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在台灣的正式拍攝時間比上海還要短暫,但陳燔多逗留了一天,去台南的忠烈祠祭拜下了上官誌標。


    對,忠烈祠。這聽上去就複古的玩意是老蔣搞出來的。早在1936年,民國政府就搞出了《各縣設置忠烈祠辦法》,但真正落實則是在45年勝利之後。雖然按當時的說法,所有自辛亥革命之後抗敵犧牲的烈士均有資格入祀其內,但落實下去其內多大都是犧牲在抗戰中的將士及民間愛國人士。


    但在人家轉戰千裏虎踞東南後,這裏頭的人物大多變成了死在解放戰爭中的那些人物。


    就比如《大決戰》裏被殲滅的那幾位......(寶島各家忠烈祠的原址也很有意思——大多是由日占期留下來的“神社”們改的。比如台北大圓山那個最著名的忠烈祠,前身就是小日子的“護國神社”。)


    陳燔一行人不光祭拜了上官誌標,這次他們連帶著張自忠將軍等犧牲在抗日戰場的將士們都算了進去。


    至於本應該在功德林的那幾位......就讓他們沾沾光吧,反正這地兒以後早晚變成人民英雄紀念碑。


    劇組拜完忠烈祠,上官先生又讓他兒子送幾位去老式的眷村看了看——其實現在留下的眷村已然沒多少當年的特色,這趟算是白跑。


    可能有人要問了——陳燔這迴不是時間緊任務重麽,怎麽這節奏好像有點悠閑?


    因為他又拉了個工具人幫他幹活......


    “臉上別弄這麽幹淨......我知道現在還沒開打,但就那個時間點哪有功夫給人收拾?”一身戎裝的吳晶正在指點造型師。他命苦,自己想要演謝晉元,於是不得不開始減肥,過年連酒都沒敢喝幾口,好不容易把養傷期間以及在美利堅養出來的肥肉消下去。


    結果在研究完人物生平後主動縮了迴去——謝晉元是國立廣東大學(現中山大學)的高材生,之後入的黃埔四期(好像除了一期就是四期名人多),標準儒將式的人物。


    吳晶自覺演不出感覺,於是換成了少校營長楊瑞符。這人物比謝晉元大三歲,天津人,糧行學徒出身,19歲時加入吳佩孚的部隊,是位久經戰陣的老兵。


    此人在四行倉庫的戰鬥中身先士卒,身中數彈,1940因槍傷複發去世,享年38歲,被追任為陸軍少將,葬於二仙橋。


    吳晶剛消化好人物,準備大幹一場,沒成想進了組之後還得幹導演的活兒。


    原本呢,他的意思是自己在陳燔忙不過來的時候可以幫忙導幾場,勉強算個執行導演吧。結果,對方直接把這次拍攝分成了ab組,陳燔自己帶人先去拍文戲,算是a組導演,另行把b組導演的帽子扣在了吳晶頭上。


    造型師點頭:“就幾天沒洗澡的樣子?”


    “對,我就這個意思!”吳晶點點頭,然後任由對方在胡君臉上塗抹。


    胡君和人也是老相識了,倆人甚至合體過……(電影《機器俠》)


    他自然要吐槽:“不是,你咋不用弄髒點呢?”


    “我營長啊,地位高,可以收拾的幹淨點!”吳晶指指自己的胸牌。


    “那我好賴也是個連長......”胡君演的角色名為雷雄,黃埔七期,時任上尉連長。他在團長營長先後犧牲、團副重傷之際擔任起了代理團長。


    楊養正等幾十人正是在他的率領下的反抗成功,逃出魔窟。可惜雷雄卻因操勞過度倒下了。1943年,雷雄被追任為上校團長。


    要說明的是,雷雄原本比謝晉元和楊瑞符都要小,但那個時期的人麽,營養跟不上,顯得老氣也正常。


    “你得帶著保安團修工事啊,那可是三流部隊,還趕了好些天的路,你要光鮮亮麗讓人怎麽混?”88師一直在滬淞會戰的第一線,打了幾個月後原本的老底子早就死傷殆盡,所以八百壯士裏有相當一部分是湖北調來的保安團,算是補充兵員。比如上一章說過的楊養正,他就是保安團出身,隻是入伍比較早(33年入伍),所以被火線任命為排長。這可見得原88師的傷亡有多重,連帶底層軍官都出現了空缺。


    這裏要為老蔣說句公道話,好多人吐槽他組織滬淞會戰為了是間接的消滅地方部隊。這個情況確實有,但不是全部——老蔣嫡係部隊的傷亡也不少,比如88師就是嫡係中的嫡係,不然也不會調孫元良過來當師長。


    當然,可能人家自己認知的嫡係,可能也就到指揮官。至於士兵和底層軍官,那都是耗材。


    “得,我不和你計較,導演我可惹不起,一會兒再給我小鞋穿......”


    “然後你就給我一套降龍十八掌?”


    “別逗了,我又沒練過武,真動手,三招兩招就得給你幹趴下。”


    “知道就好!”吳晶仰了仰下巴,扭頭出了門。


    ......


    “都精神點,好好幹,別偷懶,要是工事修得不好,一會兒就是你丟命的時候!”被化妝師弄得略顯油膩的胡君開始在外圍的工事上發號施令。


    “大哥,這小日子真就有三頭六臂?”有人搭了一嘴,卻是吳旭冬。這個陳燔師弟剛演完《智取威虎山》就被人提溜了過來,他演得正是年輕時期的楊養正。


    “什麽特麽的大哥,叫連長!你們現在是正規軍,精銳,懂嗎?”


    “好的大哥......啊不是,那個連長,我們就這麽點人,要給整個團的人幹工事,這活兒幹不完吧?”


    “少特娘的抱怨,上午隔壁連有四個家夥偷奸耍滑,被團長發現後狠狠的抽了一頓……我可不想自己帶得兵裏出這種孬貨!上了戰場,你們要是出事情我拚了命也要救你們迴來,但要是犯了軍規……”


    胡君還想說點什麽,身後卻有他人開腔:“老雷,別白費勁了……團長命令,放棄全部外圍陣地,集中退守倉庫大樓!”


    胡君扭頭盯著來人:“幾個意思?”


    “接上峰命令,留守部隊現在沒有一個團了,就剩咱們營!”


    來卻是炮兵連連長孫軍,由麻匪老三、朱元璋的後人廖樊扮演。


    (這個人物原型是孫永鈞,說是炮兵連連長。但我查了資料,發現留守的一團確實有動用迫擊炮炮彈的案例,但按編製當時炮兵一般是獨立成營級別單位。雖然也可能是臨時加強,還有可能,但這個人物是為數不多堅持抗日後又投共的,所以史料也有可能被塗抹過。


    曆史上,他在戰鬥被日方擊中受傷昏迷,被送入醫院救治。期間在‘社會人士’的幫助下逃離上海迴到了家鄉連雲港,也因此躲開了深陷孤軍營的悲慘命運。


    他在傷愈後依舊堅持抗日,參加了朱愛周的部隊。可惜沒過多久,在敵軍的圍剿中,朱愛周旅長犧牲。繼任的董毓佩是個徹頭徹尾的漢奸,他甩下孫永鈞等想繼續抗日的弟兄,率隊投降。


    孫永鈞還想繼續抗日,決定聯係上了在八路軍東進支隊第四大隊工作的同學孟西元。他在去八路軍的駐地參觀了幾日後大受震撼,於決定迴家拉一支隊伍繼續和小日子開幹。


    隻可惜,拉隊伍的過程中被人出賣,已經成為鐵杆漢奸的董毓佩聞訊而來,將之逮捕拷打後處死……時正1940年七月,享年36歲。


    因其當時是被秘密處死,所以他的義舉並不為所有人,直到2010年才被認定為‘烈士’。


    差點忘了說,他死後沒兩個月,董毓佩被八路軍成功的“鋤奸”。)


    注一:


    88師是在第一次滬鬆會戰(1932年)由警衛軍改編而來,先後在全國各地紮住過,兵源複雜。但八百壯士的大部分普通士兵卻主要由湖北人構成,


    注二:


    我對軍史的研究比較淺薄,隻能參考前人的研究材料來寫,少數是去四行倉庫博物館看來的資料,但大部分都是二手材料,其中可能有不準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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