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奉明貪玩,不愛進屋受父母的嘮叨,在賭場有間專門的房間,除了洗臉架,水缸,牙刷,棉帕還算看得過眼,其他亂的沒法說。


    趙子昂搖搖頭,以前在一起讀書,就是這樣,自己沒有這種自覺,別人怎麽說都沒用。隨便找個凳子坐著,和陸奉明說些閑話。


    賭場要到九點才開門營業,真正熱鬧起來要到十一點左右,還早著,陸奉明也就不緊不慢地漱口,洗臉,聽著趙子昂說話,嘴裏伊伊喔喔的。


    陸奉明答應一起去接江信北,趙子昂也不用著急,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


    換好衣服,陸奉明忽道:“我覺得這樣挺好的,自由自在,順心所欲。”


    趙子昂笑道:“你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就沒有其他要求?”


    “屁的身份,知我者,我有何憂,不知我者,我有何求?”


    趙子昂不由笑起來,這貨讀書不用心,篡改名句起來,意思雖然反了,卻真的應景。也不知道是真的篡改,還是記不住原句,抑或根本就是理解歪了。


    開門營業的幫手來了,清掃好衛生,陸奉明終於把自己也弄清場了,約請趙子昂陪他去吃早點。趙子昂在家時,沒胃口,胡亂吃幾口,過過鹽味,此時心情愉悅,便欣然應承同往。


    陸奉仁老遠看到哥哥和趙子昂走出賭場,拐向另一條街巷,趕緊跑上去,拉住陸奉明,道:“大哥,娘叫我來喊你迴去,爹等著問你話呢。”


    陸奉明橫了弟弟一眼,道:“你先迴去,我還沒吃早飯。”


    陸奉仁說道:“隨你,反正我把話帶到了,娘說,爹讓你快點迴去,遲了挨罵,你可別怪我沒說清楚就行了。”


    趙子昂:“奉仁,放心玩你的去,有我在,耽擱不了的,正好,我也要去拜訪你爹。”


    陸奉明對弟弟從來沒客氣過,但父親的傳喚,卻不敢打馬虎眼,哥倆各下了碗麵條,匆匆吃完,便趕往陸家。


    昨晚陸奉明提到的事情,今天大早,陸安興才做出安排。緊接著鍾鐵華就過來匯報這些天巡查的事情,都是正常的日常事務,沒什麽打緊的。隻是現在保安隊院子裏還羈押著十多人,有些麻煩,要錢沒錢,更沒人作保。


    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些人還真的賴在保安隊了,至少能有些吃食。把他們送監牢,恐怕監牢那些人也不會接收,總不能街頭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抓一個,關一個,那樣以來全南河縣城恐怕隻會更亂。


    陸安興把玩著玉墜,老婆的嘮叨一句都沒有聽進耳裏。


    江信北一個鄉下小子,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提不起陸安興關注的興趣,關鍵是鍾鐵華帶來的這個玉佩。從鍾鐵華的話裏,陸安興感覺到這事還真有些蹊蹺,蹊蹺的根子應該在兒子身上。


    手下的一些陰損招法,陸安興心知肚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保安大隊的工資甚至比不上一些商家的學徒工,不弄些外快,確實難讓人心理平衡。大家都在撈錢,憑什麽當兵的就不能?隻要不引起民怨,隻要不引起公憤,陸安興認為這完全是可以接受的,清則無魚,要想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夜草。


    對王國忠和何曉棟的手法,陸安興沒多大興趣理會,牽出趙家這事情就得認真處理。


    從這玉墜品質看,價值不菲,趙元茂送給江信北,可見這個江信北與趙家關係不淺,兒子要為難江信北,難道僅僅是為了賭場上的生意?


    兒子會不清楚江信北與趙家的關係?陸安興拿不定。


    如果是兒子與趙子昂之間產生了什麽齷蹉,好像也沒這種可能。兒子和趙子昂關係一直很好,而且,趙子昂在外讀書,很少迴家,兒子那脾性也不是斤斤計較的性子,兩人能有什麽齷蹉事情發生?


    對於陸奉明做事能用些心機,陸安興暗暗高興。在這件事情上,兒子如果真的是與趙家起了齷蹉,為了泄憤,報複趙家子弟,那就有些不分輕重了。自己這個大隊長如果沒有高門大戶和世家支持,恐怕僅僅憑廖家是幹不下去的。若隻是損害與趙家的關係,也不是什麽大事,但是,與趙家盤根錯節的大戶不少,如果兒子與趙子昂有什麽間隙,被這樣無休止地撕裂,難保沒引起連鎖反應,為了一個江信北,那就得不償失了。


    陸奉明進屋,見陸安興臉色陰晴不定,大氣不敢出。


    父母平時對自己遷就,不代表父親不會對自己大打出手,陸奉明不知道自己什麽事情惹父親不高興。


    見到兒子身邊的趙子昂,陸安興的心事去了一半,隻要不是兩家關係出現裂痕,其他的就沒什麽大事。


    陸安興微微露出點笑容,朝趙子昂道:“子昂來了,迴來過八月十五的吧?”


    趙子昂把禮物放到桌子,說道:“是呀,出外久了,很想念奉明的,順便來拜訪一下叔叔和嬸娘。”


    …………………


    王國忠前腳離開,李世榮後腳就找上門來。


    何曉棟見是陸安興身邊的心腹,笑臉迎上,都是陸安興在保安大隊的中堅,彼此關係還過得去。


    “昨天,你這逮到個叫江信北的小子吧?”


    何曉棟不知道何意,有些含糊其詞,李世榮不滿意,不再轉彎抹角,“這人是大公子看上的人,先扣他幾天,讓他吃吃苦頭再說。”


    看著李世榮離開,何曉棟竊喜多於疑慮,總之,自己和王國忠想敲江信北一筆錢,些許擔憂,有陸奉明這個擋箭牌,基本可以放下心來。有心想告訴王國忠一聲,想想算了,李世榮來了,肯定是陸安興安排的,有鍾鐵華在中間做緩衝,風行水上自然成紋,不過多一些漣漪而已。


    王國忠迴來,從何曉棟那得知李世榮來過的始末,心頭的巨石終於落下,一陣輕鬆,也起了小心。畢竟沒見陸奉明本人,誰知道陸奉明本人是什麽想法?


    沒讓江信北走,也沒有為難江信北。


    興許是已近一天沒有吃過東西,江信北吃飽喝足,覺得很困倦。久等不見保安隊的人來,估計事情應該有著落,索性爬到桌子上睡覺。


    這世上的事情,有時候真的說不清楚,事情來了,風起雲湧,讓人心神不寧,事情有了落腳,風平浪靜,讓人百事無憂。


    王國忠進審訊室,見江信北好像睡得很香,求之不得,對陸趙倆家都有交代,現在就這麽相安無事就很好,事情總會在正主來了之後,迎刃而解。


    審訊室的窗戶很高,白天的光線影響不到睡眠,唯一的缺陷就是悶熱,但這一點也不算什麽事情,江信北早就練就了隨便一個地方,倒頭就能睡的本領,昨天到今天,曆經冰火兩重天,身心疲憊,就算天大的事情也能睡著。


    午時末,太陽正中,陸奉明和趙子昂雙雙來到保安大隊院子,王國鍾和何曉棟很狗腿似的跟在倆哥倆後麵。


    來到審訊室門前,不用陸奉明示意,王國忠趕上前,打開房門。


    江信北仰天躺在桌子上,膝關節以下的小腿掛在桌子側麵,或許因此受到的刺激和壓迫,江小鳥不高興,作勢欲飛。


    這樣能睡讓陸奉明甘拜下風,陸奉明自己不那麽講究,也是個不計較睡覺地方的主,但和江信北比起來,自認為不可以以數裏計算,差距不是一裏兩裏能算清楚的,由然間,陸奉明對江信北產生一種莫名的親近感,保安隊裏逢知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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