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展光風成功抓到盜賊的時候,飯店門口傳來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及嘈雜聲,“讓開讓開,公差辦案”。官差終於到了。


    四周看熱鬧的眾人很自覺讓開一條路出來。官府過來一共有三人,一個捕頭兩個捕快。帶頭的捕頭皮膚黝黑,三十五歲左右的年齡,身材魁梧,最明顯的特征就是左臉頰有一道深深的刀疤,據說是當年他在抓捕疑犯時留下的。


    從疤痕可以看出當時情況是如何的危險,要是疑犯的刀稍微偏移一點,他的左眼就肯定被挖出來了。從沒有疤痕的英俊的右臉頰可以想象,這個捕頭破相之前肯定是一個俊朗不凡的大帥哥。不知道是否左臉頰的刀痕太令人印象深刻,顯得捕頭的雙眼比很多人都淩厲,不怒而威。


    看到捕頭進來時,展光風心中不免一熱,沒錯,他認識這個捕頭,其實不僅僅認識,應該說得上很熟悉。


    十年前,一個失去了母親的男孩子懷揣著一個陌生少女贈予的玉鐲,顫顫巍顛地走進了一家當鋪。那個小男孩要把玉鐲典當了,給他母親殮葬。


    那時整個睦州都很亂,當鋪附近就更亂,因為從當鋪出來的人都會有一定的當銀。小男孩去的那個當鋪門口就有一群地痞在那裏蹲守,隨時準備洗劫典當了財物的人,這一次他們盯上那個看上去瘦小的男孩。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很平常,幾個地痞尋到一個偏僻的地方,開始圍攻那個可憐的小男孩,之所以要圍攻是因為這個小男孩雖然看上去是那麽的可憐,但著實厲害,特別是眼中流露出的那股狠勁。


    當這群地痞好不容易把小男孩摁倒在地時,他們才驚恐地發現有兩個夥伴已經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殺了他”為首的地痞眼露兇光,這個小男孩看上去十歲左右就如此厲害,長大了還不逆天了。梁子既然已經結下,最令人安心的方法就是讓他永遠長不大。而且現在整個睦州乃至全國都亂哄哄的,殺死一個無依無靠的小男孩算不了什麽。


    小男孩聽到這句話,絕望地看了遠處的天邊,天還沒黑,熟悉的星空還沒出現。也好,母親應該看不到自己被殺的這一幕,而很快他們母子就可以相見了。想到這,小男孩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你們在幹嘛?住手!”一聲大喝如平地驚雷。一個身穿捕快衣服的人出現在街角處,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這個捕快左臉上有一道深深觸目驚心的指疤痕…


    看到捕快來了,地痞一哄而散,連地上的贓物都來不及撿,當然更不可能照顧還趴在地上的同伴了。


    破相捕快也沒有追,他撿起地上的包裹,看到裏麵居然有上百兩後,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皺眉問道“這兩個人都是你打倒的?這麽多錢你是怎麽來的?”


    “逃難來這裏之前,家中從小就把我送到武館學武,希望我能有一個結實的身體;而那些錢是典當了家中長物所獲”小男孩忐忑地看了眼前這個麵相不善的捕快結巴地道,那一刻,小男孩內心非常擔心這個捕快會白吃黑,私吞了這筆錢,那真的是才離虎穴,又進狼窩了。


    捕快也不起疑心,從展光風的談吐來看,的確是出自富家子弟。與窮苦人家希望孩子寒窗苦讀謀取功名不一樣,富貴人家喜歡將子弟送到武館學武,這就是所謂的窮文富武。


    “把錢收好,所謂錢財不可露眼知道嗎?”捕快沉聲道。說完,把包裹塞到男孩懷裏,然後一手一個將癱在地上的兩個地痞拎起來,大踏步地離開了。


    捕快知道,不能把身懷巨富的小男孩帶到衙門,不然真的是羊入狼穴了,那時候的衙門對於這些逃難戶著實沒有多少仁義可言,特別是一個懷揣百兩白銀的小男孩。


    之後那些年,小男孩在民巷裏會經常看到這個捕快的身影,也知道了漸漸知道了他的名字。崔明,因為跟催命諧音,因此大家私下都稱唿他為催命。沒錯,捕快催命。


    就某種意義而言,這個名字沒有叫錯,那些年,整個寧錦城都很亂,特別是流民聚集的北郊民巷,殺人越貨的戲碼每天都在這裏發生,捕快催命的到來無疑是官府做的最正確的事情,他不僅僅是一個好捕快,更加像是一張催命符,是那些作奸犯科的催命符。


    斷案如神、殺伐果斷是這個捕快身上的標簽。在催命捕快的強力有效管轄下,北郊民巷慢慢恢複了秩序,捕快催命很快變成了捕頭催命,在民巷住民的心目中威望很高,尤其是在小孩子心目中,小男孩展光風就是其中的一員。


    捕頭催命後來也見過轄區內的展光風,對於能在眾地痞的圍攻下重創兩個小地痞的小孩,正常人都會多關注的。起初,催命捕頭對於展光風很感興趣,單獨找過展光風,旁敲側擊地詢問展光風身世的問題,但展光風當時雖然年小,但是也知道自己的身世絕對不能泄露,因此依然堅持自己那天第一次見崔明的說辭。


    看到沒有能從展光風嘴巴裏套出有用的信息,漸漸地崔明也對展光風失去了興趣,畢竟北巷民巷到處都充斥著犯罪的味道,足以讓崔捕頭感到頭疼的了。也許真的如這個小孩子說的那樣,隻是年少時練過武,而那天那些小地痞又太弱了吧。


    “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崔明看著兩個跪在地上,如喪考妣的農夫,眉頭輕蹙問道。


    “崔捕頭,你還記得我嗎?”展光風迎上前,向崔明輕輕一揖道。


    “你是?”看著眼前這個有點熟悉的年輕人,崔明有點遲疑道,他已經好久不見展光風了。


    “崔捕頭,你不認識我了,我是民巷的楊元紹”展光風微笑道。


    “楊元紹?……展光風?”崔明大吃一驚,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展光風的事情最近被傳的沸沸揚揚的,作為民巷的捕頭,他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轄區內出了一個大人物呢。


    “正是在下”看到童年偶像依然記得自己,展光風很開心。


    崔明臉上很快恢複平常的鎮定,恭敬地向展光風參拜道“卑職崔明,參見爵爺”


    “崔捕快免禮”展光風忙上前,雙手輕扶對方,語氣懇切地道“崔捕頭勿要多禮,想當年,若非您出手相救,恐怕光風早已被地痞殺害。以前一直沒有機會,現在特向你道謝。”


    “爵爺客氣了,隻是小事一樁而已,無足掛齒,而且那的確是崔某分內之事”聽到一個爵爺還惦記著往事,崔明心中一暖。


    “崔捕頭莫要謙遜,有道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前些年,若非有崔捕頭你,民巷不知道要亂多久,牽連多少可憐的百姓。所以大家才會稱你為神捕”展光風發自內心的感激。


    崔明頓了一下,展光風的平易近人讓他沒有那麽拘謹,他抬頭注視著展光風,自嘲道“坊間的謬讚,真要不得。讓我飄飄然地以為自己真的是什麽狗屁神捕了,連自己的轄區內隱藏著名滿天下的南俠後人都沒發現”說到這,他頓了一下,有點傷感地歎氣道“爵爺的令尊乃天下武者的楷模,崔某一直將不能見到大俠為平生遺憾”


    “崔先生過譽了,其實家父與你一樣,都是以為民申冤為目標,工作內容也相仿。也許家父得到江湖人士關注也多點。但是若以對百姓的貢獻而言,先生斷案如神,帶頭為民巷百姓帶來安定,造福一方,成就真的不在家父之下。請崔先生也不要叫我爵爺了,我的命是你救的,若不嫌棄,我稱唿你為一聲崔大哥,你稱我為展兄弟即可”展光風發自內心地道。


    崔明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左臉的刀痕更加的令人觸目驚心,他定定地注視了展光風片刻,旋即爽朗地哈哈大笑道“好好!公子為入處世若此,展大俠真的是後繼有人了。既然展兄弟都這麽說了,那麽為兄我卻之不恭,以後你我兄弟相稱。”


    “謝崔大哥”得與昔日救命恩人稱兄道弟,展光風著實高興。


    同樣高興的還有崔明,他為人爽朗,沒想到當年的一樁小事卻換來一個知心朋友。接下來,崔明很詳細地詢問了此間事情的經過,當得知展光風憑靈敏的嗅覺判案時,忍不住豎起一個大拇指稱讚道“看來,展兄弟真的是繼承了展大俠的優秀血脈,同樣是斷案如神。”


    客套寒暄幾句,崔明讓手下登記了龍湯姆的口供後,徑直押著兩個賊人,帶上苦主龍湯姆迴衙門了。龍湯姆再次感謝展光風的高義相助,也學著漢人的口吻說著一些不鹹不淡的什麽“青山依舊,綠水長流,以後有緣相見時再道謝”的話。


    崔明離開前,拍拍展光風的肩膀,親熱地道“今天,大哥我有公務在身,過兩天,我定當在春風樓設宴,宴請兄弟。”


    “大哥先忙你的,恰好我明天的確要到衙門,到時候肯定要麻煩到你的了”展光風抱拳道。


    “哦?”崔明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展光風過明天就去衙門,明顯不是臨時起意,是早已規劃好的,那麽他來衙門肯定就是公事了,會是什麽呢?雖然心裏難免狐疑,但崔明已經當差多年,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神色很快就恢複平靜道“好的,那麽為兄恭候兄弟你”


    說完,兩人拱手分別。


    “喂,你好像跟這個捕頭很熟的樣子;還有,剛才你說他曾經救下你的命,又是怎麽一迴事?”看著捕頭遠去的背影,站在一旁一直不怎麽說話的戴憐星忍不住問道。


    “你想知道啊?”展光風打趣地道。


    “不想,本小姐才沒那麽八卦。”戴憐星高傲地挺胸道,但是話一說完,她馬上後悔了,果然聽到展光風道“既然你也不想知道,那麽我就不說了。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展光風雲淡風輕地說完後,微笑地走出茶館。


    戴憐星心裏暗罵一句後,跺跺腳,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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