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你被人騙了,然後給趙師兄的水裏放了不知道是什麽的毒藥?這……”萬崇山驚訝道。


    宋曉芸羞愧點頭。


    周崇禮則看著宋曉芸沉默不語。


    “師父你罰我吧……是我做錯了。隻要趙師伯沒事就好……”


    周崇禮心中盤算片刻,歎道:“走吧,這事已不是我能決定的,隨我去律堂領罰吧。”


    說罷起身袖起雙手,一臉平靜的向外走去,宋曉芸跟著緩緩站起,低著頭,默默的跟上。


    “師兄,我隨你們一起去吧?”


    “不必了,你幫我去請趙師兄來律堂吧。”


    “誒,好的……師兄你……哎……”萬崇山欲言又止,本想勸師兄能不能大事化小,但想想,以師兄的性子恐怕那是白費口舌的。


    去往律堂的路上,兩人一前一後。宋曉芸望著一言不發的周崇禮不知怎麽,心下竟有些畏怯,不自覺的道歉道:“師父……對不起。我、我……”


    周崇禮聞言歎一口氣,停下身來。


    他此時心情也有些複雜,有惱怒,有自責,也有點遺憾。


    今日他和宋曉芸的師徒緣分就將盡了吧……


    雖然相處不久,也說不上多滿意這個弟子,但終歸是相聚一場,離別時總有些愁緒。


    況且自己恐怕也沒做好一個為師者的責任,才至有今日之果。


    緩了緩心情,周崇禮開口道:“相識不久,也沒真教會你什麽。這次的事雖說你是受人蒙蔽在先,但禍因卻是你起了作弄趙師兄的念頭,古人言勿以惡小而為之,便是謂此。


    “我聽聞你來山上前常拉幫與人鬥狠,雖說初衷可能是為了懲強扶弱,但隻怕以暴製暴的念頭一起,善惡的界限便會越來越模糊。


    “今日有人欺負弱者被你打了,明日也有可能有人因惹惱了你而被揍。


    “所以,有權勢的人更要小心克製,惡念初生時,則要及時反省。


    “臨別在際,囉嗦了些,但這兩點還望你能記下。”


    結為師徒以來,周崇禮還從來沒跟宋曉芸傾談過這麽多,以往時機未到,講出來怕也隻是廢話。今日趁著宋曉芸有了反省之心,倒是殷殷叮囑了一番。


    宋曉芸聽著聽著眼淚又流了下來,且越淌越多,漸有收拾不住的趨勢。


    一邊拭淚,一邊泣聲道:“師父、師父……我不想下山行嗎……”


    周崇禮聞言倒是略略有些詫異,問道:“你不是一直想下山歸家的嗎?趁此機會直接罰出便是,也免得受其他責罰,平添皮肉之苦。”


    “以、以前是想……現在,現在還想繼續留在山上……”


    周崇禮看她對靈雲山還有幾分眷戀之情倒也頗感欣慰,露出了點笑容,道:“那你可想好了,若是留下,可是罰跪罰杖都有可能。”


    “罰……罰錢行不行……”


    “嗤……”周崇禮看她抽抽噎噎的,竟還有心思耍怪,也不禁被逗得一樂。


    “真想留下?”


    宋曉芸紅著眼認真點頭。


    周崇禮想了想:“那一會兒到了律堂無論師長如何責備都不許頂嘴,一切聽我的,甘心認罰可好?”


    “好好!”宋曉芸忙不迭點頭。


    “走吧。”


    兩人再次邁動腳步。


    “師父。”


    “嗯?”


    “問你個事……你吃過增元丹嗎?”


    “什麽東西?沒吃過,幹嘛用的?”


    宋曉芸嘟著嘴道:“那他們汙蔑你,說你功力高都是吃這種丹藥吃出來的。”


    “哼……”周衝崇嗤笑道,“一點常識沒有。我全真屬內丹一派,是以身體為鼎爐,性命為鉛汞,修煉的是黃庭內府之中的灼灼金丹,豈是靠凡世有質之物能成的?”


    “他們說的嘛,都說你年紀輕輕的,不是靠作弊,怎麽可能能贏得過羖傲和郭超羽。”


    周崇禮搖搖頭懶得理會。


    “師父你就不生氣嗎?”


    “自小聽得多了也習慣了。不招人嫉是庸才。若是哪天沒人這麽說了,倒說明我周崇禮泯然於眾了。”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來到律堂近前,周崇禮向值班弟子道明來意。


    趕巧律堂都管梁信乙還沒走,經通報後,兩人來到律堂內廳,當著梁信乙的麵,周崇禮當先下跪行禮,請罪道:


    “弟子攜劣徒前來投罪。劣徒受他人蠱惑,前日在趙崇苦師兄的飲水中下了不知名的藥粉。不敬師長,傷害同門,還請梁師叔責罰。”


    宋曉芸見師父下跪,忙也跟著跪在一旁聽候發落。


    梁信乙大驚:“那……崇苦呢?可有什麽事?”


    “迴師叔,暫時沒有毒發,我已請了趙師兄過來,還請師叔為他診治。”


    梁信乙師從何誠汝,於醫道也頗為擅長。


    “自然、自然。”而後扭頭看一眼宋曉芸,歎息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大膽?藥物是敢隨便與人吃的嗎?人體氣理複雜,哪怕是不起眼的一味小毒,一旦融入氣血之中,那拔除起來也將複雜十倍,一個不慎還有留下後患的危險。唉……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周崇禮將宋曉芸告訴自己的複述了一番。


    期間苦主趙師兄也來到了律堂,在旁一起聽了個大概。


    前情交代完畢,梁信乙一邊招手讓趙崇苦過來為他診脈,一邊問道:“你說很可能是某種抑製功力的藥。”


    宋曉芸點頭。


    一時間律堂之內寂靜無語,幾人都在等待梁信乙診脈的結果。


    這結果很可能也會影響對宋曉芸處罰的輕重。


    沒有等太久,梁信乙輕咦一聲,疑惑道:“奇怪了,怎麽脈象上看隻有些許的氣脈不穩之兆,並沒有發毒的跡象?崇苦你這幾天運功的時候可有什麽異常?”


    趙崇苦搖頭,若非今日眼前三人搞的這麽鄭重,他都不相信自己中了毒,就是萬崇山叫自己來律堂,他也覺得是惡作劇居多。


    “會不會是計量不夠?”周崇禮問道。


    “不會,計量不夠也不會是這幅脈象。嘶……”梁信乙突然想到一種可能,“若要精確控製毒發時間,難道用的是半毒不成?”


    所謂半毒,合則毒發,分則無害,最易蒙蔽醫者。


    越想越有可能,不然此時比賽都結束了趙崇苦也未毒發,那這藥又有什麽用?


    梁信乙略略放下心來,再為趙崇苦把了遍脈,為防萬一又開了副調養的方子,放下筆來,這才再次看向宋曉芸。


    “現在該說說你的事了。”


    宋曉芸心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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