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溟,你可知為何我數萬年即便吸蝕了無數妖靈,也無法衝出鎖妖塔嗎?”


    玄溟譏諷道:“妖族本就是無用之靈,這有何奇怪?”


    夙尙雖然心裏有怒氣,但又不敢在玄溟麵前爆發,隻得忍氣吞聲道:“妖族比起魔族,的確略輸一層,但也不是一般什麽都能鎖住的,之所以我遲遲衝不破這十八層鎖妖塔,並不是天宮有多強大,而是,這鎖妖塔的位置正處六界純陽至聖之地,曆年來佛光普照,咒文度壁,而塔頂正處八卦圖的正宮,凡妖邪魔靈被困於此,皆被純三分於魂,三分於魄,三分於骨,是以,再強的人到了此處,實際上他所能施展的功力也隻有剩下的一分。”


    玄溟不以為然,一邊將青槿抱起來放在石床上,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本尊手握墮塵斬,難道害怕這區區十八層塔?”


    “墮塵斬是可以攻破一切生靈,但天宮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你就敢擔保,你能夠安全地出去,要知道,隻有在鎖妖塔裏,你身上的煞氣才被銳減到最低,離淵一向以救世蒼生為念,他會錯失這次機會嗎?”


    玄溟沉『吟』了會兒,床上的青槿突然發出一聲吃痛的囈語,他低頭去看她,她還在熟睡中,眉頭依舊緊皺,他下意識將她身子搬了過來,讓她的頭睡在自己腿上。


    夙尙很疑『惑』,為什麽玄溟會如此在乎離淵的人,特別是看到玄溟的手還在那個衣裳襤褸的女人的臉上,很溫柔的撫在她的眉心,兩人就像是很親密的戀人一般。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夙尙是絕對不會相信,這是曾經殺伐果斷、冷酷無情的魔尊。


    夙尙見玄溟遲遲不開口,亦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心裏又急又慌,“不知魔尊以為如何?”


    玄溟突然抬起頭來,焰眸中有隱隱的火光,他麵上卻十分冷靜地問:“先不談這個?本尊問你,她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夙尙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醜陋不堪的臉上逐漸變得僵硬,像是被曬幹的泥土,他看了一眼青槿,見她還沒有要醒過來是征兆,他說:“我見到她時,她便已經受了傷,應該是曾經被離淵鎖進鎖妖塔的那些小妖所為。”


    玄溟冷嗬嗬地笑了幾聲,道:“夙尙,你可知道本尊平生最討厭聽什麽嗎?”


    夙尙暗自握緊拳頭,一言不發。


    玄溟說:“一是敢在本尊眼前說的假話,二是將本尊的女人和離淵提到提起……很遺憾,你兩樣都犯了。”


    說時遲那時快,夙尙甚至還沒看見玄溟是何時拔出的墮塵斬。


    隻聽見塔裏一聲慘叫,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團巨大的黑煙,而慘叫的聲音,還在迴響不斷,一直從十八樓不斷往下迴『蕩』。


    青槿或是也被這聲慘叫嚇醒了,慢慢吞吞地睜開了眼皮,便看見玄溟就站在身前,手上還握著一把黑煙繚繞的劍器。


    她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心裏不斷祈求,他一定不要轉過身來,千萬不要,她想掙紮著起來,可一動,全身就像是散了架一樣。


    青槿看見玄溟的身軀微微一動,像是要轉過來了,她連忙將眼睛閉上,保持沒醒前的姿勢。


    感覺到玄溟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一直到了她的麵上,她甚至預感到,下一秒他就要貼上她的唇,正要睜眼,卻聽見他沙啞低沉的聲音,“別裝了,本尊知道你已經醒了。”


    青槿隻好睜開眼睛,看見玄溟隻是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自己。


    許是太久不曾見過了,她想起上次分離的場景還是那樣的殘暴血腥,而如今他卻隻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青槿再次努力想要起來,可使不上勁,一會兒就大汗淋漓,還是玄溟扶著她將她抱了起來,青槿對他總還是帶著恨意和畏懼,因此,他一碰她,她就下意識地想要躲開。


    玄溟本來是不想對她發火的,畢竟她傷得太重了,可一想到她的傷,他又想起來一件事,問她:“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連青槿都覺得他是在明知故問,她沒打算理他,瞬間,心裏又被失去孩子的痛楚所占據。


    玄溟卻失控了,一把捏住她的臉將她硬生生拖了過來,到自己的眼前來,“是離淵的,青槿,你竟然和自己的師父不倫不類,你真惡心!”


    青槿和以前一樣,見不得別人說離淵,“你才惡心,我們相愛相戀為什麽不可以在一起,為什麽不可以有孩子!”


    “相愛相戀?”玄溟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大笑,“那他為什麽不來救你,嗯?青槿,你告訴我,他明知道你在鎖妖塔,為什麽不來救你。”


    青槿驚愕地睜大了雙瞳,離淵知道她被關在了鎖妖塔?怎麽可能?


    “你胡說,我被關進鎖妖塔正是你和你的那些妖魔鬼怪所為,景卿根本就不知情,否則,他就算隻有一個人也一定會來救我。”


    “景卿?”玄溟皺了皺眉,“這是離淵的俗名吧,叫得可真親切,不過……這個名字倒是很熟悉。”


    他突然想起來,“禹州景家,”他笑了笑,“怪不得如此熟悉入耳呢?這不是當年父親帶我殺的第一戶人家嗎?記得那家人家大業大的,我手上的洌灃不眠不休了三天三夜才將人趕盡殺絕,沒想到,竟然還留了個餘孽……”


    青槿驀地睜大了眼睛,驚恐萬狀地盯著他,似乎不敢相信那麽血腥暴力的事,連她作為一個聽者都覺得難以接受,而他,那場殺戮的始作俑者,親手製造了那些血腥的人,竟然還可以神『色』自若地侃侃而談。


    她要離開,立刻離開,她怕再多待一刻,她便會忍不住要和他拚命,可不值得,他不值得。


    忍著全身的劇痛,她想要從床上跳下去,卻被玄溟一把摟著,然後按進自己的懷中。


    他和她交頸耳語,“我騙你的,”


    青槿一動也不敢動,一是疼,二是沒用,隻能被動的聽他說話。


    他說:“我那時才三萬歲,根本就不懂、也不敢殺人,父親將我帶到人間去,他說要教我殺人,可我不敢,隻好躲在一邊,聽著那些人的慘叫,我那是是真的不敢殺人。”


    “那、那你現在為什麽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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