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離他對誰都一樣,對誰又似乎不一樣。


    盡管我是這屆的蓮翹但我並未著羽衣,因為那不是我的。我以為他會生氣,可他沒有反而親自上北雁山重新為我做了件羽衣,從那時起,我便以羽衣為裳,蓮踏笙歌。


    但卻也僅僅如此……


    我每天吹笙練舞,原以為這一生便這樣平淡而去,我也是這樣想的,因為沒了蓮簫之後,我才發現我的人生是多麽沒有意義。


    直到那日,我遇見一個姑娘,她看起來小小的,好像還隻有幾十年的妖行卻敢獨自來到大巫。


    她花身是紫寒花,似乎就是因為開於寒霜的原因,她小小的臉蛋上寫滿了堅毅,即使在麵對夙離也沒表現出該有的害怕。


    或許是因為對蓮簫的思念和愧疚,我多麽渴望有一個妹妹成為生活的寄托。


    我不知道夙離為何收下她,之後我便央著夙離讓我來照顧她。隻是到最後,我都不知道這麽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你叫什麽名字?”我對著她笑,好久好久我沒有這樣笑過了。


    她看了我一眼,淡淡道:“花九寒。”


    “九寒,聽著太冷了,不如我叫你小九吧,我叫蓮笙,你以後便叫我蓮笙。”


    她仍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我卻不惱,不過小九有些認生,很難同人混熟,這點倒是像我。


    “小九,你以後便同我一起住。”


    “可是我的身份是婢女不應該和其她婢女一起住嗎?”


    我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我跟夙離說了,你就住在漣漪宮,反正這兒大,我一個人住著也空。”


    偌大的漣漪宮我夜晚睡著便覺得有些寒意,而她卻處得泰然自若。


    月光透過窗欞灑落進來,溫柔地落在小九的臉蛋上,像是染上了一層輕紗,朦朧美幻。


    我又想起來蓮簫,便不自主地向她靠攏,像以前抱著蓮簫一樣將她抱在懷裏。


    她微微有些抵觸,手很不自在地擱在一邊,似要與身體脫離,我安撫著她慢慢給她蓋好被衾,“小九,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要來大巫嗎?”


    “我想做妖界上等。”


    “好,小九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我不問她為何,因為她的夢想亦如當年蓮簫一般單純。有夢想總歸是好的。


    “你呢?”


    她這麽多天來難得開口問及我的事。


    “我是蓮女,本就是為了歌舞而生,大巫嵐便是蓮女最高的追求。”


    “你會一直待在這裏嗎?”


    “也不一定,等下一屆蓮翹來了之後或者等夙離不願看我跳舞了,我便可以走了。”


    “那你要去哪兒?”


    “去北雁山,”


    “……”


    “那裏是我的家,埋在我最親愛的人,如果小九以後找不到我了,就來北雁山,我會一直在哪兒。”


    “……”


    也不知她聽沒聽,我說完的時候,發現小九已經被倦意困住,進入了夢鄉。


    小九雖然妖行不高,卻也不想尋常小妖做事那般『毛』『毛』躁躁。做事有條不紊,除了不喜與人說話。我道這隻是她認生的表現。


    卻不想她竟然也會遇到和蓮簫一樣的遭遇,那日我剛采完蓮葉迴來,便看到小九被浮在大巫峞上灼燒。


    那一刻的感覺就像得而複失,我來不及多想,隻知道她不能成為下一個蓮簫就這樣消失在我眼前。


    我拚命將她從邪火裏就出來,那時她已經氣息微弱,我又耗盡大半修為替她療傷。


    後來才知道,她是遭人陷害才被夙離罰的,因我擅自救她,夙離讓我在大巫嵐上,不是吹笙亦非跳舞,就是鎖在上麵忍受十年風吹雨打。


    十年後,我被放下了,看著長大了不少的九寒,努力向她扯出一絲笑:“沒事了,小九,別怕。”


    她突然哭了,緊緊地抱著我,“對不起,蓮笙,都是我害了你。”


    我被她抱得險些喘不過氣來,卻是覺得無比溫暖:“傻丫頭,別哭了,以後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了。”


    “不,蓮笙,我會變得強大,會一直保護你。”


    她還泛著淚光的眼眸無比有神,任誰看了都不覺被她的堅定吸引。


    “好。”


    從那以後,小九才像釋放出了真正的自我。有了少女該有的歡樂,無憂……和心事。


    我不知道小九是何時喜歡上夙離的,隻是會看見她一個人偷偷打瞄夙離。


    隻是,我卻喜憂參半,比竟我在夙離身邊待了那麽多年,也未將他看透過。


    “蓮笙。”


    “嗯,怎麽了?”


    “你說青酊茶是什麽味道?”小九托著腮望著我。


    我似乎懂了她的意思,戲侃道:“小九難道沒有偷偷喝過嗎?”


    她臉頰微微紅了,正經道:“那是給夙離喝的,我怎麽敢喝。”


    “哦哦,那小九為什麽突然想起要問這個了?”


    “我……我隻是好奇。”


    “那你何時讓夙離給你嚐嚐。”


    “他怎麽會給我?”


    “你不說怎麽知道他不給?”


    “…………”


    我想既然小九喜歡夙離何不鼓勵她去爭取,一直以來我都以為當初夙離將小九留下來是另有深意,


    其中種種,我雖不解卻也慶幸。


    那天小九滿臉興奮地跑到我眼前,“蓮笙,我吃到了。”


    “吃到了什麽?”


    “青酊茶啊,不、、其實那是酒,是很淡的酒,帶著茶的清香,又酣又醇……”


    我看著她忘乎所以的樣子,不禁失笑,不知何時,蓮簫已經被我藏在心裏最深最深的地方。


    小九成了我的所有,至少在大巫的時候。


    “小九,我吹笙給你聽,好嗎?”


    她立刻乖巧地坐好,靜靜地注視我,側耳傾聽。


    我吹了以前和蓮簫合奏的曲子,這麽些年來


    我一直不敢吹,因為怕它太過孤獨。


    沒了簫聲做伴,多了一縷單調的清幽,但依舊讓人沉醉。


    “蓮笙,你吹得真好聽,可以教我嗎?”


    “當然可以。”


    “可是我聽她們說,笙歌是你的獨藝,不會輕易授與外人的,你還……”


    “在我心裏,小九從來都不是外人。”


    她又笑了,笑得眉眼彎彎,宛如九重天上皎潔溫柔的月牙兒。


    的確,從我遇見九寒的那刻起,我便知道,她是蓮簫帶給我的救贖,在此慢慢的長途中,她是我最重要的人,哪怕後來,我也經曆了一個女子所應該向往的愛情,但我的愛情卻沒有我對九寒的情感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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