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本身很簡單,沒必要小題大做,但對手是飛鷹幫,不得不引起重視,江信北很快聽懂了陸安興的計劃。


    飛鷹幫吃了虧,接下來肯定會有反應,但目前沒有任何動作,這不符合飛鷹幫一貫作風。事出反常必有妖,陸安興碼不準飛鷹幫接下來的動作,要達成自己的目標,隻能按一般案件的處理程序,把事件過程的相關證據做紮實,特別是細節的關鍵點,要落在在江信北和趙子昂身上,這就需要把江信北和趙子昂以及石峰等人的口供做到岩壁石峰,無懈可擊。


    江信北還想到南河城裏繼續自己的發財大計,自然不想因為飛鷹幫的事情,讓自己的夢想夭折,對陸安興的計劃心領神會。不過,江信北覺得陸安興這麽做,沒什麽特別之處,保安大隊會怎麽做,飛鷹幫肯定也能想到。如果飛鷹幫要發難,肯定不會按常規出牌。


    如果沒有陸安興和趙元茂撐腰,江信北覺得自己應該連夜逃遁才是上上之策,但有趙元茂和陸安興撐腰,江信北覺得勝負在五五之間,自己還有一拚之力。


    “陸叔叔,趙叔叔,我想說幾句。”


    細節雖然沒什麽問題,江信北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如果自己是飛鷹幫,保安大隊接手案子,明知道走正常程序搞不過保安大隊,肯定不會走正常路子。如果飛鷹幫真要發難,鐵定是從自己身上入手。因為不知道對手會怎樣出牌,自己就始終處於防守狀態,那就得多長幾個心眼。


    陸安興笑道:“有什麽想法,你說吧,這事情的主角還是你。”


    趙元茂接口道:“是啊。信北,如果飛鷹幫要發難,肯定會拿你說事。”


    江信北很謹慎。斟酌一會,說道:


    “我猜想。陸叔叔和飛鷹幫的關係可能不對付,要不這種事情,隻要陸叔叔出麵調解一番,最多我賠些錢財,飛鷹幫雖然裏子麵子都有了,但得欠陸叔叔一個人情。我當時情急之下,顧不了那麽多,下手太重。畢竟砍了人家一條手臂,賠些錢也應該。


    但這種情形沒有出現,那我就猜想,飛鷹幫是不是可以利用今天這件事情,從縣府入手,自上而下,對陸叔叔出手呢?畢竟我和子昂,奉明的關係不是秘密,對方稍稍打聽就能知道,陸叔叔起碼有包庇的嫌疑。應對得好,陸叔叔需要避嫌,應對不好。隻怕會對陸叔叔有損傷。


    還有一種可能是獅子大開口,要賠一筆不可能賠得上的錢財,但我估計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事實擺著,有陸叔叔經手,總要追究前因後果,各方都有責任,分攤下來,我賠錢的數額不會太多。飛鷹幫如果這麽做,恐怕意不在錢財。很有可能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對飛鷹幫有個交代就行了。那麽我賠些錢。花錢消災,隻怪我運背。


    所以。我就想著,萬一飛鷹幫想從打擊陸叔叔而獲得麵子上的迴報,陸叔叔就應該考慮怎樣才能避免被動的局麵。”


    陸安興一愣,這倒是從沒想過飛鷹幫會從這個角度出手。陸奉明和趙子昂江信北的關係不難查到,保安大隊已經粘上江信北這件事情,恐怕無論怎麽辦案,自己都難逃徇私枉法的指責,一旦出現這種狀況,雖不至於丟掉官職,但至少在南河縣裏,自己的話語權就要大打折扣。這無疑是唐景為等樂於見到的結果,秦六本來和唐景為以及縣黨部一些人過從甚密,這種可能性太大了。


    江信北不能不保,趙元茂隻想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趙家,姚家和冷鋒三股力量協調一下人手,應對飛鷹幫即使不能占上風,也不至於被動挨打。但如果飛鷹幫真來這麽一招釜底抽薪,或者叫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江信北和趙子昂失去陸安興的支持,那就完全是一邊倒的情形,就算把三股力量集合起來也難擔保江信北和趙子昂周全。


    陸安興不動聲色地問道:“嗯,這點確實要防備。信北,既然你想到這點,該也想到應對之法吧,說說,我們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將信北想了一下,說道:“事已至此,想要完全擺脫也不現實,我想,我們不如順勢挖個坑,看看飛鷹幫往裏跳不?如果飛鷹幫往裏跳,如果我們應對得法,陸叔叔可能還會有意外收獲。”


    陸安興沒奢望意外收獲,不過卻對‘挖坑’怎麽挖法的產生興趣。


    江信北略略停停,接著說道:


    “我和奉明,子昂的關係明擺著,飛鷹幫肯定能知道。這恰好可能讓他們走入誤區,認定陸叔叔會拉偏架,我們所做的口供,他們完全可以不予采信,就會另外采集證據。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利用這一點,一點點地引他們入榖。


    首先我們得讓奉明撇清與這件事情得關係,那麽就撇清了保安大隊出於私心而出動的詬病,讓他們認定保安大隊出動是奉明暗中做的手腳,從而認定陸叔叔公權私用,而你在這過程中,明麵上並不忌諱對我和子昂的照顧,暗地裏牢牢把證據坐實,他們的誤解越深越好。


    如果有人真想借這事對陸叔叔不利,肯定會找個堂而皇之的理由插手這事,暗地裏必然會使出一些齷蹉手段。那麽陸叔叔可以大大方方地同意他們插手,正好借此以靜製動,好好看看對方的目的,再侍機反擊。無論什麽人參合進來都都持歡迎態度,這樣,給人的印象就是,陸叔叔明明在包庇我,卻做出一份大氣和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樣,對手隻會自以為得計,步步緊逼,慢慢入榖。隻要陸叔叔牢牢掌握主導權,把主動權把握在自己手中,就能輕而易舉地抓住他們的軟肋,要怎麽反擊,就隻要看陸叔叔的意圖了。


    故意留個破綻。這個破綻就是,今晚陸叔叔把我。我那倆弟兄和子昂放迴家去。對內,我們被趙叔叔保釋出去,對外。我明天若無其事地辦我自己的事情。我相信,我肯定是他們的突破口。如果明天街頭出現有飛鷹幫的人找我報複。那麽事情可能就沒我想象那麽複雜。如果沒有,那很有可能要以陸叔叔為目標,無聲勝有聲,他們在尋找陸叔叔的把柄。我那麽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街頭,而其他人沒有放走,這裏麵的想象空間很大。一旦他們有行動,必定從我開始,一步步指向你。這恰恰是我們反擊的開始。我和子昂本身就是受害者,沒什麽大問題,就算砍死人,虧到底也就是賠錢了事。陸叔叔在這點上,越是維護我,他們的禍心可能就越大,陸叔叔的收獲也就越多。


    此外,在找人證上,除了食家莊的石老板外,我看。針對對手插手程度,還可以暗地采用一些備用人證,引而不發。關鍵時候。我相信他們會成為鎖喉一劍。”


    處理案子,陸安興用不著江信北教,隻要思路提出來,陸安興也好,趙元茂也好,細節安排上,十個江信北也比不上。


    一時之間,誰都沒說話,琢磨這事情的可行性。


    江信北萬萬沒想到。一語成箴,自己的無心之語。真的成了別人的催命符。


    李瑞打發中幫眾家屬,返迴秦六家。


    李瑞打算弄死那斷臂之人。以挑起事端。沒有飛鷹幫的約束,幫眾部屬到保安大隊鬧事也好,到警局鬧事也好,甚至到縣政府,縣黨部鬧事也好,根本就平息不下來。這樣以來,不論結果如何,飛鷹幫的氣勢一下子要高出幾個檔次,影響力會忽然間膨脹開來,飛鷹幫的麵子問題自然不解自解,相對來說,氣勢和影響力的提升顯得更為重要。


    李瑞這點子黑心了一些,但秦六很欣賞。混幫派,無毒不丈夫,要想成事,沒有犧牲怎麽可能?


    飛鷹幫不是善茬,能人多了去,秦六在幫裏混幾十年,從小六子,到秦六,再到秦六哥,直到現在的秦六爺,其中廝殺打拚,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否則早成了別人的墊腳石。不過秦六沒李瑞想的那麽簡單,這事情其實還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唐景為和陸安興同行是冤家,一直不怎麽對付。唐景為級別比陸安興高,但因縣裏各種勢力盤根錯節,同行卻又互不統屬。令出多門是機構設置的結構問題,唐景為領導不了陸安興,一直在謀求把保安大隊並入警察局,這更加深了唐景為和陸安興的隔閡。


    如果這人一死,唐景為就有借口讓刑警隊插手這個事情,陸安興肯定不樂意,那就要看唐景為和陸安興如何鬥法。無論怎麽樣,秦六自己可以坐山觀虎鬥,最好是唐景為和陸安興兩敗俱傷,飛鷹幫就少了許多羈絆。


    如果此時,飛鷹幫部屬家人借人命關天起來鬧事,那南河縣城就有好戲看了,為了平息事態,唐景為和陸安興各打五十大板,江信北會不會成為犧牲品不重要,但至少會吃盡苦頭。


    事情如果按這個方向發展,那飛鷹幫就是大獲全勝,就將如日中天。


    李瑞親自操作深夜將人弄死,第二天大早起來,上街買上禮物,帶上銀兩,在倆手下的陪同下,前去那家人家看望斷臂人。


    那婦人一家子並不知道人已經死了,見李瑞提著禮品,奉上銀兩給人治傷救命,一家子對李瑞千恩萬謝。


    昨晚兒子有迴氣好轉的跡象,還能喝幾口稀粥,婦人走到擺在堂屋裏的兒子床鋪邊上,連著叫喚兒子幾聲,不見迴答,心裏慌了,搖搖兒子身子,沒反應,伸手探探鼻息,沒有氣息,摸摸身子,已經冰冷。


    “兒啊……”隨著婦人的悲嗆哭聲,其他家人或跟著慟哭,或默默垂淚。


    李瑞不知何故,竟然陪著流下幾滴眼淚,不斷勸解其家人。


    那婦人婦人轉過身來,一如昨晚那樣,跪在李瑞跟前,咬牙切齒道:“李堂主,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李瑞一抹眼淚,情緒激動,慷慨地說道:“大腦殼是我的兄弟,他的父母兄弟就是我李瑞的父母兄弟。人命關天,現在,兇手被保安大隊帶走了,我們抬著屍首去,我們去找保安大隊要個說法,另外,我們得派個人到警局報案,保安大隊可以包庇兇手,我不相信警察局也包庇兇手,就算警察局也包庇,那我們就把屍首抬到法院去,抬到縣府去,天下總有個地方是講王法的……”


    大腦殼平時不是什麽好鳥,但人死為大,以前再多的恩怨都成了過眼雲煙,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沒了。李瑞幾句話勾起悲情共鳴,寥寥幾個前來一看究竟的人迅速離開,召集族人親友。


    安排人去警察局報案後,人眾沒多少時候就集聚了三十來人。


    看著人們抬著屍首,群情激奮地吆喝而去,李瑞露出滿意的笑容,昨晚睡得晚,今早起得早,得迴去補個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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