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貞其實早就放了飯碗,隻是有話要說,坐在江信忠身邊而已。此時端著空碗做悶頭吃飯狀,無疑在掩耳盜鈴,此地無銀三百兩,撇了劉貞一眼,大家都選擇無視。


    響鼓不用重錘,楊卯幾也沒接著發作,卻看著江信忠無動於衷的樣子就來氣。這個兒子,當著全家人的麵,都這樣,那倆口子在背後,不知道是怎麽個尿性。


    不過,在江敬林看來,這是好事。劉貞壓得住江信忠,至少石代娥那事就不可能翻起什麽大浪。以後,終究是倆口子過日子,倆個都好強不見得是好事,總得以一個人為主。


    “貞妹子啊,想說什麽就說吧,都是自家人,有事好商量。”


    別看江敬林在外麵說話擲地有聲,在家裏,麵對楊卯幾發飆的時候,其實和江信忠的表現差不多。女人嘛,心思像個針眼,你不順著她來,不管大線小線,還真碼不準。碼準了,穿針引線,還不由著自己來。


    欲速則不達,的確是自己急切了些,劉貞想起自己一個新媳婦進屋沒半個月,新鮮勁還沒過,就朝喧賓奪主的方向發展,也難怪婆婆不滿意。現在提這事情,正在婆婆不爽的情形下,不是好時機。如果被婆婆一句話擱置起來,以後再開口就比較麻煩,既然如此,那麽就不用急。反正信北答應的事情,總有辦法盡快落實就是,到時候,就算婆婆阻擾也沒有用。


    劉貞“嗯”地一聲,沒有接話,起身收拾碗筷。


    江信北丟開心思。左看看右瞧瞧。人家倆口子的事情,懶得費心思去猜測,母親心裏不爽,必定不是說事的時候,江信北借口累了。早早去睡覺。


    這些天來,銀兩是賺了一些,仔細想想,江信北覺得對自己的生財大計又沒有實質性地做了點什麽。倒是亂七八糟的事情想得多,但這些事情對自己的生財大計有多大個作用卻很難說。


    第二天石順東來找江信北,向江信北討主意。因為長塘有個收購點。稍稍有些分量的山貨,距離三五十裏地的山民基本不再假手石順東劉玉成等人,而是直接送到長塘。劉玉成石順東和江信山要想收到山貨得跑更遠的山村,加上冬季山貨本來較少,跑了幾天顆粒無收。江信山已經打了退堂鼓。


    “玉成有什麽想法?”


    現在在西林壁很少有人再往江家送山貨,江信北也感覺到了石順東所說的情形,但對於江信山的退出,江信北有些始料未及。


    “開始的時候,玉成像你一樣在別的鄉鎮設了收購點,不過路途不便,估計玉成那裏情況也好不到那裏。”


    “你們和振民是怎麽說的?”


    “振民的意思是如果大家有本錢,那就入股先把馬幫拉起來。先解決路遠運貨的問題。玉成和我就隻管找貨源,運貨的事情就交給馬幫。那天信山沒去,我不好說。你知道我和信山生意比玉成差多了,手頭沒什麽錢。我猜可能也有這個原因,信山不想再幹了。”


    “那你覺得這個法子怎麽樣,玉成是怎麽看的?”


    石順東說不上好壞,江信北卻感覺到自己想將長塘收購點交給二哥打理有些草率了。可話已經出口,收迴來無疑會在兄弟叔嫂之間生出不必要的齷蹉。遂決定得找個機會跟二哥二嫂商量一下,就算交給二哥二嫂。有些事情還得自己把總才好。


    劉玉坤卻很不適宜地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


    江信北不想在事情還沒定性就在人前人後張揚開來,對劉玉坤招唿一聲。順勢轉移話題。本村人嘛,低頭不見抬頭見,犯不著看不起人,更犯不著拿臉色對人。


    龐振民的法子本來是江信北授意他說的,江信北的如意算盤是,自己隻要抓住馬幫和貨物流向,是誰去組織貨源並不重要。現在想起來,之前總想讓信山玉成幾個完全依從自己的意圖,有些牽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有各自需要眷顧的親人,也就有自己的利益訴求,心思怎麽可能做到毫無保留地以一個人為中心?除非大家的利益訴求是一樣的,問題是一開始就想法不一樣,現在再來求同存異,即便能夠做到,那也得有段時間。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太一廂情願了,純靠情誼維係的利益鏈太脆弱了,江信北覺定暫時不去理會江信山和劉玉成的事情,自己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先把馬幫組建起來。有了自己的班底,解決了交通瓶頸,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以後,無論是江信山也好,劉玉成也好,他們如果走不下去了,自然會向自己靠攏,難說,或許還會有想不到的人加入。


    東拉西扯一會兒,劉玉坤訥訥說出自己的來意。


    江信北靈機一動,開玩笑似的說道:“順東,玉坤,我倒是有個想法,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幹,莫說幫我做事,賺多賺少全看你們自己。”


    江信北這麽說,那就是答應請自己做事了,劉玉坤一臉的興奮,雖然好奇,卻沒有發問。石順東道:“你怎麽說我怎麽做就是,你發財了,怎麽也得分口飯給我。”


    江信北:“我還是那句話,有財大家一起發,你不要想多了。不過如果你倆做得好,我當然不會虧待你們。我的想法是,你倆還是像原來那樣幹,隻不過,不需要你們出本錢,也不需要你們運貨。你和玉坤隻要聯係到那裏有貨,把貨物集中起來,告訴我一聲,我讓人去運。找的貨多,多得,找的貨少,少得。”


    事情雖然與和江信山做的一樣,但石順東一下子就感覺到裏麵的差別巨大,不過對自己卻大有好處。不但壓力大減,而且不過出點力氣,卻能保證穩賺不虧。


    這樣的好事。石順東很自然地認為是江信北顧念發小交情,劉玉坤隻想有個賺錢的門路,至於其中有多少賺頭從來就沒有想過,見石順東很高興地點頭,不由心裏也熱望起來。


    見倆人的情態。江信北也很高興,想了想,補充道:“要不你倆是一段時間,看看是否發算。不過,你倆最好是結伴,彼此有個照應比較好。”


    石順東:“還試什麽試。就這麽說定了,玉坤,你說呢。”


    劉玉坤:“我不懂,聽你的。”


    事情出現變化,江信北不再作多想。稍稍閑扯幾句,便交待石順東和劉玉坤到楊村找楊友寧,把獵肉的事情盡快辦妥,自己決定進城找周凡,難說還得跑趟姚家莊。


    既然請人做事,就要抓住人家的心。江信北知道劉玉坤家裏的狀況,分別遞給石順東和劉玉坤五個大洋,算是一個月的保底工錢。出門在外,總得有幾文錢貼身壯膽。


    這一招對石順東沒多大的作用,他本來就心向江信北。對劉玉坤卻意義非凡。反過來,在以後的日子裏,劉玉坤對江信北更多助益,這是江信北做夢也想不到的。


    不管有品沒品,在周圍村寨去收購山貨已經沒有可能,這些村寨的山貨因為有了長塘的收購點。村民不用擔心銷路,不用擔心浪費工日。肯定不會把其中的差價輕易讓給別人。想到這些,江信北思路漸漸清晰起來。難怪周凡專門經營有品相的山貨。事情做得太雜了。耗費去大量的精力和財力,主營方向自然會被消弱。這就彷如一棵樹,根係雖廣,卻立根不深。立根不深,就很難立身穩當,長高長大。對於生意經營,當然就是難以做強,稍有波折就有可能風雨飄搖,隨時都會夭折散架。


    要做到立業穩當,得向人無我有方向發展。大家都有的東西,“八珍薈萃”憑什麽要看重我江信北?江信北一路反省,更加堅定先把馬幫組建起來的想法。隻有把這個事情做踏實了,自己的觸角才能延伸得更遠。拿到別人拿不到的山貨,不單是自己依靠“八珍薈萃”,反過來,“八珍薈萃”同樣得依靠自己。這樣以來,大家的利益綁在一起,自己在周凡,哪怕是在趙元茂麵前,才不會似他們對自己施舍一般,有矮人一等的感覺。


    馬幫的人手問題倒是一個問題。江信北算了一算,楊友寧,龐振民,加上自己,不過三人,太過單薄。歐全海可以試一試,算上陳義海,也隻有五人,還是弱了些,萬一遭遇幾個毛賊什麽的,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即便不考慮山賊土匪的因素,人總要有幾天休息,不可能長年累月每天出門趕馬。如果恰好貨運生意事起多頭,起碼得分一部分人手。那麽至少,馬幫得有十人,分兩組,事情急切起來,才可以勉為其難。


    石順東,劉玉成幾個,江信北不作考慮,畢竟組織貨源也需要人手。這幾個人真要拉到馬幫,當然也可以。但馬幫首先得立規矩,石順東幾個自小太熟悉了,江信北總感覺有些規矩講起來有礙情麵。如果以後他們習慣了馬幫的規矩,想要加入,再考慮不遲。


    至於張才景,還是算了。江信北對張才景性子不是很了解,加上親戚關係,有些規矩更加有礙情麵。如果有什麽不如意,簡單的事情都會變得無比複雜,想想都頭疼。不過,如果張才景有意組織貨源,江信北還是很樂意,畢竟有個人脈廣又可以信任的人,總是好事。


    鍾維亮算是第二次見到江信北。自從上次周凡把倆人召到一起,讓鍾維亮做主管,江信北負責組織貨源後,江信北就不在鍾維亮麵前出現過。即便是送貨結賬,都是龐振民來的時候多。


    周凡不在,鍾維亮總是能把周凡安排的事情做得妥妥帖帖,店內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條,很得周凡的賞識。


    江信北和鍾維亮交道不多,沒有特別的寒暄,直接說明來意。鍾維亮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獵肉的事情,江敬林送了兩次貨,現在所差不多,不過四千多斤,這一點,在家的時候,江敬林跟江信北說過。江信北掐指算算,按前兩次西林壁獵隊出獵,每次不過五六天的時間,能完成五千多斤的獵肉,第三次出獵想來也不會少於兩千斤,楊全禾他們那個獵隊那裏應該比這個數富足有餘,交付周凡和丁掌櫃的訂單應該還有些餘地。


    放心下來,離開“八珍薈萃”江信北便拍馬馳向姚家莊。


    想到要見到姚夢蘭,江信北又不由有點底氣不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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