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吹過,似乎帶動天空中的薄雲,淹向皎潔的月兒,給月兒蒙上一層淡淡的白紗。


    夜空下的路塘村顯出些許不一般的躁動。


    秦學貴倆人奈何不了爆米花和孫二娃,馬鞭的抽打聲和叫罵聲,夜裏顯得格外清亮,不可避免地穿透夜空,鑽入左近人家的耳裏。


    江信北把爆米花孫二娃帶進秦幫魁家,除了幾個巡邏的,沒有驚動一般的村民,但秦家傳出來的聲響,卻不由得不讓人豎起耳朵聆聽,秦家逮住倆進村踩盤的土匪探子也就不再是秘密,無形當中把人們的心思給揪了起來。


    秦家院子雖然大,但再大也沒有村子大。就在一個院子裏,王氏聽到了,姚夢蘭也聽到了,但那是秦家的事情,更是男人家的事情,姚夢蘭隱隱為江信北擔起心來。不過,姚夢蘭自家老爹就是土匪頭,多少有乃父遺風,擔心歸擔心,但並不害怕,而且還隱隱對倆土匪探子萌生出一點好奇。


    王氏似乎看穿姚夢蘭的心思,讓丫鬟去探探究竟,迴報所見情景,連兩個案板的肉都奈何不了,擾人清靜,還耽擱正事,王氏對秦學貴腹誹不已,不忿之下,去見秦幫魁,實在不行,那就換人審,姚夢蘭和丫鬟跟上。


    秦學貴倆去了這麽久都沒有一個結果,還弄得家裏不得寧靜,秦幫魁也是心情煩悶,卻又不得不耐心等待,沒想到倆土匪探子還真是鐵杆土匪,嘴緊。


    跟秦幫魁發了一通牢騷後,王氏道:“老爺,這樣下去哪行,我看不如換鄭毅去審吧。”


    秦幫魁抬頭看了一眼王氏。點頭應允。


    鄭毅如今是歸王氏名下管轄之人,王氏有此要求無非是想在和吳氏較暗勁的時候多一分底氣,在家裏多一份話語權。不可厚非,秦幫魁也想平衡一下吳氏的強勢。畢竟吳氏的兒女都已長大成人,把持著家裏的大多物事,王氏就顯得太過薄弱一些。


    叫來鄭毅,交待任務,鄭毅領令而出。


    姚夢蘭跟王氏和秦幫魁告聲諾,沒管秦幫魁夫婦迴應,轉身而去,尾綴鄭毅。


    因為經曆了護衛秦玉秀秦玉華姐弟一事。鄭毅在秦幫魁和王氏心裏地位日漸見長,從一個長工轉身變成獨當一麵的得力幹將,鄭毅真心想真正為秦幫魁,特別是為王氏出一份力,但審問人的事情從來沒幹過,不知道如何入手,能不能讓王二夫人滿意,鄭毅不得而知,心中忐忑地走進審訊房間。


    秦學貴是秦幫魁的族房,和鄭毅同被秦幫魁看重。倆人關係雖然不錯,但在秦幫魁跟前爭寵的競爭總是免不了的。眼見鄭毅水漲船高,出門在外。獨當一麵,心熱不已,卻隻能望洋興歎,誰叫鄭毅有好運氣呢。


    對爆米花和孫二娃問不出什麽名堂,還憋了一肚子氣,秦學貴倒想看看鄭毅有什麽本事。姚夢蘭跟著進來,秦學貴不解地看向鄭毅。


    鄭毅道:“老爺叫你倆去跟他說說情況,叫我來看看。姚小姐好奇,也就跟著來了。”


    姚夢蘭名花有主。秦學貴還興不起在姚夢蘭麵前露臉,以引起姚夢蘭關注的興頭。現在。事情辦不下來,臉麵不好看。更不想再在姚夢蘭麵前顯眼,秦學貴朝姚夢蘭笑笑,告辭離開。


    這半響的虧吃下來,爆米花和孫二娃都有些心力衰竭的感覺,不知道自己還能挺多久。有姚夢蘭出現,兩人都是有意無意地瞟視姚夢蘭。


    吃點虧,受點累,甚至丟掉性命,在如今的世道,對老百姓都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隻要不殘胳膊斷腿,或者留下內澇,變得不死不活的,總歸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幹土匪這一行更甚,身殘體弱最讓人忌諱的事情,爆米花和孫二娃知道土匪窩裏,其實都是一幫很現實的人,強肉弱食,不會白養閑人。


    今天算是最近距離地接觸姚夢蘭,姚夢蘭漂亮不漂亮,爆米花不關心,關心的是姚夢蘭是江信北的老婆。買個人情給姚夢蘭,或許比賣人情給江信北更發算。


    既然事情已經無可挽迴,爆米花本身緘默其口的心思就不堅定,加上經曆秦學貴倆人的一頓毒打,認為自己與孫二娃吃這一頓鞭子和拳打腳踢也算是對山寨有個交代。


    春末夏初,著裝較少,爆米花身上衣服抽爛,沒抽爛的地方也隱現血痕,脖子,臉頰更是清晰可見,還連帶著眼角淤青,嘴角血跡腫脹。孫二娃好些,但臉色噶白,卻更為難看。


    姚夢蘭動了惻隱心,問孫二娃道:“你怎麽啦?”


    孫二娃現在連說話都會牽動內傷,努努嘴,卻沒有發聲,爆米花接口道:“之前,他被人所傷,斷了肋骨,現在又遭毒打,估計內傷加重,說話都吃虧。”


    姚夢蘭轉而朝鄭毅道:“還是先給他治治傷,讓人開口說話,總得讓人有說話的力氣。”


    鄭毅沒想好怎麽打破僵局,略一想想便點頭同意,出門叫人。


    “江信北呢,他沒來,怎麽教你來?”


    鄭毅出去,爆米花忽然開口,姚夢蘭莫名其妙地趕到臉上燥熱,轉而問道:“怎麽,不行嗎?你認識我?”


    爆米花想笑,以表達歉意,血痕,青腫之處牽動疼痛,麵部仿佛極度扭曲,堆砌一處,猙獰多過笑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信北答應過我兄弟倆……”遲疑一下,爆米花轉念接著說道:“算了,你要問什麽,你問吧。”


    姚夢蘭笑了,自己可沒有什麽要問的,倒是對江信北怎麽和爆米花兩人的承諾有了興趣,指著邊上的小木凳,對爆米花說道:“坐凳子上,舒服一些,坐吧。給我說說,江信北答應過你們什麽?”


    該傳遞的信息已經傳遞給姚夢蘭,爆米花不想等鄭毅迴來說。在秦家人麵前表現得前倨後恭,說道:“這個嘛,江信北知道。你問他就知道了,我就賭江信北的人品吧。其實。我兄弟倆這次前來路塘踩盤,核心目的就一個,是針對江信北和他的商隊,原因是去年江信北潛入山寨,擺了大當家一道。如果有可能,或許還會針對秦家存放的槍支彈藥。其他的,我我告訴你也沒用……”


    門外傳來腳步聲,爆米花止口不說。其實。爆米花知道張黑七想把姚夢蘭虜上山寨做壓寨夫人,覺得不好開口,弄不好會刺激姚夢蘭,適得其反。反正,關鍵信息江信北知道了,有了準備,姚夢蘭也就沒事。


    鄭毅叫來的兩人把孫二娃抬走,坐下來,斟酌如何打開局麵。


    姚夢蘭和鄭毅扯了幾句,說道:“折騰了這大半夜了。你看這人也被折騰夠嗆了,給他處理一下傷口,今晚就算了。”


    鄭毅疑惑地看了姚夢蘭一眼。神色之間頗為為難。


    姚夢蘭幡然醒悟,宣賓做主,自己太過了,解釋道:“其實,你剛才去叫人的時候,這人已經告訴我了。其他的信北知道,我們沒必要再難為他。”


    鄭毅命運的改變算是從結識江信北開始的,對江信北有種莫名的好感和信服。在南河這段時間,秦玉秀姐弟和姚夢蘭有過幾次接觸。談及姚夢蘭,印象不錯。鄭毅對姚夢蘭的話自然不會有絲毫懷疑,何況。審訊人也不是自己所長。


    聞言之下,鄭毅如釋重負,點頭稱是。


    爆米花孫二娃和江信北有這麽一段淵源,加上姚季宗的關係,妖夢對土匪有種近似天然的親切感,並不排斥爆米花和孫二娃。鄭毅同意姚夢蘭的建議,盯著來人把爆米花和孫二娃安置在相對較為舒適的房間,姚夢蘭應承鄭毅的請求一起去向秦幫魁匯報。


    鄭毅和姚夢蘭所做的一切,早有人向秦幫魁及王氏做了匯報,等鄭毅和姚夢蘭走進房裏,秦幫魁不著急詢問結果,既然鄭毅如此處理,自然會有鄭毅的道理,起碼該做的的信息是應該知道的。隻不過,鄭毅和姚夢蘭審訊沒用什麽時間,倒是花在安置倆土匪的時間還多得多,而且還頗為優待,秦幫魁還是覺得疑惑。


    秦學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總是敲不開爆米花的牙關,鄭毅和姚夢蘭幾乎就沒怎麽問話,爆米花就開口以實情相告。等候著看鄭毅結果的秦學貴看著姚夢蘭和鄭毅興致衝衝地走進秦幫魁住處,沮喪至極,感慨良深。


    人要背起運來,和行起運來就是兩個極端。這就好比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不過栽樹的辛苦卻由自己承擔,乘涼的總是別人。


    種桃的望穿雙眼,摘桃的另有其人。惡人自己做,好處別人拿,沒天理,也許就是天理吧。知道鄭毅不會謊報軍情,哄騙秦幫魁,;良久,秦學貴心情低落地悄然離開。


    王機星帶著隊伍駐紮在村外,江信北帶著付鬆明走進秦家大院。這次是秦幫魁主動要求江信北去聯絡付鬆明,江信北不虞秦幫魁看出自己與遊擊隊的關係。雖然這層關係的保密程度經不起推敲,至少有諸多可疑之處,但聊勝於無,至少在各自利益還沒有牢固建立之前,這層關係能保密就保密,能保密到什麽程度,就當保密到什麽程度,有了這次行動,以後即便出現什麽變故,也有的是理由解釋。


    看到秦學貴離去的背影,江信北和付鬆明沒有絲毫的遲疑,走上前,敲響秦幫魁的房門。


    姚夢蘭打開房門,見到江信北,凝重神色泄去,一種負重後的輕鬆襲上身來,及至看到後麵跟著付鬆明,微微側讓,親昵言行微動,一閃而過。


    土匪這次主要是針對江信北,在向秦幫魁陳述過程,理由和張黑七的打算後,秦幫魁因著江信北的關係,讓姚夢蘭和王氏一起參詳張黑七可能采取的行動。自己和江信北不可能長期滯留在路塘,姚夢蘭過了初得問訊結果的興奮,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三頭對六麵,有江信北的補充,清楚張黑七的目的所在,付鬆明很快勾勒出張黑七可能的行動計劃,同時勾勒出相應的將計就計之策,之前和王機星商定的行動方案,得迴去和王機星商量商量,再做一些調整。


    再度審訊爆米花和孫二娃,弄清楚土匪內部的關係,那行動就更具把握。以秦家審訊情形看,爆米花和孫二娃似乎隻認江信北倆口子,要弄到張黑七土匪內部的大致關係,應該不是難事。


    問題卻在於將計就計之策,讓遊擊隊假扮路塘商隊過四道拐,誘敵出擊,缺少不了江信北和姚夢蘭的參與,而且,江信北倆口子還必須出現在顯眼位置,江信北敢不敢?幹不幹?


    付鬆明不由眼光不由在江信北和姚夢蘭之間掃了一個來迴,此事幹係重大,不僅僅是讓行動更具成功的把握,還可以大幅度減少遊擊隊的損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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