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天乎陀得到自己身份暴露的消息,也來不及多想,匆匆忙忙就直奔定州城北門,所幸仗著兵部尚書貼身衛士的身份和身上腰牌,衝出了城門,直奔大草原而去。總算他騎術精湛,地形熟悉,在夜色中也不停歇,跑了好幾個時辰,終於迴到了柔然大軍的營地。


    木卓琿和須卜維見他這麽匆忙歸來,心中雖有疑惑,但他們心中仍是頗為興奮。木卓琿也不急著聽乎陀說什麽,趕緊讓人奉上奶酒和羊肉,說:


    “乎陀,你也別急,看你也是餓壞了,先喝上一杯再說。”


    乎陀喝了一口酒,又咬了一大塊羊肉,在嘴裏咀嚼了一會,說:


    “先生,弟子這次能平安迴來,也真是虧了公子爺的舍命相救。”


    木卓琿心中一驚,說:


    “為師不是交待過你嗎,非到關鍵時候,你不要同他接觸,你怎麽忘了?老夫讓他隱姓埋名在漢地多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為咱們柔然擊破大梁國立下不朽功勳,老夫可不想你給他帶來危險。他……他後來都好嗎?”


    “先生說的是,弟子此次在大梁軍中雖與公子幾次碰麵,但從無交流,包括上迴射殺他們的丹宇大元帥,也隻是弟子根據趙友林的信息做的安排,公子爺都無參與其中。隻是那高笙書……”


    “不是魏笙書嗎,怎麽又來了一個高笙書?”


    “先生,且聽弟子慢慢道來,這個高笙書正是他們的行軍大司馬魏笙書這廝,聽說大梁國皇帝讓封他做了征討大元帥,還特地給他賜了國姓……”


    說到這裏,乎陀忽然打住了話頭,因為他看見鄭元凱不知什麽時候突然來到了木卓琿的帳中。由於鄭元凱給木卓琿提供了許多有關大梁國的信息,木卓琿麵上也是對他十分信任,他進木卓琿大帳也無需稟報。


    木卓琿一看乎陀神色,心中自然明白,就轉身對鄭元凱說:


    “鄭將軍,老夫今日見弟子乎陀從大梁國歸來,心中高興,準備要與他多喝幾杯,暢敘師生情誼,你還是早點迴去歇息吧。”


    他見鄭元凱臉上似乎有遲疑不悅之色,便哈哈一笑:


    “鄭將軍,你不要多心,此次射殺南蠻大元帥丹宇都是靠你的計謀,老夫已向大單於替你申報軍功,等過幾日大單於的詔書下來,說不定賞你個王爺不是沒有可能呢。”


    鄭元凱心中自然明白木卓琿師徒對他這個來自敵國的叛徒內心有些排斥,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現在根本沒有什麽資本與木卓琿討價還價,隻得躬身致禮,說:


    “末將感謝國師厚愛,末將雖粉身碎骨,也要與那大梁軍血戰到底!”


    待鄭元凱離開,乎陀接著說:


    “弟子還聽那趙友林說,這次高笙書被冊封為征討大元帥之後,南蠻朝廷之中也是議論紛紛,他們的總理大臣、恕親王澄如更是如坐針氈,專門發密函指令趙友林糾結他們的心腹,伺機對高笙書發難……”


    須卜維在旁撫掌大笑,忍不住插話說:


    “南蠻高層內部矛盾重重,必定造成軍心不穩,看來咱們勝利之日可待,此次咱們一定要讓那南蠻歸還咱們那二十幾個州郡,有了那二十幾個州郡的地盤和人口,可以讓咱們的牧民跟著那南蠻子民開荒種糧,今後,咱們再也不受那饑荒之苦……”


    木卓琿卻是十分冷靜,問:


    “那趙友林是何態度?南蠻狡詐,這迴澄如和趙友林分明是借刀殺人,此次殺了丹宇,最大的獲益者是澄如。現在他們皇帝又派了更難對付的高笙書來,我們其實沒什麽得益,無非通過射殺敵軍大元帥,提振了士氣,讓老夫在大單於麵前有個交代而已。”


    “稟報先生,那趙友林現在態度有些曖昧,大梁軍中有三個指揮使和幾個校尉是他的死黨,他覺得憑著這些人馬,還不足以與高笙書叫板,除非突然發難,采取暗殺行動。所以,學生看著趙友林的態度,對高笙書有些取意奉承,好像一時還不敢有什麽動作。


    “本來,弟子想再呆在大梁軍中,瞅準時機,伺機斬殺那高笙書,無非與他同歸於盡罷了。可是,弟子也不知道哪裏出了紕漏,竟然讓高笙書看出破綻。弟子沒有完成斬殺敵酋重任,真是慚愧。如果此次沒有公子舍身相救,說不定弟子再也見不到先生了。”


    “哈哈哈,乎陀,你已經很好地完成了你的使命,如果沒有你,咱們哪裏來的擔糧食?隻因為有了這擔糧食,咱們大軍才度過了缺糧的危機,也有餘糧接濟王庭,大單於還對你大加肯定,準備要對你重重封賞呢。


    “至於來了個難對付的高笙書,不是你的緣故,而是咱們的命運使然,不是你的緣故,而是咱們的命運使然,老夫相信,那草原上的狼神一定會保佑咱們除掉高笙書,讓南蠻的皇帝跪在咱們的大單於麵前,割地求和。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眼下咱們最重要的事如何盡快挑動南蠻軍內部矛盾激化,這樣,咱們或許就可以像上次射殺丹宇一樣,置高笙書於死地。”


    “先生所言極是,本來學生還想在南蠻軍中留些時日,促動趙友林同高笙書早日反目,可惜,哎……”


    這是,旁邊一直若有所思的須卜維忽道:


    “先生,師兄,弟子倒有一計,一定讓那趙友林膽戰心驚,恨不得立刻殺了高笙書。”


    木卓琿與乎陀兩人對視了一眼,又齊刷刷地看著須卜維,眼神中充滿著期待。須卜維也不說話,拿著案上的毛筆,寫下了幾個字。木卓琿一看,略一猶豫,就已明白,遲疑地說:


    “如果咱們這麽做,會不會被人罵做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畢竟咱們大草原上柔然民族曆來講究愛憎分明,知恩圖報的呀。”


    須卜維道:


    “先生說的是,咱們雖被南蠻罵為蠻夷,但咱們都講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不過,學生以為,咱們對那些給咱們雪中送炭的恩人、貴人,必須知恩報恩,而對那些反複無常的小人,不管他們給咱們做了什麽,咱們不必拘泥於知恩圖報的窠臼之中,畢竟他對咱們也是有所圖的。


    “學生以為,既然現在那鄭元凱已經沒什麽用處,留在咱們這邊還要有人伺候,莫不如將他送給南蠻。如果他將趙友林與咱們密謀一起射殺丹宇的內幕河畔向高笙書托出,學生以為南蠻軍中定會大亂。”


    木卓琿幾經猶豫之後,終於命人將鄭元凱捆綁後裝進袋子,丟到了雲武衛的城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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