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聲,金蠶落到流淌的雨水之中,揚起了巨大的水花,隨即快速地往對岸遊去。


    溝壑還在不斷地注入雨水,金蠶在急水之中晃蕩。身子起伏。我原本伏在金蠶身上,被激情澎湃的場麵感染,站在金蠶身上。縱身一躍。跳入水中,全力衝向對岸。


    這種蓬勃的生命力,是土卵蟲帶給我的。


    生命之水如果停止、幹涸了,就說明一個人快要死了。


    眼下這種蓬勃有力的雨水,正說明我身體的生命力正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恢複。


    金蠶跟著我身後,一個巨大的水花衝來,我借著這股力量往前麵遊去,終於靠在溝壑的對麵。扒在一塊石頭上,等著雨水灌進來。水位漸漸加深,我不服上浮,終於整條溝壑已經被雨水覆蓋。


    我翻身到了岸邊,金蠶也跟在我的身邊,它的身上的光澤也變成金色。


    不遠處已經變成草原,已經完全練成一片,草葉子被雨水衝刷,變得格外翠綠。雨水漸漸變小,雲朵散開,陽光重新降臨,身上的雨水很快就幹了。


    我看著身邊的金蠶,道:”咱們去找兇蟲。我不把骨頭敲碎我就不叫蕭寧。”


    眼前正是廢墟,綿延的碎石,籠罩在一股陰森的氣息之中。廢墟是兇蟲的地盤。自我出生的開始,兇蟲就在我體內。我身體痛苦的根源就是從這裏散發出來。


    越靠近廢墟,就越覺得寒冷。極快石頭碎裂,呈現暗黑色,地上麵堆滿白色的人頭骨,一些不知名的藤條裹著碎石,綿延一片,葉子多數是暗黑色,與石頭的顏色幾乎是一致。


    偶爾從藤條之中,還能看出一些妖豔的花朵。這花朵並沒有芳香,在風中搖擺。自有它們自己的孤獨,也有它們的美麗。


    我看了看眼前的花朵,覺得十分熟悉,端詳了一會,才看出這種花朵在曾家祠堂裏見過。傳說在屍體之上綻放的神秘花朵,百屍之花。這話出現在兇蟲的周圍,足以證明兇蟲、屍氣蟲母是一類的蟲子,隻是兇蟲遠遠勝過屍氣蟲母。


    我繞著廢墟走了許久,才找到一大大岩石裂開的口子。


    我抓著藤條,從岩石裏麵鑽了進去。


    站在裂縫之中,我看著眼前的廢墟,各種石頭胡亂地堆放,根本就沒有道路可以行走,隻是從遠處傳來瑟瑟寒氣。


    我曾經見過從最核心的位置刮起巨大的龍卷風,那些由屍氣、九幽寒氣生成的龍卷風,席卷我的身體,那一次我幾乎死亡。這一次,竟然營造出最為合適的機會。


    我是不會錯過。


    我清楚,這是難得的時機,絕對不能錯過。眼下沒有道路,但總能找出一條道路。


    寒氣從哪裏飄來,哪裏就是兇蟲的老巢了!


    我叫了一聲,從岩石裂縫跳下來,開始快速地跑動,繞著大石頭跳躍,循著寒氣反方向尋找。身子的腳步越來越沉重,整個身子凍的不行。


    金蠶的動作也變慢了。不過我與金蠶每往前麵走一步,就更加靠近兇蟲。


    光線漸漸變暗。九幽寒氣也越來越濃烈。終於看到了一個空間很大的廣場,這裏應該是廢墟的核心位置,也就是兇蟲藏身的地方。


    果然,在廣場中間,有一間石頭屋,是用巨大的黑色岩石搭建而成的黑屋。黑屋前麵是一扇鐵門,整個廢墟的寒氣就是從這鐵門裏麵傳出來。


    金蠶已經懂得不行。我索性將金蠶舉了起來,就扛在肩膀上,大步邁了出去。


    到了石屋,停在鐵門前。


    我開始有些緊張,快十五年,我終於感覺到兇蟲的存在。它藏在這麽幽深的地方,前前後後折磨我那麽多年。


    我想象過很多種與兇蟲對峙的場麵,卻從來沒有想象過這種情景。


    扛著金蠶與兇蟲見麵的!


    然後,該怎麽辦?我有些發愣。


    當然是一腳把門踢開。不開門怎麽與兇蟲對視!


    我一腳把鐵門給踢開,抬著金蠶走了進去。


    一股寒氣迎麵襲來,我差點就沒有站住。我往前麵走了兩步,便把金蠶放了下來。


    整個石屋非常地黑,在石屋最黑暗的地方,一雙紅色眼睛看了過來。除了這雙眼睛,我再也看不到兇蟲別的地方。


    與此同時,落地的金蠶開始散出一種淡淡的光芒,整個石屋明亮了不少。


    可我依舊看不清楚兇蟲的樣子,隻能看到它的雙眼。


    這雙眼散發出一股強大蠱惑力,呈現一種獨特的妖紅,眼中有些複雜的情愫,有不甘心,有憤怒,有猙獰,有猙獰,還有一種孤獨的。這種孤獨最能惹人注意,可能兇蟲級別極高,是蟲中的王者,體現出了王者的孤獨,又或者是在這裏呆久了,一個蟲子呆久,也會覺得孤獨。係畝鳥才。


    我的雙眼也開始發紅,與兇蟲的眼睛對上。一人一蟲第一次對上了,什麽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對視。石屋裏麵飛散著寒氣,有微弱的寒風輕輕掃過。


    ”蕭寧,你沒有死,竟然還站在我麵前。”兇蟲的聲音傳來,”我總以為你太弱。即便你不死,也不可能站到我麵前,與我對視的。”兇蟲的話裏透發著一股慵懶,說這話都好像花費了所有力氣。


    我道:”兇蟲,你既然是一隻陰間來蟲,又怎麽會聽從瞎子的話?兩個月的時間,你竟然控製不住自己,隻被一陣竹子敲動聲震傻!在我看來,孟竹有實力,但他不配命令你,因為他隻是下人,配不上你的身份。”


    兇蟲沉默了一會,笑道:”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樣嘛!”它並沒有迴答與瞎子孟竹之間的關係。


    我道:”我根本就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你。我隻是不願意住在我體內的蟲子,會被一個瞎子控製。我看得出你身份高貴,絕對不應該如此平庸。”


    兇蟲又是沉默,說道:”昔日的王蟲,今日的囚徒而已,哪有什麽高貴的身份。我被瞎子種在你母親腹中,寄生在你的體內。我隨你一起出生,但是我活下去的目的,就是要將你殺死。這是多麽荒唐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


    兇蟲接著說道:”我見證你的出生,又必須葬送你的性命。通過你的雙眼感知這個世界,感受你的喜怒哀樂。你......雖然不了解我......但我卻很了解你,這個世界上,我比你自己都了解你。十五年來,我都想著影響你懦弱的性格,卻沒有什麽用處。可能有些事情天生注定,再怎麽努力也擺脫不了!”


    我問道:”囚徒?莫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嗎?你原是陰間的蟲子,又怎麽到了陽世?你既然種在我體內,與我命運休戚相關。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下去。我們的命運從我一出生就綁在一起,你還想著殺死我,你難道連自己的性命也不要嘛?”


    我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然後滿懷期待看著兇蟲妖紅的雙眼,想從這一雙眼睛裏找出一些答案。


    兇蟲又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它好像很累,生命即將走向盡頭的感覺,又或者說它可能忘記了自己是怎麽來到陰間,更不知道為什麽要殺死我!


    這一切隻是命運。是無常的力量。否則,一隻兇猛的王蟲,怎麽會屈服一個瞎子,為了一個少年葬送自己的性命。


    兇蟲保持沉默,我也沒有追問。因為我知道,如果它不肯說話的話,再追問也沒有用。


    ”可能是時間太久了。我忘記原因了......”兇蟲又發出慵懶的聲音,”我是漂泊在陽間的異鄉人,我隻不過是想迴家而已......”


    兇蟲是陰間來蟲,那麽它的家自然是陰間,那個在世人看來最為恐怖最為陰森的地方。


    ps:


    (四更寫完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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