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劉僑感到慶幸的是,施風雷沒有為了追殺自己而置他的弟子、同袍的安危不顧。確認施風雷沒有再追來後,驚魂未定的劉僑停下了腳步,側靠著一棵大樹喘著粗氣。


    劉僑運氣認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勢,除了幾處外傷外,最要命的是自己的內傷,那是他與施風雷拚掌時留下的,與施風雷這種高自己二個小境界的強者硬碰硬,無疑是自取其辱,施風雷那強橫的內勁已經傷及了他經脈。


    相比內外傷,現在要脫離險境最麻煩的反而是真氣。經過半個時辰的劇烈打鬥,劉僑的真氣已經損耗嚴重。而最後劉僑用體內的僅存的真氣向施風雷喊話,更是令真氣空虛的情況雪上加霜。當時他的目的就是讓施風雷感到一時半刻擊殺不了自己,從而放棄追殺。


    現在施風雷終於上當了,沒有再追來,而現在劉僑的體內真氣可謂十不存三。


    “也許,現在隻要來一個七級高階,不!可能隻需要一個七級中階,自己就很可能要交代在這裏了。”劉僑一邊平息著紊亂的氣息,一邊胡思亂想。


    劉僑現在是內力枯竭,但是耳目的辨別能力還在。八級初階的他依然能從自己沉重的唿吸聲中辨別出腦後傳來淩厲的破空聲。聽到那淩厲的破空聲,在電光火石間,劉僑已經判斷來襲之人武功至少在七級以上。


    真的是怕什麽來什麽,劉僑心裏暗罵,身體同時做出反應,身子猛地下貓,同時腦袋迅速下伏。


    刺啦一聲,劉僑感到頭皮一涼,旋即一陣赤痛從頭上傳來,原來來襲的是一把長劍,長劍從貼著劉僑的腦袋穿過,鏟去劉僑頭頂的一撮頭發,還帶走了一塊頭皮。劉僑頭頂馬上鮮血淋漓。


    襲擊者一擊不中,心中暗歎,旋即左手用力拍向劉僑身邊的樹幹,穩定身子後,右腳踢向劉僑的麵門。


    劉僑這時顧不上頭頂的疼痛,氣急敗壞的他雙手交叉成十字,護住已經被鮮血覆蓋的腦袋,硬吃襲擊者這一腳。


    “啪”的一聲巨響,襲擊者的右腳著實踢在劉僑雙手之上,劉僑雙腳在地上一蹬,借力後退。噔噔噔,後退了五步才穩住了身體。


    襲擊者同樣被劉僑的防護力反彈,一個淩空翻,穩穩站在劉僑麵前十步之處。


    劉僑這才看清楚來襲者,對方是一個全身黑衣,身材修長,麵上同樣蒙了一塊黑色的麵巾,臉上隻是露出那雙反射著月光的星眸。那雙眼睛看向劉僑的時候,仿佛要迸發出噬人的寒芒,縱是劉僑如此高手,看到這雙眼睛時,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冷意。


    “閣下是誰?藏頭遮臉的,若是施風雷之徒,為何要蒙著麵?”劉僑低聲喝道。


    從剛才的對碰中,劉僑已經知道對方的武力在七級中階到七級高階之間。若在平常自己精力充沛之時,百招之內可以製服對方,但是現在自己正是力竭之時,所以劉僑想使用緩兵之計,讓自己的真氣盡量的恢複。


    黑衣人鼻子冷哼一聲,他已經看穿劉僑的小心思,也不搭話,挺劍急刺。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了,三大仇人今天已經死了兩個,劉僑是最後一個。剛才施風雷和劉僑的拚殺時,他一直在隱忍,就是等這一刻,一個可以殺死武功比自己高的黃金時刻。


    雖然劉僑全身是傷,且真氣不足,但他畢竟是八級強者,七八級的差距猶如鴻溝,因此劉僑也並非待宰羔羊,他咬咬牙,目露兇光,揮劍迎了上去。


    山中的寒風唿嘯著,清冷的月色映照在兩把長劍上,泛起片片寒光。


    劉僑越戰越心驚,不是震驚於對方的武功,而是驚詫於對方的決心,眼前這個人明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對方揮出的每一劍,仿佛隻是希望能在自己身上刺一個窟窿,至於是否也會被自己刺傷,對方仿佛全然不顧。


    隨著兩人拚殺的進行,這種以傷換傷的打法效果很明顯,黑衣人身上已經多處染紅,而劉僑身上同樣增加了數量幾乎相等的傷口。


    身上的血腥味,激發了隱藏在劉僑心底的兇戾,他瞳孔不斷地收縮著,死盯著眼前這個偷襲者。他今天很窩囊,被自己的宿敵偷襲,被自己的舊同袍追殺,現在居然被一個武功不如自己的人刺殺,他需要發泄,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偷襲者知道,我劉僑即使是龍遊淺灘,也絕非你這個蝦米能戲弄的。


    想到這,下定決心的他用力逼開黑衣人後,低喝一聲,人劍成一線,撲向黑衣人。這是他的殺招,曰“氣破長空”,一時間,空氣中彌漫著陣陣的殺氣。


    黑衣人看到這一招,嘴角露出了一絲不為人察覺的微笑。他並不閃躲,因為他知道以他現在的能力不能完全躲開這一招,即使躲開了,也會被對方趁機逃跑。因此,他相反勇敢地迎著對方,右手摸向胸前,他的胸口藏著一個盒子,是他剛從仇敵身上得到的暗器,名為胸前箭。


    正在這時,一聲嬌喝聲響起:“小心”,同時,一道身影從旁邊飛出撲向劉僑,身影前寒光閃閃,那是一把長劍。


    劉僑剛才一直專心地對付黑衣人,沒有留意到身邊還潛伏著其他人。他聽到女子的嬌喝聲後,右手長劍變向,削向來襲的長劍,當啷一聲,對方長劍被震脫手。劉僑反應很快,一招得手後,他已經判斷出女子的武功不高,他左手成爪一下子扣住對方的手腕。


    這時,破空聲響起,胸前箭從黑衣人胸前射出,直取劉僑胸口。


    距離這麽近,且招式用老的劉僑這時已經避無可避,但劉僑畢竟是高手,他一咬牙,左手用力一拉,將女子往自己身上拽。


    “啊,啊”幾乎同時響起女子和劉僑兩聲慘叫,原來是胸前箭的力道很大,在刺穿劉僑身前女子左肩的同時,透體而出,釘入了劉僑的體內。


    對於劉僑來說,他是幸運的,因為他憑著拖拽女子的力道,身子慣性往右飛,堪堪避開了胸口的要害位置,箭隻是沒入了他的右肩。


    短箭入體,劉僑痛的直呲牙,但是現在不是查看傷口的時候,因為他看到黑衣人發狂式撲來。劉僑一咬牙,當機立斷,一膝蓋撞在身前女子的屁股上,女子就如脫弦之箭撲向黑衣人。


    黑衣人已經從剛才女子的嬌喝聲中認出對方來,現在看到女子向自己撲來,下意識用手一攬。


    機不可失,劉僑也不說什麽,一提氣,縱身躍入黑暗中。


    黑衣人想再追,但劉僑已經到了二十米以上了,以及兩人間的武功差距,黑衣人已經追不上了。


    “啊”黑衣人看著劉僑遁去的身影,絕望地揚天長唿,淒厲的聲音劃破夜空。


    “大江師兄,不要難過,以後還有機會殺他的,隻要你沒事就可以”懷中已經重傷的女子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正是馬娟。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撲出來,你要死就找其他方式,為什要破壞我的計劃,你知道我為了這一天謀劃了多久嗎?隻要他死,我願意用我的命來換”黑衣人正是趙大江,計劃落空,趙大江一時接受不了,語氣中充滿怨氣。


    馬娟沒有說話,她靜靜地看著眼前那張近乎瘋癲的熟悉麵孔,漸漸地兩行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滲出。


    “對,對不起”看著馬娟的神態,趙大江逐漸恢複了理智,忙不迭道。他也知道若非對方撲出來,自己已經跟劉僑同歸於盡了。


    “沒關係,大江,我撲出來是要告訴你,你可以為了給她不要命,而我也行……”馬娟凝視著趙大江,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道。


    小魏朝廷東宮房間裏。


    陳子龍、李若璉、施風雷都在現場,看到現場慘不忍睹的亂象,呆若木雞。


    劉公公知道事態嚴重,因此雖然傷心,但也不敢放聲痛哭,隻是在低聲地抽泣。應該說這個劉公公真的了不得,他發現這裏發生的悲劇後,很好地封鎖了東宮,因此宮裏和朝廷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皇帝、福王、太子和皇後無一幸免,最慘的明顯是福王,他嘴巴塞著一塊布條,全身已沒有一塊完整的肉,施風雷看得出來,福王死前遭受了最恐怖的刑罰:淩遲。


    福王被千刀萬剮後,最後致命傷在胸口,夏雷長劍穿胸將他釘在地板上,表情要那麽痛苦有那麽痛苦。


    福王身邊還有一行字:告慰阮都督在天之靈。


    看到這一行字,結合劉公公返迴前告訴他近年來皇帝與趙大江的圖謀,施風雷已經在內心裏還原了整個故事的經過。趙大江與阮積雪的婚姻關係,他是知道的。趙大江有充足的理由報仇,隻是想不到趙大江下手會這麽狠,讓阮崇煥受的刑罰還施福王身上,這個弟子真的太過分了,完全沒有半點君臣之儀。


    福王死的再恐怖,相比皇帝的死根本算不了什麽。那是大魏複國的最後希望啊,陳子龍、施風雷等陷入了死一般的寂寞。


    “公公,你確定這裏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泄露嗎?”施風雷打破了沉默,沉聲問道。


    “嗯,老奴知道事態嚴重,消息完全被我封鎖了。”劉公公抽泣著道。


    “嗯,很好!剛才你說陛下曾讓你弄了一個嬰兒過來,陛下是如何打算的?”施風雷心中稍定,繼續問道。


    此話一出,陳子龍、李若璉兩人臉色劇變,他們已經猜到了什麽。


    “那是……那是”劉公公止住了哭泣,臉色為難道。


    “現在乃是國家危難存亡之際,公公您盡管說便是。”施風雷一字一句道。


    “因為,因為陛下發現了皇後與福王有染,所以……”劉公公後麵的話不敢說下去。


    “所以,陛下今晚其實除了要處死福王和皇後外,其實還想換掉太子對嗎?”施風雷目光如炬地盯著劉公公。


    陳子龍、李若璉雖然已經猜出了皇帝的心思,但是現在被施風雷當麵道破,臉色依然變得鐵青。


    劉公公此刻耷拉著腦袋,身體在發抖。雖然是皇帝安排的差事,但是劉公公沒有勸阻皇帝,反而助紂為虐,依然是失職的。福王後人也是皇室血脈,在皇帝無後的情況下,這個嬰兒成為太子也是無奈之舉。


    看到劉公公這個樣子,施風雷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沉聲道“諸位都是我大魏的脊梁,常言道國家不可一日無君,若大家知道我大魏無後,那麽我大魏就真的完了。現在我有一個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陳子龍、李若璉、劉公公三人聞言,抬起頭,目光詫異地看著施風雷,他們實在想不出現在到了魏族皇室斷後的情況下,還有什麽法子可以力挽狂瀾的。


    “我的建議很簡單,就是隱瞞太子的死訊,暫時用劉公公秘密帶入宮的嬰兒充當太子,穩定我大魏的民心”施風雷沉聲道。


    聽聞此言,陳子龍大驚,連忙道“那嬰兒不是我大魏皇家血脈,如何能勝任太子,我曹家血脈……”


    “陳大人,我想問一下,若陛下沒有遭受意外,那麽按照陛下的謀劃,我們能知道劉公公帶來的那個嬰兒不是皇家血脈嗎?施風雷沉聲問道。


    陳子龍、李若璉對視一眼,的確按照皇帝的謀劃,他們真的是蒙在鼓裏。


    “當然,我的建議隻是一個權宜之計。想我大魏立國數百年,皇家家大業大的,子嗣眾多,國難之際總有逃脫的人。以後再尋找一個皇家血脈擔當複國重任也是可以的,現在這麽做隻是一個過渡安排,穩定軍心民心之用。”施風雷語氣中也帶著無奈。


    陳子龍、李若璉麵麵相覷,他們兩個本來就是做大事的人,現在的確除了施風雷的方法沒有更好的方案了,於是最後兩人無奈地點點頭。


    至於劉公公,讓他抱來的孩子充當太子本就是計劃的一部分,他更加沒有異議了。


    看到大家都達成一致了,施風雷點點頭道“若大家都同意的話,那麽就先按這個方法處理,劉公公你先把孩子的屍體給處理了,安頓宮裏的事情;至於臣子們的交代方式,就有勞陳大人了;而全城要繼續戒嚴,此事就勞煩李大人了”


    劉公公馬上領命,陳子龍和李若璉也點頭答應。


    “那麽施都督您有什麽安排?”陳子龍望向施風雷問道。


    “我還有其他事要處理”施風雷平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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