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她眼圈突然發紅,聲音哽咽起來,“我不留下,我要跟你走。”


    他還是望著前麵,“蓬萊島是你的家,血濃於水,和我相比終究這裏於你要親切地許多。”


    她撥浪鼓似的搖頭,突然低頭撲到他的懷裏,“師父不是水,是槿兒的一切,我不能離開你。”


    “師父很少食言,當初說過將你送給蓬萊仙島,如今便也算兌現了。”他低頭看了她一眼,語調平淡。


    她愈發抽動得厲害,離淵將她從身上扶起來,她早已淚流滿麵,她看著他,淚眼朦朧,鼻尖又是一陣酸楚。


    “先不說這個了,你那金文找得如何?”


    她用衣袖去擦淚,卻愈發哭得泛濫,兩隻衣袖都潤濕了,最後索『性』將手背按在眼上,一邊抽抽嗒嗒地說:“找到六個字了……”她本來還想說是在姑姑房裏找那顆鮫珠時找到的,但她已經哭得語不成句。


    離淵伸手去拿下她的手臂,仔細去替她抹淚,說:“你哭什麽?師父的確不是水,你才是水做的,終日哭也不見得流盡。”


    她閉上眼睛,睫『毛』抑製不住地微顫,良久,她睜開眼,眼底泛紅,她問:“師父真的不要青槿了嗎?”


    “怎會不要你,隻是讓你迴到你該屬於的地方,你我終究還是師徒,湮滅不了。”


    她彎身去摟住他的腰,說:“那我要一直跟著你,哪兒也不去,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師父覺得槿兒是個累贅,總是給師父添麻煩,師父討厭我……”她說著說著慢慢鬆了手,囁嚅地問,“師父是因為這個麽?”


    她哭著說:“槿兒笨,先是誤惹了玄溟,害得浮雲陣被他破壞,後來又一直讓他糾纏不休,師父說過不能和魔族來往,所以……師父會討厭槿兒。”


    他輕笑一聲:“原來師父在你心中竟是如此不分是非的人,你和玄溟之間的瓜葛,誰糾纏誰,若我有一分不知青紅皂白,也不會在若水把你從他手中搶迴來,更不會讓你師叔將你帶迴紫宸宮。”


    “對不起,師父,對不起,”她猛地加重力道,“是槿兒錯了,總是說一些惹師父傷心的話。”


    他歎了口氣,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說:“是師父不好,不能保你一生無憂。”


    ……


    北林地界雖然偏僻些,但土壤豐潤,玉樹珍果,數之不盡,舉目望去,琳琅滿目,珍饈玉饌。


    江妃站在一株白玉石榴樹下,瞪大眼睛望著樹上的人,隻見長斐一腳踩著樹椏一腳蹬在樹幹上,撇成一個八字形,正一手一個石榴果摘下裝進腰間係著的葫蘆竹簍子裏,姿勢老練得完全看不出平日裏的風度翩翩會與他沾邊。


    他見竹簍已經裝滿,又探著身子往旁邊摘了兩個然後一骨碌跳下了樹,將手中兩個玉『色』銀光的石榴給她,“白玉石榴是蓬萊島上的補水聖果,你離不開水,多吃點它便好了。”


    江妃美滋滋地啃起來,邊吃邊誇,目光移到他腰間的竹簍,不免有些詫異:“這些都是給我的嗎?”


    他點點頭,不置可否,“你若喜歡吃,我天天給你摘。”


    “好!”


    江妃樂得眉開眼笑,也沒注意到身後突然而來的肅殺之氣,迫近時,她迴過頭已經來不及,劍尖如矢,在她藍『色』瞳孔中迎麵而來。


    一厘之間,劍身被人徒手握住,劍氣之重,鮮血沿著長斐的手源源不絕往外泊,劍刃三尺,被血紅染噬,濃烈的血腥縈繞在三人的鼻息間。


    江妃膽戰心驚地挪到長斐身邊,望著他血淋淋的手,一時不知所措。


    長斐用力奪過長劍,擲在地上,麵無表情地看向她,素嫋的臉上亦是風清雲淡,嘴角反而扯起一道笑意:“你反應太慢了,差一點她就沒命了。”


    長斐盯著她的臉看了半響,一言不發地牽起江妃的手,避開她,往另一邊走去。


    素嫋看著他垂下的手,一溜一溜的血滴落在赭黃『色』的土壤上,一點點滲進,又一點點走遠。


    她提起腳尖往劍身一勾,長劍騰空而起,她手握劍柄,直指前方,她的目光,劍尖,他的心髒,正是一條線,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風失去了唿嘯,樹失去了顏『色』,天空也不見了,最後連她也遺失了,隻有他,她的一切認知與意識,隻有那一點,他的心。


    長斐感覺到了,將江妃往旁邊推開,轉身即是冷酷無情的劍刃和她,他依舊以手擋刃,她進攻他便躲開,任她招招出其不意,他便次次退避三舍,他不會出擊,即使她接二連三地刺中他,但由於他退守得當,也都是無關緊要的外傷。


    最後,卻是一旁的江妃急得眼淚汪汪,變出了人魚尾從素嫋身後打去。


    這一劍命朝他的心房而去,按照他的策略他應該左腳退後方,側身向右,她這一劍就隻能擊空,即便她中途突改方位,最後不過是擦破他的肩頭,她亦是這樣認為的,故,這一劍毫不留情。


    但她沒想到,他沒有閃躲,反而迅速朝她跑去,在她意識一片空白時,他卻合身將她抱住,他腳步一轉,輕易地交換了位置,她被他帶著向後趔趄了一步才看清,他的身後,江妃那轟然大怒的一擊本應該是落在她身上的。


    她亦看到穿透他左肩的寒劍,她雖然中途改了方位,向上移了一寸,可依舊無可避免地刺破了他的身體,銀白『色』的劍刃沐浴了鮮血,一寸一寸染成刺目的猩紅。


    她轉頭去喊他,沒有迴應,她心『亂』如麻,急著去察看他的情況,卻突然被他箍緊,他因為那一擊,噴了一大口的鮮血在她身後的地上,像是黃泉旁妖嬈的曼珠沙華,他口齒不清的呢喃:“讓我趁機多抱你一會兒,以後沒機會了……”


    “長斐……”江妃錯傷了長斐,愈發急得痛哭流涕起來,忙跑上去將他從素嫋身上搶過來。


    素嫋的手還握住劍柄,離他的胸膛那樣近,近得她的手止不住的發抖,她親手,將長劍刺進他的身體的時候,他卻還想著為她擋下背後的攻擊。


    長斐慢慢離開她,他的溫度,他的氣息……都在離開她,她看見他臉的刹那終於哭了出來,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她茫然地伸手去抓他,可抓不到,他閉著眼依附在江妃的肩頭,她徹底將他推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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