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伊媚斜前方的門一轉,進來了一個穿貂皮大衣的女人,身後跟著一個男人。女人快步向前台走去,男人似乎不是她的同伴。進門後他便停下腳步,身子緊挨著因慣性而繼續轉動的門。眼角掃到那裹著箱子般強硬體格的黑色西裝時,伊媚明白了,閆懷慶叫的那個男人到了。


    方達和陳兵麵朝伊媚,所以不清楚門前的情況。伊媚目不轉睛地看著兩人。在視野一角、聚焦點之外,那個輪廓模糊的黑影始終堵在門口,注視著這邊。想必是他接到電話後,準備時間不足,所以來晚了。男人見一名中年婦女和兩個年輕男子站著說話,與電話中聽到的人物特征兩相印證,似乎立刻就明白了一切。此時他一動不動,正窺探著伊媚這邊的情況。


    “方達,你找我到底是為什麽事?”


    “啊,其實和我們請夫人找的那位律師有關,那個人行嗎?”


    黑衣男人的身影在眼角視線中微微一動,慢慢靠近,移到了聽得見說話聲的地方。看他那副架勢,隨時都能衝過來。


    “什麽叫‘行嗎’?”


    “也就是說呢,我們想知道那個人能力強不強。趙寬這家夥您也知道的,情況很微妙,判成他殺人,還是李芝自殺,是關乎趙寬生死存亡的大事。現在他就像站在了懸崖邊上,如果律師不是非常可靠的話,我們會很擔心。”


    “那個律師很可靠哦。”


    “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律師嗎?”


    “是吧。”


    “大概有多大?”


    “年紀嗎?有三十五六歲吧。”


    黑色西裝的身影又靠近了一些。無關的人們在他與他倆之間穿行。


    “沒問題嗎?像這樣……”陳兵在方達身後說道。


    見伊媚對陳兵置之不理,方達接過了話茬:“律師這麽年輕,真的不要緊?”


    方達會不會提出見律師一麵呢?他未必不會趁機表示要在律師麵前揭露伊媚與趙寬的關係,以此為要挾。又或者,如果他準備請他們認識的好律師,多半會要求自己支付費用。這樣的話,就是赤裸裸地為錢了。


    “我覺得那個律師不錯。”


    “嗯……這個嘛,畢竟是夫人自己花錢,找哪位律師都是您的自由。但是站在我們的立場,朋友正站在危險的懸崖邊上,所以覺得不能是個律師就行啊。”方達說。


    “咦,那你說該怎麽辦?”


    “啊,這個嘛……”


    說到“這個嘛”時,先前一直位於眼角的身影來到了視野的中央,打破了三人對話的格局,也掐斷了方達的話頭。


    “嗨,夫人,你好啊。”


    男人聲音洪亮。終於正眼瞧見了他的臉,臉圓圓的,頭發推得很短。毫無疑問,這就是剛才隱約看到的那個輪廓的主人。雖然隔著西裝,但從肌肉隆起的雙肩到軀體,整體仍呈現出一個四角形。


    “你好。”伊媚對初次見麵的男人微微一笑,低頭致意。


    見有人打擾,方達和陳兵無奈地退後了一步,將目光轉向一旁,但又頻頻不露痕跡地向男人瞥上幾眼。他們似乎想摸透伊媚與此人的交往性質。


    黑色西裝男突然對他們笑了起來,打了二人一個措手不及。“哈哈哈哈。啊啊,你們好,初次見麵請多多關照。”


    兩人與其說是吃驚,還不如說是嚇呆了,雙目圓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啊啊,在這種地方遇上,真是對不住了。哈哈哈……”


    笑聲爽朗洪亮。男人湊上前去,緊緊貼在了兩人身前。在伊媚看來,箱形的軀體正背對著自己,不禁讓她聯想起了阻止群眾蜂擁而入的警官。


    伊媚開始朝左側橫走,方達和陳兵一副想馬上追過來的樣子。


    “好啦好啦,以後再……”


    高亢的笑聲仍在持續,男人似乎伸雙手攔住了兩人的去路。伊媚走上通往隔牆裏側的矮樓梯,途中迴頭一看,隻見男人一臉笑容,正給嚇得目瞪口呆的兩人發名片。


    隔牆的另一側雖然狹小,但也算大廳的一部分,所以配有桌椅。這裏猶如旋轉舞台的背後,映出了閆懷慶和另一個男人在桌前交談的景象。


    閆懷慶朝走上前來的伊媚抬起頭,說道:“歡迎光臨。”


    另一個男人聞言,像棍子似的站了起來 。椅子旁邊有一個手提包。


    “這位就是律師左義先生……”


    律師梳了個漂亮的三七開發型,臉上的胡楂兒很濃。他低著頭,手指在名片夾裏一陣掏摸。


    遞過來的名片上列著律師事務所的地址和家庭住址。


    伊媚在閆懷慶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閆懷慶向她轉達了之前與律師談話的要點。


    “左律師好像對這個案子很感興趣,說可以證明被告無罪。我問了一下,才知道他的著眼點確實很有意思。左律師,你能和夫人說幾句嗎?”


    “好的。”律師低了低頭,眼睛望向伊媚。


    看著律師從手提包裏拿出文件,伊媚想自己的事不知閆懷慶是怎麽對他說的。


    “案子在三天前提起了公訴,罪名是殺人。”左義律師說道。


    殺人罪——伊媚看了看閆懷慶的臉。閆懷慶正眯著眼,像是被煙熏到了。


    “也就是說,我認為是過失致死罪,但檢察官的定性比我預想的嚴重。公審暫定在下個月初。關於內容,剛才我對閆先生也說過,做一個簡單報告的話……”


    假如趙寬已被起訴,那就意味著方達和陳兵都沒有成為檢方的證人。檢察官沒有傳喚他倆,也沒有把他們當作重要關係人進行調查。這可能嗎?也許一般常識並不適用於審判。雖然尚不可掉以輕心,不過,伊媚感覺危機之一已經解除。


    “根據檢方說法,這個叫李芝的女人喝下大量安眠藥的事實,被視為與死亡無關而被剔除了。在這一點上,檢察官的判斷是有問題的。”


    左義律師讀的似乎是一頁手抄筆記,他從紙頁上抬起頭,一雙圓眼對著伊媚,繼續以幹澀的聲音說道:“上次我聽閆懷慶先生說了,李芝小姐被猛地一推,後腦勺撞到了廚房的洗碗池,後來為了處理傷口去附近的醫院接受了治療,迴到公寓後她服用安眠藥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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