那位女保鏢的名字,大家心照不宣。


    隻是哀怨起來:


    你還記得有比賽奪取人家芳心這麽迴事?


    飽受捉弄的參賽者們幾乎懷疑他隻是想在離開這個星球前,看一場刺激的真人秀。


    :“天台——我已經遮起來啦,就像溫室那樣,你們無需擔心有哪隻鳥兒恰好拉肚子還要出來跑出租呢……”


    富豪講了個冷笑話,退到走廊口的人沒有一個笑,倒是拱拱發出了個不知道是打哈欠還是響飽嗝的聲音。


    :“今天的舞會我覺得不是很滿意……”


    富豪摸了摸光禿禿的下巴,轉頭問自己的女兒:“你覺得呢?”


    高蹺女郎默不作聲,上前給他捶肩。


    富豪靠在椅背上,眯著眼睛發出了舒服的喟歎,女郎才溫柔道:“父親總是這麽辛苦可不好呢,你該好好地休息休息,享福就可以啦,凡事有我呢。”


    富豪不讚同地擺擺手,但姿勢依然放鬆:“我就是操心的命啊——”


    他斜睨下頭,見走廊口的人還沒走,就伸手想去掰話筒過來。


    他靠著背一時沒拿到,女郎按住他道:“我去。”


    豈料她剛剛伸出手,話筒就遞到了自己手跟前。


    是西塔,那個女保鏢。


    女郎看了她一眼,把話筒遞給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


    她叫了一聲。


    富豪握著話筒喊:“你們怎麽還不走?我可說好了哦,占不到房間沒地方住的,就住大廳來吧!桌子拚一拚也能當床,桌布還能當被子呢!”


    底下的人一哄而散。


    富豪從懷裏摸出來一遝紙,隨手遞了出去,西塔立刻接住了。


    那是之前他女兒整理了一半的房間名單。


    富豪將話筒往控製台上一丟,無視耳邊的劈啪聲滋啦聲和幾句隱約的慘叫,重新靠迴椅子上歎氣。


    :“黛兒啊,你做事這麽認真不好,瞧你寫的密密麻麻,嗯?手疼了吧?”


    黛兒沒說話,把手背了一背。


    富豪眯著眼睛沒看見她的動作,卻依然感慨道:“我老了?不,我還年輕著呢,你們這些不省心的小輩啊,還是得學著點……”


    :“就住房這事,多簡單?瞧你累的,到頭來那群人肯定還不說你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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