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要問董煥之的抉擇。


    一個是董晨覺得不管董煥之多大,她都有自己做選擇的權利。


    這是尊重。


    一個是一旦自己這強製性的幫董煥之做出什麽決定後,董煥之有可能會後悔。


    那樣的話。


    甚至還會引來董煥之的抱怨和記恨。


    適得其反,好心辦壞事。


    “來,吃蝦。”


    董晨將一隻蝦剝好遞給董煥之, 然後又拿起一隻慢慢剝了起來。


    “能跟我說說你的事,還有你的想法嗎?”


    董晨柔聲的問,董煥之的唇角動動,輕輕點頭後慢慢說了起來。


    盡管她沒有添油加醋,語氣也很是平靜。


    但那種讓人窒息的生活環境還是讓董晨覺得背後發涼。


    要知道。


    聽到,和切身感受到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何況。


    董煥之還是從小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


    隻是簡簡單單大致說明了情況,就已經讓董晨麵沉似水眼露殺機了。


    “那接下來你想怎麽辦?”


    “我也可以實話告訴你,隻要你願意,我有百分百的把握幫你擺脫你的原生家庭,送你到一個全新的環境裏生長。 ”


    董晨怕董煥之有顧慮,補充了一句。


    “不用了,謝謝。”


    讓董晨沒想到的是。


    董煥之竟然是笑著搖頭拒絕了他的援手建議。


    “我生在這裏,長在這裏,就算是要離開,我也要憑自己的本事離開。”


    “牛爺爺說過,讀書,能給我們每個人都插上翅膀,讓我們飛去我們想去的地方。”


    “還有,我要是現在走了,奶娘怎麽辦?她會擔心的,大黃怎麽辦?它不能離開我,我也離不開它。”


    “我想讓奶奶看到我變得強大,我想讓大黃安享晚年。”


    “這一切,我願意自己爭取。”


    “哪怕,過程會很艱難。”


    “但我相信,困境越是艱難,路徑就越是明顯。”


    “因為生活給我的選擇不多,我能看到的路,能遇見結果的路,就那麽一條。”


    “所以我就是拚了命也要堅持走下去,衝出去!”


    更讓董晨意外的是。


    董煥之這個靦腆內向的小姑娘,竟然是說出了這麽一番讓他內心感到無比觸動的話。


    是啊。


    她畢竟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長大。


    盡管她有那麽多的不如意。


    可是生來善良的她卻還是發現了值得她牽掛的美好。


    那些美好那麽少。


    但對她來說卻那樣的彌足珍貴。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這姑娘已經開始知道如何跟命運抗爭了。


    “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用你自己的方式飛出大山,加油!”


    沒有再過多說些什麽。


    董晨和董煥之相視一笑後便吃起了飯。


    而董晨害怕自己在這裏董煥之放不開,吃了幾口之後就找了一個借口離開了。


    董煥之看著董晨的背影。


    腦海裏不自覺的想了球球。


    那小丫頭每天都笑的像個花兒一樣。


    她有這樣的爸爸,一定很幸福吧。


    “爸爸,我可以叫你爸爸嗎?”


    董煥之在心裏輕聲的問著。


    但又因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可笑。


    要是真的有這樣的爸爸,怕是做夢都會笑醒吧。


    董晨離開了教室。


    很快就有一個人探頭探腦的端著餐盤走了進來。


    “董煥之,你向老師求助了嗎?”


    裴元虎問著,坐在了之前董晨的位置。


    董煥之輕輕搖頭。


    “啊?”


    “那麽好的機會,你怎麽.....”


    帶著怒其不爭的語氣,裴元虎的質疑說了一半又戛然而止。


    “算了, 你的事情你做主,來,我的蝦吃不完,分給你一半。”


    說著。


    裴元虎將自己餐盤裏的蝦拿了三隻放在了董煥之的餐盤裏。


    然後不等董煥之把蝦送迴來,裴元虎便一溜煙跑走了。


    看看裴元虎的背影,又看看自己餐盤裏多出的三隻蝦。


    董煥之心中呢喃。


    “傻子,你就那麽盼著我向老師求助,然後離開這個地方?”


    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董煥之低頭吃起了飯。


    說不清什麽時候開始。


    她的心裏除了奶奶和大黃之外,又多了一個讓她牽掛的人。


    那份情,姑且稱之為純潔的友情吧。


    再之後會成長到什麽樣子,誰也無法預測。


    “王凱!你不喜歡吃蝦嗎?”


    張大胖和王凱的關係不錯,王凱隻是吃了一些大米和西紅柿炒雞蛋,忍不住湊過去問道。


    “我.......我不知道.......”


    罕見的,王凱這個小霸王的存在竟然是紅了臉。


    “不知道?怎麽會不知道?”


    張大胖刨根問底。


    “因為我沒嚐,所以不知道好吃不好吃,自然就不知道我喜不喜歡吃。”


    王凱又扒拉進嘴裏一口米飯,咧嘴一笑。


    “米飯我就很喜歡,西紅柿炒雞蛋也是好吃的離譜,我感覺這兩樣就是絕配!”


    少年嚼著米飯,感受著西紅柿炒雞蛋的酸甜和香味,表情那叫一個享受。


    他又怎麽舍得狼吞虎咽。


    恨不得把每一粒大米和每一滴菜湯都認真品嚐。


    “哈哈哈, 瞧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這就給你香迷糊了?”


    張大胖無情嘲笑。


    整個山村小學,怕是也隻有他敢嘲笑王凱了。


    王凱的臉,還真就紅了一下。


    不是攀比,但是少年總有自己的自尊,不想承認一些事情。


    你可以說那是虛偽虛榮死要麵子等等。


    但試問一下。


    誰沒有過呢?


    “行了行了,跟你鬧著玩呢。”


    張大胖愛玩鬧,但也知道分寸。


    開了一句玩笑之後,他湊近了王凱,小聲道。


    “我知道你是想著把蝦帶迴去給你兩個妹妹還有你的爹娘吃。”


    “不過這麽好吃的蝦你要是不嚐嚐,下次吃到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你不是說你沒吃過蝦,不知道喜不喜歡嗎?”


    “那我告訴你,我吃過,我不喜歡。”


    “所以,我的蝦,你幫我吃一半好了。”


    說著,三隻蝦被直接丟到了王凱的餐盤裏。


    “你.....”


    “行了,我是真不喜歡吃蝦,剩下的三隻我也不吃,去給裴元虎那個天煞孤星送去,那小子的肚子裏,可是一點油水沒有,慘的嘞。”


    在王凱開口推脫之前。


    張大胖已經轉身走向了剛從教室跑出來的裴元虎。


    而像王凱一樣,想要留著蝦帶迴家分享給家人的學生,沒有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


    看著那些孩子們拿著蝦小心翼翼惜若珍寶的樣子。


    張劍忍不住一陣的心酸。


    好在。


    第二鍋油燜大蝦也快好了。


    他預判了孩子們的小心思,也給孩子們準備了一份帶迴家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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