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燔再迴到片場的時候,丫丫已經隻剩了最後一個鏡頭:躺在棺材裏等著人給她蓋上蓋子。


    隨機挑選一個美女給安排成唐悠悠式的結局,老郭番了。


    喔對,按這個時間線,丫丫得在人手裏再死一次!


    ......


    時間進入四月,原本蕭條的山林已經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樣子。但是片場周圍沒有一點生氣,隻除了學校附近。這是陳燔給定下的基調:綠色代表生機和希望,而這片土地上,唯一能配得上這兩個詞的地方,就是哪所破破爛爛的小學。


    這可苦了張製片,他現在每天上片場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郭番的哥們兒龔格爾一起,帶人把周遭的雜草之類的清理一遍。不過這份苦差事也不用持續太久,這邊片場隻剩下了最後幾次場戲。


    也可能會多耽誤幾場,原因隻在於今天小演員們要來啦。這次陳燔沒選擇托關係挑人,而是在網上登了廣告。得益於小梓楓和四字弟弟進來的發展,尤其是前者頻頻在各種大製作的電影中露麵,一時間報名的家長不計其數。


    陳燔先是篩掉了那形象上明顯不符的——胖的、白的、個兒高的都不用。然後就向那幫貴族學校學習,準備了兩場麵試。頭一場是針對家長的,當然不是看家境啊,陳燔隻是把那些功利心名利心太強的家長踢了出去。


    至於小演員呢,他優先選擇的不是演技,而是那些成績好且聽話的。


    這天片場,陳燔拿出知心大哥哥的姿態,對著眼前的少男少女們開口說道:“同學們,都記住自己的位置了嗎?”


    “記住啦!”八張小嘴齊齊的開口。


    陳燔滿地的點頭,然後又看看黑板前。那裏放著一張東拚西湊的輪椅,倆輪子一個是正常的橡皮輪,另一個卻是木頭的......梁佳輝就半躺在上麵找找狀態,後者感受到了陳燔的目光,也慢悠悠的點頭以對。


    陳燔又衝著屋外喊到:“老張,準備‘人工降雨’!”


    老張迴個個好,這邊郭番也急忙開始履行導演:“那個,action!”


    屋外嘩啦啦的下著大雨,屋內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八個半大小子各自占據著室內為數不多的幹燥之處。


    梁佳輝今天被畫上了慘白的臉色,這是食道癌晚期的症狀之一。他站在講台上,就看著這些被換上老舊服裝的小朋友,調整了下心態,對著鏡頭上起了最後一課......


    “今天的課同前兩天一樣,也是初中的課。這本來不是教學大綱上要求的......我是想到,你們中的大部分人,這一輩子永遠也聽不到初中的課了,所以我最後講一講,也讓你們知道稍深一些的學問是什麽樣子。昨天講了魯迅的《狂人日記》,你們肯定不大懂,不管懂不懂都要多看幾遍,最好能背下來,等長大了,總會懂的。魯迅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他的書每一個中國人都應該讀讀的,你們將來也一定找來讀讀。”


    梁家輝艱難的伸出一隻手,想在黑板上寫點什麽,但努力了半天,那手卻好像有肚子的想法一般,遲遲不肯抬高。


    他隻能放棄了寫字的努力,繼續用著有氣無力的聲音往下說:“今天我們講初中物理。物理你們以前可能沒有聽說過,它講的是物質世界的道理,是一門很深很深的學問。現在,我要講得是,牛頓三定律,你們可能聽不懂,不過沒關係,老樣子,先背下來,不要忘......第一定律,當一個物體沒有受到外力作用時,它將保持靜止或勻速直線運動不變......”


    說到具體的科學定義,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洪亮,語速也在逐漸加快,但臉上卻肉眼可見的焦急起來。


    (“二號機鏡頭往前推,大特寫!”屋外,正看著監視器的陳燔悄悄提示了一句。)


    “第二定律比較難,我們放最後說,先講第三條......”他忽然捂住了腹部,身子蜷縮到了一起......


    (“過了!快快快,化妝,上腮紅,抓緊時間,趁著演員......唔,是小演員的狀態好,趕緊的!”陳燔繼續指手畫腳,看著三號機傳來的畫麵,那些學生娃娃可能是真把對方當成老師了,臉上明顯透著關心,但又顧慮著課堂紀律,還是在各自的位置上努力的保持著站姿。趁著化妝的時候,陳燔抓過其中一個小演員叮囑了幾句......)


    再度開機的時候,梁家輝總算又坐直了身子,臉上湧現出了病態的亢奮,但視線卻忽然失去了焦點。


    “.......力的左右是相互的,簡單說就是......下麵是第三條,也就是第二定律,你們都記下來......一個物體的加速度,與它所受的力成正比,與它的質量成反比,這個公式是......忘了,我還沒教過你們平方,平方就是一個數自個兒乘自個......”


    他忽然湧空洞的目光掃過教室,問道,“你們,聽懂了嗎?”


    “懂啦,老師,我們懂啦,您快歇著!”一個孩子帶著哭腔迴道。


    “不,我知道你們不懂......但是先背下來!一個物體的加速度,與它所受的力成正比,與它的質量成反比......”


    一個孩子哭,帶著其他孩子都開始哽咽:“我們真得懂啦,老師!”


    “背呀!”這是梁佳輝最後的喊聲,沙啞,但無比的用力。


    娃們抽泣著背了起來:“一個物體的加速度,與它所受的力成正比,與它的質量成反比。一個物體的加速度,與它所受的力成正比,與它的質量成反比......”


    就在這背書聲中,梁佳輝頭歪向了一旁,一動不動,眼睛卻還盯著娃娃們,隻是徹底失去了焦距。


    哭聲大作。


    ......


    陳燔看著眼睛通紅的郭番,心說小夥子且得練著,自己則悄悄抹了下眼角,然後迎了下從屋裏出來的影帝:“家輝哥,自己感覺怎麽樣?”


    “很棒,小朋友不用教太多,自然真誠,和他們在一起,狀態很容易就能調整好......”


    “那好,先換妝,我們拍後頭的戲!”廢話,這都是我精挑細選的,下次弄一幫熊孩子陪你演,看還能不能找到狀態!


    話說這幕戲,按小說應該是在病床上的,但是陳燔幾個研究很久,覺得鏡頭布置什麽的比較麻煩,所以改成了在教室裏。討論的時候,劉電工也在場,人也表示認可......雖然大部分的癌症晚期患者幾乎都是在病床上去世的,但也可以是腫瘤引發的其他並發症導致突然暴斃。


    再說了,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嘛!反正有人就可以在極度那啥的狀態下......


    後麵還是小朋友和老師相處的戲份,在劇本裏其實是前頭的劇情——這也是陳燔出得主意,讓沒經驗的孩子們先,和主角有個深刻的感情接觸,讓他們知道這是個好老師,就是學校經常宣傳的那種“帶病堅持”上課的類型。


    這樣一來,後麵的偏日常的部分,小朋友自然會自發的對人產生尊重。


    郭番:今天的監製,好像格外不太尊重導演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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