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挨秦家的幾戶人家房屋化為灰燼,滿地的斷瓦殘片。相鄰幾戶人家幾乎敲掉半邊房屋,隻剩下光禿禿的屋架子,不遠處一家房屋同樣化為灰燼,想必是茅草蓋頂的房子被火星點燃的緣故。


    秦家大院柴房一角已經麵目全非,火勢還順帶攀沿到一間正屋。如果不是當機立斷,把正屋那間剛剛接火的房子敲掉,很難想象,火勢順勢蔓延到整個大院,會是一幕怎樣的情景。果真如此,秦家剩下的也就幾間偏屋可供居住,對於秦家,這個冬天就有得熬。


    在得手之前,張黑七並不想把秦家變成一片廢墟,這樣做純粹是損人不利己。張黑七還不至於無聊至此,為了避免強攻秦家大院而和秦家護院發生槍戰,造成不必要的損傷,張黑七選擇緊挨秦家柴房的幾戶人家下手,即便秦家有高牆大院防護,但阻隔不了火勢,隻要秦家柴房接火,秦家當務之急,勢必需要全家動員救火。


    秦王氏聽到女兒落入土匪之手,滿腦子隻有兩個關鍵詞在輪換:土匪,女兒;女兒,土匪。對丫鬟發火沒有任何意義,轉身之際卻見鄭毅帶著江信北楊友寧哥倆正朝大門走去。王氏心裏冒火,讓丫鬟跑上前去攔住三人,自己在後麵,對直朝鄭毅三人走去。


    被丫鬟攔住,又見王氏走來,又不能裝作沒看見,鄭毅心裏發慌。見鄭毅在那發愣,江信北不由順著鄭毅目光朝王氏看去。


    鄭毅帶著秦玉秀秦玉華姐弟,中途遇到土匪,能夠保全秦玉華已經是老天開眼。秦玉秀走散。事實上鄭毅無能為力,情理上說得通,但心理上接不接受是另一迴事。王氏隻有把悶氣發泄到鄭毅身上。


    管家安置好江信北和楊友寧不久,鄭毅就找到江信北和楊友寧,告知秦玉秀的事情。到此時江信北和楊友寧才知道今天白天還有秦玉秀這麽一出插曲。現在趕迴楊村已經太遲了。但在路塘歇息一晚,時候又還早。江信北和楊友寧扼不下情麵答應陪鄭毅上山找秦玉秀。


    護犢之情是不分種族物種的,而這一點母性表現尤為突出。哪怕是隻小母雞,看到雛雞驚慌失措都要揚起自己並不尖銳的嘴巴,瞪圓針眼似的眼睛,撲打巴掌大小的翅膀遭。隨時與傷害雛雞的小狗小貓之類的舍命相搏。


    王氏逮住鄭毅一陣好罵。長短句,四六句,一氣嗬成。駢散結合,順溜溜,沒有一句重複的。末了,發下一堆狠話。


    江信北還從來沒見到過如此能罵之人,貌似王氏的罵法還是有道理的。說來說去,鄭毅的確不怎麽地道,合該挨罵。既然秦玉秀不見了,在山上的時候,起碼得費心找一找。即便秦玉秀沒有落在土匪手裏,總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讓秦玉秀一個妹子迷失在山林裏吧。


    但好像也怪不到鄭毅頭上。在當時那個情形,鄭毅想先保住秦玉華,再想辦法找秦玉秀也不能算錯。雖然同情鄭毅。江信北和楊友寧還是很知趣地躲到一邊。哥倆今晚要客居秦家,人家的家事不是倆人能夠插言的,何況,王氏也不能算無理取鬧。


    從王氏嘴裏聽到秦玉秀已經落在土匪手裏,鄭毅臉色變得蒼白起來。自己雖然護住了秦玉華,但弄丟秦玉秀不足以抵消自己的罪過。在秦家呆不下去是小事。看來,哪怕豁出命。也得把秦玉秀從土匪手裏搶迴來。


    既然秦玉秀已經落入土匪之手,江信北和楊友寧對望一眼。都是點了點頭,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遺憾,反正再跟鄭毅上山已經毫無意義。


    土匪至少應該有二十人上下才對,因為江信北看著彭家福和肥仔兩夥十多人離開那片山林,他們沒有逮住秦玉秀,那麽逮住秦玉秀的隻會另有其人。那些人有多少,不好說,多估算一點不為過。如果想從那些土匪手中截下秦玉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要看主人家的決心,而這不是江信北和楊友寧應該關心的問題。


    王氏半老徐娘,風韻猶存,四十多歲,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不少。或許覺得這樣對鄭毅開罵有些無的放矢,又或者覺得在大院裏潑婦似的開罵,有失女主人的形象,放下狠話後,沒有再接著開罵。


    “二娘,我…我們還是要早點想法子派人到半路山攔截,才好解救小姐……”


    鄭毅訥訥地提醒王氏,與其在這裏做無用的漫罵,還不如早做安排。如果秦玉秀被土匪帶入匪寨,隻怕世間就多了一個土匪婆。


    王氏一愣,的確自己是昏了頭了,派人半路攔截才是解決事情的根本,然不成還真的要等女兒進入匪寨再去想辦法營救?


    鄭毅肩膀中槍,幸好沒擊中骨頭,經過處理,行動已經沒有大礙。見江信北和楊友寧各挎著一杆長槍,王氏頓時明白了鄭毅帶著江信北楊友寧兩人出去是想做什麽。想到丫鬟所說的消息,王氏迅速冷靜下來,說道:“你們知道小姐在哪裏?別亂來,等一會兒,聽老爺的安排。”


    說著,王氏拔腿便往秦老財房間跑去,迅捷之態絲毫不亞於年輕人。


    房內三人,秦老財,管家和一個獵戶。


    “秦員外,這事你要快點拿主意,還有幾個人在山上跟著,久了,光靠那幾個人肯定不行,如果等到土匪迴到山寨,想要救人,那就更難了。”


    說話的是獵戶何達強,人又稱何大獵槍,人前人後都稱之為何大。因為他每次出獵從不空手,而且但凡收獲大型獵物,左右隔壁鄰居必定受到邀請到家吃泡湯。家有小孩的還能從何家兜走一碗煮熟的新鮮獵肉和湯肉迴家哄小孩。


    何達強有本事,又樂善好施,肯幫人,不僅在本村甚得人緣。而且在村外很有名聲,時常有人來請他去幫工,特別是販賣牲畜的商販。


    正因為如此,何達強不愁找不到事情做,一般每年冬天。何達強都不外出打工,而是在家打獵。


    其實,這還與何達強的為人相關。


    既然不愁沒事情做,那麽錢就沒有賺完的時候,隻要夠用就成了。一年當中有半年多在外,看不到家人。賺再多的錢,何達強都覺得心裏也是個空的。


    冬天,時近年邊,在家打打獵,做些獵肉幹過年。既能安心又能照顧家裏,還不耽擱來年的墒情,兩全其美。每年冬天,除了過年用的,何達強會特意留足獵肉,來年年頭出去走親訪友用,這樣以來,不用花錢就有了敲門磚。


    一年之計在於春。來年年頭走親訪友,也不純粹是走親訪友,更多是借走親訪友的名義。探探新年什麽事情好做。有了獵肉這塊敲門磚,很多時候,不用特意開口,一些事情就會在閑聊中露出眉目,隻要合適,半年的收入也就有了著落。這也是何達強的一個小心思。


    何達強出去打獵有幾天了,昨天在鄰村住了一宿。今天迴來。剛到村口,恰好遇到土匪劫村。這還得了。總得讓土匪付出一些代價。遊走觀察中,何達強碰到在幾個秦家護院,幾人一合計,便上演了路塘村邊的那些槍聲,之後便出現彭家福折損五人的一幕。


    護院畢竟不是獵戶,在山林中,靈活機動性不能與何達強相提並論,加上終究非做不可的事情,用命程度打了折扣,更主要的是這些護院野外對敵的心理素質差強人意。結陣伏擊,不足以對付彭家福一行十多人倒還罷了,隻怕是以卵擊石,偷雞不成蝕把米,何達強隻能采用偷襲的方法對付土匪,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幾個護院總算親眼見識到了何達強的手段,要不是何達強適時引開土匪,他們幾個當中,肯定會有人死翹翹。


    跟著何達強與土匪捉迷藏,幹掉了幾個土匪,精彩歸精彩,刺激歸刺激,但脫離和彭家福那夥土匪的接觸後,幾個護院精氣一泄,幾乎虛脫。何達強無法,隻好避其鋒芒,帶著幾個護院另尋機會,結果卻錯過了與江信北鄭毅楊友寧三人聯合幹掉彭家福的機會。


    不過卻讓他們發現了高吉登一夥,但高吉登他們似乎在等人,這讓何達強不敢輕舉妄動,隻好監視他們,看看有沒有機會。


    結果又發現秦玉秀被一個土匪押著走進高吉登一夥,而高吉登等的人似乎還不是等秦玉秀和那土匪,而是另有其人。這讓何達強更加不敢輕舉妄動,本想讓一個護院迴秦家報信,那幾個護院卻麵麵相覷。紮咐那幾個護院好好隱藏,能監視就監視,不能就千萬不要暴露自己,何達強決定親自跑秦家一趟。


    “何大,在半途中攔截一群慣匪,我的人管用嗎?別人沒搶迴來,還要往裏填人命,那就罪過大了。生死有命……”


    對兒子能平安迴來,已經心滿意足,女兒落入土匪手裏雖然痛心,但要為了女兒,讓護院去做無謂的犧牲,還不一定有用,秦老財狠下心來,隻有求老天保佑女兒。不想話還沒說完,見王氏急衝衝地走進來,秦老財趕忙住口,心思又有些動搖。兒女都是母親的心頭肉,當著王氏的麵,秦老財沒辦法把話說滿。


    從那幾個護院的表現來看,秦老財的擔憂不是沒道理,秦老財的話雖然沒說完,但那意思何達強聽得出來。但是愛打抱不平習慣了,反正秦玉秀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不試一試,怎麽能心安?見王氏那急樣子,何達強欲言又止。


    “老爺,你要救救玉秀……”


    王氏話裏話外顫音顯現無遺,哭腔隨之。


    “你的女兒,你做主吧。護院你隨便挑,不過,我看那些護院跟蹤那些慣匪有點懸,要從土匪手裏把人給奪過來,難那!”


    “那也得試一試啊,老爺。”


    聽出秦員外有放棄女兒的打算,王氏不禁大急。


    管家:“何大,你看,如果是獵戶老手,要多少人才能行?”


    何達強不明其意,順口道:“單單救人,四五個應該差不多了,多了也無用。”


    見何達強如此作答,管家心裏有數,轉而對秦員外道:“老爺,聽鄭毅說,那倆小子是獵戶之子,剛才在山中敢主動向土匪動手,想必有幾分本事,你看………”


    秦老財略作思考,道:“那你去叫他倆進來,試試看吧,總得要人家同意才行。”


    管家把江信北和楊友寧叫進房來,見倆小子太過年輕,秦老財實在沒什麽信心,但顧念到王氏在場,還是開足價碼,靜聽倆小子的迴答。江信北和楊友寧不答應,是意料中的事情,有錢賺,總得有命拿,人家憑什麽替秦家賣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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