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滿臉鮮血,疼的渾身顫抖,拚命搖著頭,說道:“我……我是自己想出來的。”


    嶽不群冷冷望向了跪在地上的另外三人。


    那三人嚇得一個哆嗦,砰砰磕起了頭,哀求道:“嶽大俠饒命!我們、我們什麽不知道,啊!”目光不自覺得往石洞方向瞟去。


    嶽不群瞬間就明白過來是怎麽迴事,伸手點住幾人穴道,朝石破天說道:“衝兒,你在這兒……”


    他本想說“你在這兒看著他們”,注意到石破天臉上震驚難以置信的表情,怔了一下,旋即就明白過來是怎麽迴事,問道:“衝兒,我把你嚇到了?”


    石破天訥訥點了點頭。


    嶽不群在石破天眼裏從來都是一個儒雅隨和的大好人,今天突然以如此淩厲的手段傷人殺人,直接就讓石破天看傻了,連上前阻止都忘了。


    嶽不群問道:“伱是不是覺得師父下手太重了,不該殺他們?”


    石破天拚命點著頭,說道:“師父,他們想來我們華山做壞事,我們將他們趕走就行了,不用殺死他們。”


    換成別的弟子敢這麽質疑自己,嶽不群早就黑著臉厲聲訓斥了。


    但,聽見石破天這麽說,他臉上滿是欣慰。


    衝兒能看出他們是圖謀不軌,沒信他們上山看風景的鬼話,進步很大!


    嶽不群問道:“那他們下次再來怎麽辦?帶更多的人來怎麽辦?你能將他們趕走一次,兩次,三次,甚至是十次,一百次……但總有你趕不走的時候,那時候該怎麽辦?就任憑他們做壞事,傷害你在意的人嗎?”


    石破天沉默了片刻,猛地抬起了頭,兩眼放光:“師父,我們廢掉他們的武功,讓他們做不了壞事,不就行了嗎?這樣就不會死人了!”


    嶽不群:“……”那樣隻會讓他死的更慘!


    嶽不群轉念一想,這些人武功廢掉之後死不死又和他們華山派沒什麽關係,改口說道:“也可以。”


    石破天不清楚這些,聽到師父讚成他的辦法,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


    他自己不在乎武功,就下意識地覺得別人也不在乎武功。


    卻不清楚,對許多江湖人士來說,失去一身武功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們來的痛快。


    嶽不群說道:“衝兒,你在這裏看著他們,我到那邊山洞看看。”


    旁邊那四個點住穴道的大漢說不了話也動彈不得,聽到嶽不群的話,眼中流露出極度恐懼絕望的神色。


    嶽不群心裏更加好奇這石洞當中有什麽,快步走了進去,目光一掃,就發現地上的那塊大石頭被人挪動過。


    嶽不群運轉內力,將石頭挪開,便看見石頭後麵的石壁上有一個孔道,斜著向下延伸,裏麵黑黝黝一片,不知通往何處。


    嶽不群找來一塊石頭丟了下去,但聽得砰砰之聲不絕,石頭不住滾落,隱有迴聲傳來,顯然其後有很大的空曠之地。


    思過崖下麵還有這種地方?


    我怎麽從未聽師父講過?


    嶽不群心中疑惑,但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走出洞府,朝石破天叮囑道:“衝兒,你守在這洞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隨後才又返迴山洞,點了個火把,小心翼翼鑽了進去。


    不料,這一去就是將近兩個時辰。


    石破天見天色都完全黑了下來,依舊不見嶽不群出來,有些擔心,走到孔道口,運轉紫霞神功,朝裏麵觀察起來。


    孔道曲曲折折,看不到盡頭,隻隱隱約約聽到一陣揮劍的聲音。


    石破天大聲喊道:“師父,你沒事吧?外麵天都已經黑了,你什麽時候迴來?”


    很快,石破天就聽到一陣腳步聲自孔道裏麵傳來,由遠及近。


    片刻之後。


    嶽不群從孔道當中鑽了出來,身上除了多了一些塵土,安然無恙,眉眼之間盡是喜色,嘴角的笑容根本抑製不住,顯然是心情極佳。


    出來之後,嶽不群第一時間用大石頭將孔道擋住,又到洞外廢掉了那四個漢子的武功,解開他們的穴道,說道:“帶著這些屍體,有多遠走多遠,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那四人武功被廢,麵如死灰,但聽得能保住性命,又如蒙大赦,咬牙背起屍體,顧不得天黑道險,匆匆下了思過崖,往山下逃去。


    嶽不群目送著他們離開,朝石破天叮囑道:“衝兒,自現在起,你就呆在這山洞裏麵,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誰要是敢亂闖,你就殺……你就廢了他的武功。吃穿用度,我等下便給你送來。”


    說罷,嶽不群就施展出輕功,飄然下了思過崖。


    但,嶽不群並沒有急著迴去,而是緊跟在那四人身後。


    等四人遠離了思過崖,嶽不群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將四人殺了滅口。


    隨後,嶽不群才又迴到有所不為軒中,讓寧中則給他準備飯菜以及水壺床褥等日常用品。


    自己則到書房準備起了筆墨紙硯等物。


    寧中則疑惑不解:“師兄,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麽?”


    嶽不群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狼毫筆,先是往左一橫,緊接著向前一刺,隨後又旋轉了一圈,唰唰兩下,朝著斜上方和斜下方刺去。


    寧中則看出這是一招十分高明的劍法,也隱隱覺得有些熟悉,但並不明白嶽不群要表達的意思,頓時有些急了:“師兄,你就別和我打啞謎了,你這是什麽意思?這是你新創出來的劍法?”


    嶽不群笑道:“這可不是我新創的劍法,這一招叫作‘吹簫引鳳’。”


    寧中則一愣,猛地想了起來,失聲叫道:“神遊劍法當中的‘吹簫引鳳’?它不是已經失傳了嗎?”


    嶽不群再也抑製不住心中喜悅,少有的哈哈笑了起來,說道:“可不隻是這吹簫引鳳,還有這蒼雲行龍、蓮峰霧凇……”右手揮動手中狼毫,連使幾招劍法,都是華山派已經失傳了的劍法。


    寧中則又驚又喜:“師兄,你是在哪裏找到的這些劍法?”


    嶽不群對寧中則沒有隱瞞,略有幾分自得地說道:“思過崖。師妹,我昨日不是與你講了,我們華山玉女峰雖大,但能藏身的地方並不算多。”


    “思過崖位於玉女峰頂,周圍空空蕩蕩,沒有山石樹木遮掩,能將大半個玉女峰看的一清二楚。那些想打我們華山派主意的惡賊十有八九會跑到思過崖上打探情況。”


    “我就在臨近傍晚的時候悄悄上了玉女峰,結果正好撞見有八個灰衣人從思過崖山洞裏麵走出來……”


    嶽不群從自己的猜測講起,說到石破天出現,再到灰衣人狗急跳牆使出古怪招式破了他的蒼鬆迎客和金雁橫空,一直講到他進入到思過崖石洞,在裏麵看到了魔教十長老的屍骸兵器以及他們刻在石壁上的各派劍法和破解之法。


    寧中則聽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這不到半天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更沒有想到七十年前死在華山的魔教十長老竟然是這樣死的。


    ——殺死魔教十長老是五嶽劍派與魔教爭鬥當中最顯赫的戰績,但殺死魔教的手段實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麵。


    當時的五嶽劍派掌門就嚴令少數知道實情的弟子保守秘密,對外隻說是五嶽劍派的高手聯手誅殺了魔教十長老。


    幾十年過去,別說是外人了,就連五嶽劍派自己都相信了後一個版本。


    嶽不群和寧中則也不例外。


    此時乍聞五嶽劍派殺死魔教十長老的真相,寧中則心裏難免有些失望。


    嶽不群則是完全不同,感慨萬分:“師妹,我以前雖常說邪不勝正,但每每聽到江湖同道被魔教賊人殘害的消息,心裏難免也會有些疑惑。但今天,我算是真正明白了什麽叫做邪不勝正。”


    “那十個魔頭被困在山洞當中之後,用盡各種辦法,想要鑿出一條生路,結果就在距離鑿穿思過崖石壁隻差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之後,他們就將我們五嶽劍派各派的劍法都刻在牆壁上,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破解劍法上,一招一式,絞盡腦汁,生搬硬套,他們以為這樣就能證明是他們贏了,結果反倒是幫我們把這些失傳了的劍法保存了下來,又被我以這麽匪夷所思的方式發現。”


    “這若非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實在是找不到任何其它一種可能。”


    寧中則愣了一下,方才那點失望瞬間蕩然無存。


    嶽不群顯然是被此事給刺激到了,情緒少有的外露激動,說道:“七十年前,我們五嶽劍派與魔教實力如此懸殊,尚且能夠與他們拚個兩敗俱傷。”


    “如今道長魔消,我們五嶽劍派與魔教百年來的恩怨,說不定能在我們這一代手裏結束。”


    嶽不群想到思過崖石壁上五嶽各派的精妙劍法,心裏再次升起了熊熊的野心。


    他之前總想著華山派在石破天手中定能發揚光大,奪迴五嶽盟主之位,甚至一步步走到和少林武當並肩的位置。


    但現在,後麵這條不變,前麵這條未必不可以變一變。


    為什麽不能是他率領華山派奪迴五嶽盟主之位,再將五嶽盟主之位傳給石破天呢?


    嶽不群越想越覺得這事有希望。


    想要坐上五嶽盟主之位,最重要的是三點,一是自身實力,二是威望,三是門派整體實力。


    這三點當中,自身實力是最重要的也是必不可少的,其餘兩樣則是隻要有一樣就行。


    門派整體實力強,意味著聽你號令的人和力量足夠大。


    而威望夠高,同樣能做到這一點。


    他師父當初失去五嶽盟主之位,一是因為華山派內訌實力大損,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自己身受重傷,自身實力已經不足以擔任五嶽盟主。


    否則,他們華山派就算要讓出五嶽盟主之位,也不至於如此狼狽不體麵。


    如今,嵩山派左冷禪的霸道讓其餘四派心生忌憚,他則借著金盆洗手一事,將其餘四派聯合起來,威望上已經是不缺。


    而有了五嶽劍派這些失傳絕學和破解之法,知己知彼的情況下,他的實力肯定也能超過左冷禪。


    那麽接下來,隻要再有個合適的時機,他就能順勢從左冷禪手中奪走五嶽盟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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