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鄭毅的敘述來看,兩後生仔年紀輕輕就能離家闖蕩,麵對危機,敢作敢為,靈活大膽,秦老財感歎的同時,更加屬意江信北和楊友寧。這裏還有個好處,兩人是年輕小子,不會引起土匪的太多注意,更有利於營救女兒的行動。


    鄭毅之前跟秦老財匯報,多是在山裏的經過,對於江信北和楊友寧談不上了解,被秦老財叫進房來再次詢問,搜腸刮肚,連江信北和楊友寧拿秦玉秀開玩笑的事情都給說出來。


    秦老財倒是沒什麽,年輕人誰的嘴裏都有幾句口花花拿妹子開心的。王氏卻惱怒不已,人家遭難,生死未卜,沒有同情心倒還罷了,這倆小子還存心拿人開心,純粹的二流子行徑,有心想拒絕這倆二流子幫忙,卻又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幫手,欲言又止。


    秦員外的意思由何達強代為陳述,為了打消江信北和楊友寧的顧忌,何達強簡要地說了總的行動設想:沿路跟蹤,夜間偷襲,具體細節,在路上再結合地理地形進行解釋。如果確實沒有機會,也就沒必要強求。


    何達強把行動設想說完,秦老財接口道:“之前答應給你們的報酬仍然準數,你跟鄭毅說的事情,眼前事情一完,不管結果如何,我們合作。至於細節,你們迴來後,我們再商議,怎麽樣?”


    猜測肯定沒有錯,江信北掃視一下鄭毅,鄭毅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照何達強的安排,危險性降到最低,特別是最後一點補充:沒有機會。沒必要強求。可以說,秦老財的條件相當優厚,在江信北看來,這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如果都這樣了,還不答應。真的有點不識抬舉。再說,不管怎麽樣,想要得到秦家的信任和幫襯,起碼得幫秦家做點事情吧。


    不過,前倨後恭顯得太過勢利,江信北有心想一口應承下來。卻在心裏留下小小的不適,有些遲疑。


    “友寧,你說呢?”


    拉不下臉麵,江信北把話語權交給楊友寧。


    …………………………………………………


    土匪在刀尖上討生活,不把性命當迴事。但真正麵臨死亡的時候,各種恐懼心理還是一樣不缺。雖是爛命一條,但再不值錢,也是一條命。兔死狐悲,彭家福手下有五人喪生,這在和肥仔匯合後,那種悲涼的氣氛彌漫在每個人的頭上。一幹眾人生不出任何再和路塘人糾纏的意願。山裏人家能在山林討生活,必定有他們賴以生存的手段。不是誰發狠就可以為所欲為的。


    草草把五人丟到一處填埋後,一夥人跟著肥仔趕去和高吉登匯合。歸心似箭,一路上。誰都無心說話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本來一切順利,沒想到卻在陰溝裏翻船,當彭家福和高吉登匯合時,見到秦玉秀被捆住雙手,丟在一邊。連在秦玉秀身上撒氣的心思都沒有。這妹子根本就是一個不祥之物,如果不是因為秦玉秀姐弟倆。何至於有五個弟兄喪命?以前打劫過路行商,搶掠村寨。與人廝殺都沒損失過這麽多人。


    被馬匹提到蛋蛋的那土匪,運氣還算好,馬蹄並沒有踢實,休息這半天,總算恢複過來。算來,楊凱帶的幾人隻被秦玉華用石塊砸死一人,損傷不算太重,有秦玉秀在手,也算說得過去。


    楊凱腿折,坐著擔架,秦玉秀總想找機會逃脫,故意慢慢騰騰地,無形中走路的速度提不上來。高吉登不由暗暗著急,到山寨有十七八裏,天黑之前趕不迴山寨,是個麻煩事情。就算抄近路,也近不了幾裏路,而且既然是近路,一般都比較難走,抬著個人,速度不可能比現在快。


    看著高吉登彭家福一行遠去,秦家幾個護院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是跟上去,還是就此撤迴村裏。


    秦家的二十多個護院,大多和秦家沾親帶故,有幾個是從佃戶裏挑選的。平時的活計不累,還拿一份工錢,說起來,秦老財待他們還算不錯。


    跟上去,一沒那膽量,二以身犯險,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就此撤迴村裏,土匪隊伍裏有秦玉秀,不知道還好說,知道了,沒有一個姿態,關鍵時候拉稀了,別說秦老財,至少自己心理上就有點過不去。


    誰都不願意第一個開口說撤迴村裏,關鍵時候表現奸猾肯定沒有好果子吃。麵麵相覷中,一人提議道:“何大去了這麽久還沒迴來,要不,我們著一個人迴去,其他的遠遠地跟一段路,天黑後再迴去?”


    這法子倒是不錯。好醜有這一招頂著,左右都說得過去。


    既然不打算半路尋機會救下秦玉秀,何達強帶著江信北和楊友寧直接趕土匪山寨必經之路羅盤山而去。


    距離土匪山寨不遠的村莊多半有人家的子弟上山為匪,有的是自願上山,有的是被逼上山的。這樣那樣的原因,這樣的村寨往往會和匪寨有協議,隻要繳納一定的保護費,匪寨嚴禁搶掠這些村莊。這在某種程度上,使得村子成為土匪的別寨。羅盤山下的羅坪村,就屬於這種類型的寨子。


    照現在的天色,土匪緊趕慢趕,天黑前是趕不迴山寨的。那些土匪如果要歇腳的話,羅坪村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這裏距離高埔不遠,隻有五六裏路。如果能不進入土匪窩,就可以尋到機會,何達強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機會。如果土匪不打算歇腳,夜黑風高,想必也走不快,也有機會渾水摸魚,最次也能知道到了高埔後,秦玉秀被關押在什麽地方。


    楊凱一百四五的體重,用簡易擔架抬著,不僅楊凱因藤條勒進肉裏,又翻不得身,痛苦萬分,抬擔架的前後兩人也是吃盡了虧,特別是上山下山的時候。沒辦法,高吉登隻好安排六個人,分三組,輪流替換。


    秦玉秀本來就有扭傷踝骨,加上成心磨嘰,走得慢就更有借口。惹得彭家福極為不滿,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自覺,讓人前拉後推趕著秦玉秀走。


    結果,兩個傷號,趕急路也跟不上趟。高吉登和彭家福也就懶得用這份心了,能趕迴山寨當然是好事,但這天色,這速度,明擺著不可能。迴家的路上也不可能再出什麽事故,要說打劫,從來都隻有土匪半路打劫別人,還沒人敢在半路打劫土匪的。


    一路上,何達強把自己的意圖詳細地跟江信北和楊友寧進行了解說。對於獵戶之子,何達強有種天然的親近感,不想江信北和楊友寧出現什麽意外,對所經過的環境和道路勾連一並邊走邊結合實地進行有個比較充分的介紹。


    對於江信北來說,此來是來救人,不是來拚命的。要麽不做,要做吧,就得盡心盡力。臨敵講究隨機應變,膽大心細就成,關鍵一環還是首先需要做的是做好撤退的後路。作為老資格獵手,何達強對江信北這種想法頗為欣賞,不管江信北這種想法的原動力是什麽,至少江信北具備成為超級獵手的潛質。


    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不是說是個人,有些本事,肯下力氣就會有出息。成功從來不是天馬行空,無跡可尋的湊巧事情。這需要有章法,而章法的基礎來自冷靜,客觀,有效運用所掌握的資源,抓住主要矛盾,解決主要矛盾。沒有後路的先期準備,猶如瞎貓逮住死老鼠的機會相當渺茫,即便能從土匪手裏救下秦玉秀,極有可能功虧一簣。


    羅盤山地勢比較平緩是相對的,原因在於這裏的山勢普遍比較高,類似於高原。從羅坪往上,沿山腳一水的農田,一條上坡路彎彎曲曲穿行在農田邊上。出工做事,常有人走的緣故,道路還算寬敞,但坑坑窪窪,連獨輪車都很費勁。上到羅盤山梁足有五裏多路,兩邊山不高,但林密。從山梁略略盤曲下走,不過一兩裏路就是高埔山寨。


    不到二十裏路,以何達強和江信北楊友寧的腳程,不用一個時點就趕到羅坪村附近。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沒於山峰之下,天空逐漸暗淡下來。


    何達強讓江信北和楊友寧分別盯住羅坪方向和高埔方向,決定自己親自進村一趟。月黑夜,走路不那麽方便。作為獵手,方圓幾十裏村寨熟悉的人不少,即便土匪不在羅坪歇腳,自己三人得手後,也需要一個地方隱蔽。燈下黑,藏於這戶人家,相信土匪做夢都想不到。


    山間天色暗得更快,不遠處出現綽綽人影,楊友寧緊張起來,跑到江信北身邊。


    “這麽多人,估計應該是那夥土匪,何大怎麽還沒迴來,如果土匪不在羅坪歇腳,我們該怎麽做。”


    “先看看吧,到高埔就五六裏路,如果是我,我肯定不會在羅坪歇夜,大江都過來了,還會在乎小溪?”


    走夜路,獵戶當然不在話下,楊友寧“嗯”的一聲,不知道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江信北接著道:“如果他們直接迴高埔,今天他們在路塘收獲不小,應該會有一番熱鬧。我們在暗處,跟著摸過去就是。何大迴來不見我倆,自然會跟著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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