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又驚又疑,連忙謹慎開口,“這周焱當初在凡間身死,魂魄便一直未來地府報道,小仙亦是查了無數次,卻一直未找到他的蹤影,這下帝姬來我地府要人,小仙實在不知啊,還望帝姬明鑒!”


    我心下驚疑了片刻,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的意思是,一千年前,周焱便未入地府?”


    他點頭,“正是!”


    我又驚又怒,阿焱千年前未入地府,便意味著他魂魄沒有正常入輪迴,難道,當初身死,他竟成了孤魂野鬼?


    我將此疑惑道於了閻王,他當即搖頭否定,“實不相瞞,當初周焱身死之日,我地府勾魂使者趕到,便不見了他魂魄蹤影,後來又在四處遍尋不著,若是孤魂野鬼,也逃不過地府的生死簿,但生死簿並未有他魂魄的記載,事故,小仙猜測……”


    他說著頓了頓,看著我陰沉的麵色不敢繼續說下去。


    聽及此,我心已涼半截,勾魂時便不見了阿焱?生死簿亦唯有他的記載?


    我冷了臉,不敢妄自猜測,命令道,“說下去。”


    他戰戰兢兢看我半晌,猶豫著開口,“若非魂飛魄散,凡間一切魂魄皆逃不過地府生死簿管轄,而今周焱並未在其中,是故,小仙才猜測,周焱已於千年前,魂飛魄散……”


    他一字一句說得小心翼翼,仿佛怕我一個不悅掀了他地府。


    我霎時頭腦一片空白,已不知該作何反應。


    魂飛魄散?司命說這話之時,我不信,硬要來地府求證。耳聽卻在地府聽到同樣的話,我卻依然不願相信。


    阿焱那般的人,怎會就這般消散於六界?


    “我不信,把生死簿給我看看,我要親自求證!”


    我聽到我聲線顫抖,已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閻王頓了頓,麵色有些勉強,“這,小仙並未騙帝姬,這生死簿當真沒有關於周焱的記錄啊……”


    我冷冷打斷,“我要親自求證!”


    他麵色頗為為難,“生死簿記載凡人生死,屬我地府管轄,除卻陸判與小仙,恐其他人不可窺見,還請帝姬諒解,不要讓小仙為難呐!”


    “要麽給我看,要麽我便掀了地府,我就不信,諾大的閻王殿,我還找不到生死簿!”


    我已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今日不得出個準確的結果絕不罷休!


    他在原地急了半晌,拿不定主意,正踟躕之際,一道妖孽張揚的嗓音入耳,“小石頭不用找了,本尊擔保,這閻王說的,句句屬實。”


    冽赤一身紅衣,妖冶如初。


    火紅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踏著彼岸花而來,造孽的美目一如既往的張揚放肆,與地府成片的彼岸花交相輝映,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閻王以為是幫手來了,麵上頓時一喜,可抬頭看見是他,頓時嚇得雙腿哆嗦,“魔,魔尊……”


    “不知魔尊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閻王往我身邊挪了挪,顫抖著身子問道。


    冽赤妖嬈的丹鳳眼輕飄飄瞅了他一眼,有滿含風情地望著我嘴上卻不客氣道,,“怎的,本尊來你地府,也需要個理由嗎?”


    “這四海八荒,本尊想去哪便去哪,誰也攔不住,更何況你區區地府?”


    眉目雖然含情,話卻十分尖銳冷硬,嚇得閻王又一哆嗦。


    冽赤重生沒多久,但消息卻已傳遍四海八荒,但凡是有些年歲的仙者,哪個不知曉他大名?


    他性情乖戾,動輒橫屍遍野,修為更是無人能敵,若說我要掀地府,恐怕要費些力氣,但若是冽赤,恐怕隻需動動手指頭的功夫,閻王這般怕他亦情有可原。


    我默了片刻,忽然覺得此刻當與閻王同仇敵愾,對付這個大魔頭之後再論其他。


    冽赤紅衣擺地,麵上掛著魅惑眾生的笑,緩步走向我,“小石頭上次不辭而別,本尊傷心至極,沒想到今時今日與小石頭心有靈犀,竟能再次在地府相遇,小石頭,你說,這是否是天大的緣分?”


    他拿話與我套近乎,聽得我渾身一顫,淡淡疏離道,“本姬此番來地府,是有要事,還請魔尊莫要從中攪和,紅煙已交由你處置,你還有何不滿?”


    他聞言,略帶傷心地一歎,模樣揪心而酸楚,“你看你,總是這般拒我於千裏之外,我來地府之前,也並未想過會遇見你,本是偶遇,偏偏在你眼中成了圖謀不軌,你究竟何時才能不誤會本尊呢?”


    他陰陽怪氣地說道,聽得閻王一陣驚詫,渾濁的老眼看看我,又看看他,“帝姬,這……”


    我漫不經心暼了他一眼,知曉他這是尋求我庇護,遂淡淡看向冽赤,“你不在你的魔宮待著,跑到地府作甚?”


    他輕輕一笑,“也沒什麽事,隻不過從赤炎那聽聞千年前的因緣際會,來地府看看小石頭心心念念的周焱是何人物罷了,不想與小石頭能心有靈犀,不過,我方才看見,這閻王貌似不太識時務,不願讓小石頭看那生死簿,不過小石頭不看也罷!”


    他頓了頓,所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因著方才,本尊早已代替小石頭翻閱了生死簿,那上麵,確然沒有關於周焱的任何記錄,想來也如他所說,周焱已在千年前魂飛魄散了罷,是以,方才叫你要與閻王動手,我才來阻止,免你犯下不可彌補的大錯。”


    他說得漫不經心,卻聽得我心髒一陣瑟縮,“你說什麽?生死簿當真沒有阿焱的消息?”


    他麵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柔情,下一刻又煙消雲散,說出的話再次摧毀我的執著與信念,“方才我裏裏外外看了幾遍方確認,生死簿中,當真沒有一星半點記錄,所以本尊料想,那周焱……”


    耳聽著那幾個字救我說出口,我搶先怒吼,“住口!阿焱怎會死?我不信,你為何要騙我?!”


    定是他與閻王串通起來騙我,我不信,阿焱不會那般輕易死!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我,眸中不忍一掃而過,但隨即散去,“我為何騙你?騙你又有何好處,我雖嫉妒你口中的阿焱,但更加不忍見你受此打擊。”


    他薄唇吐出的話毫不留情地剜著我的心,“我知曉你定不會信我,所以方才將生死簿帶了出來,你大可親自看看,我有沒有騙你!”


    說罷,他自懷中掏出一本泛黃書籍,正是生死簿無疑。


    生死簿向來是地府機密,置於防範最嚴密之處,他竟搶先我一步取得!


    但見閻王麵色驚恐,如臨大敵,“這,魔尊何時……”


    下一刻竟變得老淚縱橫,就差給我磕頭下跪道,“生死簿是我地府命脈,不可擅離地府,還請帝姬魔尊高抬貴手,莫要讓它有任何損毀啊,小仙擔任閻王一職已有數萬載,看守生死簿亦有千萬載,還請魔尊帝姬體恤小仙不易,莫要置小仙於死地啊!”


    他聲淚俱下的求情,老眼看著生死簿又急又怯,一個勁在耳邊求情告饒,冽赤麵上隱隱不耐,“閉嘴,本尊不過是借來瞅瞅,本想有借有還,若你在多說一言,本尊立馬毀了這生死簿!”


    他立馬閉口不言,拜托的眼神向我飄來,滿是懇求。


    冽赤仿佛未看見一般,揚揚手裏的生死簿,“這老不死的不願借給你,本尊便替你尋來,小石頭若不信,大可自己看!”


    不待他說完,我已搶先一步將它搶了過來,捏了訣,滿懷期待與忐忑翻到阿焱那一頁,卻見上邊寥寥數字記載了阿焱的生死,卻再無下文……


    霎時頭腦一懵,心中說不出的悲涼,這生死簿,竟與司命簿一般,對阿焱的命數再無半點記載。


    若說司命簿管凡人命數,沒有阿焱的命數還可僥幸認為阿焱沒有輪迴,然生死簿卻管一切擔任生死,就算阿焱未去投胎,化作孤魂野鬼亦會有記載,然上麵卻無下文,生死簿要麽生,要麽死,若無記載,便是真如司命所說,阿焱已消散於六界,不複存在……


    心中一時湧起莫大的絕望,沒想到千尋萬找,到頭來,阿焱早已於千年前一劫煙消雲散。


    他本是個正常命數的凡人,卻因我的介入,致他僅此一世便灰飛煙滅。


    我本在下凡前,欲以赤炎為契機,擺脫鳳凰法身,遂要了司命簿寫下凡間命數,不想卻未按著既定命數行走,還遇到了阿焱,與他陰差陽錯糾纏在一處,此後再也分離不開。他本該榮華富貴,享受萬民參拜,妻妾成群,兒孫滿堂,權利謀算過完此生,偏偏有了我的介入,致他國破身亡,唯一的血脈也被殘害致死!


    此番劫難,皆由我帶給他,若非我執著要下凡曆劫,阿焱亦不會遭此劫難!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這叫我如何能釋懷?


    思及此,心中已是絕望不已,隻覺眼前一片灰暗,手中的生死簿被我發狠無助的指尖捏得欲毀,耳邊傳來閻王不安的唿喚,“帝姬,還請高抬貴手啊!”


    我方迴過神來,冷冷將生死簿扔還給他,渾身煞氣泄出,忽而仰天長嘯一聲,既然阿焱為我而滅,那我便偏要他複活,我已對不起他一世,不能在悔恨中度過一生!


    想罷,再也不管不顧,捏了雲頭飛出地府。


    ……


    閻王見帝姬這尊大佛離開,這才心有餘悸地擦擦額頭的汗,戰戰兢兢看向麵色陰沉的冽赤。


    冽赤站在原地,一會苦笑,一會自嘲,看著我離去的方向,眸中是說不出的複雜神色。


    閻王見他這般神誌不清的樣子,更是大駭,唯唯諾諾開口,“魔尊,小的已按你所吩咐而行,還請魔尊放過小的與這地府……”


    冽赤收了情緒,冷冷看了他一眼,未發一言,袖袍一揮,眨眼便消失在了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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