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燔這電影,已經比預定殺青時間晚了五天。眼下總算隻剩最後一場大戲,劫法場,這是重頭戲中的重頭戲。


    這天一大早,陳燔和徐錚在片場聊上了。


    “囧途的檔期定到一月十一了,鐵道部春運計劃的頭一天。”徐崢嘴裏的話,與今天的戲那是毫不相幹。


    “喔,那寧導那個片子呢?”


    “也定了,1月20日,正好錯開首周。”


    “還是挨得近了點,還都是喜劇片——不過應該問題也不大,我們兩部片子的受眾並不完全重合。”


    “對,我也是這樣想的,一月份還有個《家有喜事2009》,比《瘋狂的賽車》晚兩天上,應該也不會有太大衝突,隻是我更擔心那堆大片......”


    “都有哪些定檔的?”


    “《赤壁下》,馮導的《非誠勿擾》,還有夢工廠的《馬達加斯加2》;這裏頭《赤壁下》上映日期與我們挨得最近......”


    “正麵對決吧,咱沒必要怕這爛片......雖然人家票房一定比我們高。”


    徐錚頓時語塞,這要沒那後半句多好!


    “導演,群演差不多到齊了!”這時候那誰跑來打斷了對話,劇組成員趕緊起身,一窩蜂的往各自工位上趕。


    2004年一位名為裴軍運的記者在一篇文章中引用了“北漂”一詞,創造了“橫漂”這個概念。當時,在橫店影視城演員公會登記注冊的演員共約有2000多名——這一數字會在未來膨脹到6萬,與未登記的群演合計超過二十萬,差不多是本地人口的兩倍。


    王筱鋼就是這兩千名群演中的一員,他02年就來了橫店,屬於橫漂中的大前輩。通過這幾年不間斷的在各種劇組裏來迴奔波,眼下他已經是傳說中的“大特”。遠得不說,今年的《潛伏》就有他,這可是有台詞的!


    他的片酬也已經從60一天漲到了現在的400一天,放在一線都市都算得上是高收入。可惜這樣的戲並不多,大部分時間他還是得與其他群演一起混盒飯吃。時間久了,王筱鋼也開始思變,嚐試幫劇組幹點小活兒,順帶學學一些幕後的知識,甚至在出租房裏還嚐試寫點劇本之類的。一句話,富貴沒戲,溫飽有餘——而這已經是位於群演這個行當的金字塔尖了。


    不過今天他接了個好活兒,500一天,還隻需要說一句詞兒,據說演得好甚至還有獎金!


    給群演發獎金,這等好事在夢裏都沒遇見過!


    “大家注意了!一會兒會有工作人員往下撒錢,大家夥兒就把那錢當成真的來搶,搶的多的,給發獎金,前十名額外加一百塊,前二十名五十,前五十名二十,隻算數目不計麵值!”陳燔站在高台上,拿著擴音器給群打雞血。


    “少了點吧?”底下有人質疑。


    “把那人給我趕出去!”陳燔當時就“怒了”。


    幾個膀大圓粗的保安一擁而上,把搭話那人提溜出了片場。


    “好吧,剛才的數字全都加倍,不過要記著,誰要是撞到了演員和工作人員,那獎勵就徹底沒了!”陳燔說完話,退到監視器的位置安坐好。


    王哥悄悄的衝陳燔比劃了個大拇指——剛才被叉出去的那位就是那個群演老王,別說我們王輔導員不計本家人情啊,這都是事先說好的套路。讓人帶頭挑事,借機殺雞儆猴樹立威望,最後給其他人施點小恩小惠……開玩笑,《資治通鑒》裏全是這套。至於什麽工地事故用實習生頂鍋的手法,那都是小兒科,誰還不會啊?


    上百號人參演,陳燔隻是多花了幾千塊就把積極性給調動了起來,簡直就是花小錢辦大事的典範。


    原片就正好相反,燒了一大堆的特效錢,細節裏還加了不少不合時宜的包袱,沒一個響的。比如玩雜耍的看到錢各種意外頻出,其中有個胸口碎大石的直接變成了大錘碎胸口。可惜這節骨眼上完全沒有觀眾會注意這些,純屬自娛自樂自己嗨。


    陳燔把這場戲分成了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女主角當街撒幣引發混亂;第二部分就是斧頭幫借機起事,迅速控製住場麵。


    前半段容易,半天的功夫就順利完成;後半部分則需要分成好多小鏡頭,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正式完結。


    “收工!我宣布,《英雄沒種》全員殺青!”


    擴音器裏傳出陳燔興奮的聲音,雷家音聞言趕忙鼓掌。他外衣才穿了一半,一隻手還沒套進衣袖呢。


    放下喇叭,陳燔又對著身邊的演職人員說道:“晚飯土雞煲,今個咱不醉不歸!”


    “這個詞兒從你嘴裏蹦出來很難得啊!我可聽人說了,你酒量出了名的差,晚上可不許讓丫丫替你啊!”徐錚一邊鼓掌,一邊衝著陳燔說著話。


    “嘿嘿,你們也悠著點,晚上我可準備了本地特色好酒!”陳燔笑得像隻狐狸,可惜佟儷婭卸妝去了,不然她見了這個表情,肯定知道某人又要使壞了。


    “啥好酒啊?”雷家音總算套上了另一隻袖子,一聽說有好酒瞬間來勁了。娛樂圈誰最能喝不知道,但最愛喝酒的人裏頭,應該有他的位置。


    “別急,晚上就知道了!”


    陳燔是扛著兩個大號雪碧瓶到的飯店,這是他前幾天特地托人從老家捎過來的。這一包廂,裏頭的幾個都瞪圓了眼。


    “這是散裝黃酒吧?這就是你說得好酒?”雷家音在上海喝過這個,非常不習慣。


    “嘿嘿,喝了你就知道!”陳燔旋開瓶蓋,先給年紀最大的魏老師倒了個滿杯。


    酒色比尋常黃酒深了不少,已經微微透著黑紫。


    魏宗萬提起杯子輕嗅,又小小的抿了一口,瞬間露出了他招牌式的笑容,然後說道:“這酒可有年頭沒喝到了,托福,迴頭能不能給我帶點迴去?”


    “看他們今晚能喝多少,剩下的都歸您!這是我奶奶親手釀的,也就是我這個親孫子,旁人想拿那可沒門兒!”陳燔得意洋洋,繼續挨個給人倒酒。


    其他人見老前輩都饞這個,頓時收起了小覷的心思。


    “魏老師,這酒你認得?”徐錚不懂就問,別看他三十好幾了,擺出的卻是一副乖學生的模樣。


    魏老爺子從桌子底下向陳燔比了個ok,這才開口解釋:“嗯,這酒叫香雪酒——這酒的酒香遠比普通黃酒濃烈,酒糟呢,潔白如雪,你看著顏色都已經全跑酒裏頭了,故而得名!”


    陳燔衝著魏老師一比拇指。旁人都以為他是在佩服人老先生見多識廣,其實他是在給倆人的心有靈犀點讚,最關鍵的老底,老魏偏偏沒說捅。


    “導演趕緊發話啊,我先提一個!”雷家音見眾人的酒杯都滿了,著急忙慌的想試試這酒。


    “來來來,慶祝殺青,一起碰一個!”包廂裏響起一陣清脆的玻璃碰撞之聲……


    “哥,我再提一個!”酒席才開始一個小時,雷家音開始得誰管誰叫哥,魏宗萬成功降了輩分,王霖和丫丫直接變了性。這是不光舌頭大了,大頭也大了,仿佛又迴到了片裏綁架那段戲。


    “燔子,我得找個地方躺一會兒,”燾哥晃晃悠悠站起身,陳燔慌忙去扶,卻被一把推開了,“沒事兒,別擔心,我頭很清醒,就是身子不太聽使喚。”


    “不成,我得吐一會兒去,這酒喝著甜,不知不覺就上頭了!”徐錚是算狀態保持的不錯的,倒不是他酒量有多好,純屬一開始就留了個心眼兒。


    一場酒下來,全桌還能保持清醒的隻有提前收到提醒的佟儷婭、心底有譜的魏宗萬以及始作俑者陳燔。


    不得不說,這導演就是導演,酒席上也給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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